第七章 仙人白秋

第七章 仙人白秋

老道好似頗為忌憚,對這一村情形他再熟悉不過,這跛安來這村裡要比千行一家稍晚了些,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來時說他姓趙,少言寡語,也沒人願意與他打交道,只知道他打的一手好農具。

「春祭,乃遵承仙府道義,同為一村人,擾亂祭祀,不太好吧。」老道開口,言語沒了那般強勢。

「那你問問你的道義遵不遵我這朴刀。」邋遢中年將朴刀一橫,斜指身側,管定了這件事。

針落可聞,與無賴扭打的幾人也停下手中動作,注視著二人。

「那就沒得商量了?」老者思索對策。

「沒得商量。」跛安言語更是乾脆。

對視許久,老道率先發難,拂塵根根豎起,鋒如利劍。跛安刀鋒一轉,一記橫撩,架上老道拂塵,如同撞鐘,老道一沾既走,退出丈許,根根拂塵飄落,勢已被其所壓。

跛安無話,再一橫掠,七尺刀芒發出,老道還未站穩便向一旁躲閃,跛安欺身而上,刀法走重,大開大合,卻異常刁鑽,幾次都是險而又險躲過,完全不是其對手。

肩頭挨了一記,老道立刻拉開距離,手中掐訣,紫氣涌動,粗淺的御器之法催動拂塵,如同棉梭,游魚一般沖向跛安,跛安罡氣催動,三尺之內猶如悍漠,摧打蒼蠅一般將拂塵擋下,再一用力,拂塵如轉輪一般倒飛,老道一頭冷汗,變幻法訣,好不容易控制拂塵,便再次朝跛安攻去,刀尖輕點,與拂塵對峙,一個呼吸間便再次敗下陣來。

跛安緩步穩健,一步一步朝他走來。老道心悸之餘,決定孤注一擲,拂塵顫動,紫色流光一閃,拂塵再次前沖,卻比前幾次勢大。

跛安從未慌張,身影如魅,眼看就要被擊中,一個閃身,身形已來到一丈開外,已至老道身前,來不及驚呼,老道重重挨了一掌,道袍如破布招展,迎風退去。

倒退數步,身形搖曳,半跪著身形,一口逆血噴出「七殺門的人。」

跛安也沒否認,握刀的手更穩,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殺機隱現。

看來是被老道猜重了,江湖上有一殺人門派,詭秘異常,共分甲申,乙酉,丙亥,丁子,戊寅,己卯,庚巳,辛午,壬戍,癸丑十部,各司其職,收其傭金便可殺人。

「可否告知,閣下所屬十部中的哪一部?」老道心急道。

跛安面無表情,殺意更濃「月令七殺。」

此話一出,老道先是震驚,後面如死灰。近百年,只出現過一次月令七殺,十部盡出,雖然敗了,卻無一人敢質疑其實力。

殺意凝如實質,舉刀,正欲給老道最後一擊,老道抬頭,眼神狠厲,原本是不打算用的,只見黑氣激蕩,整身如墨洗過,黑瞳如似深淵,不見一絲眼白,紫氣溢散,萬縷黑氣染成黑紫,抬手,魔焰激蕩,侵蝕萬物,跛安被迫後退數丈。

老道緩緩起身,雙眼空洞再無他物,聲音也變得沙啞異常「月令七殺,只為追尋一人,此人犯官,軍,仕,道,商,閥,俠,盜,釋,儒眾怒,十部合力追殺,無一人生還,想不到漏網之魚會出現在此地。」

眾民見此情景,三魂已失了七魄,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紛紛議論。

跛安只是提刀,慎重幾分,刀身嗡嗡作響。「你這條腿,可是那任千行所傷,真想不明白,現在卻要反過來幫他。」老道離地三尺,道袍迎風而動,拂塵如同長槍,靜靜漂浮。

寒芒一點,雙方都開始蓄勢,整柄拂塵上,黑氣四方遊走,非煙非霧,朝攢尖兒處匯聚,芒上一點異常煞白,如深夜瓢蟲,仲夏流螢。那把朴刀更顯神奇,明明是凡鐵所鑄,卻如同寒銀一般,見光不顯,見夜不沉,跛安罡氣催動,卻只是如熱浪蒸騰。

老道乾枯的手緩緩抬起,斜下一揮,拂塵激射而出,如擲矛一般,跛安以刀側抵擋,腳下硬生生劃出兩道淺痕,借勢回掠,刀芒如雨夜瓊尺,裹雜著輕塵碎屑,攜生殺意境再出一刀。紫袍老道意念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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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塵迴轉,畫弧迎上刀芒,以點破面,刀芒瓦解。

「月令七殺,最少也得是個三品宗師,怎麼跌境如此厲害,可還有二流武師水準?」老道不咸不淡說道,諷刺意味深長。

跛安從來不喜歡過多言語,依舊以刀應對,拂塵翻飛,以刀擋之,步伐雖有凌亂,卻還在掌控。

老道出言相嘲,不過是想逼出跛安破綻,卻沒能如願,自身靠魔功秘法提升的築基圓滿,不知還能撐多久。

還好,既然知道這跛安出自七殺門,便可知他並不擅長正面應敵,七殺門人,修習一種詭道,善投機,強在手中變幻,一擊不中,便要立即遠遁,也不知怎的,這跛安偏要提重刀對敵,倒是給了那老道幾分機會。

刀罡同風起,凌厲異常,卻難近老道身前,一柄拂塵化槍,左突又闖,頗具詭譎意味,一把朴刀舞得密不透風,跛安身影一退再退,在場除二人皆是平民百姓,看不出其門道,只見風過留痕,跛安身上已多處擦傷,老道攻勢越發凌厲,周身黑氣更為強盛。

跛安心中明白,這老道已經窮途末路了,魔功反噬,可不是他這半吊子仙術所能抗衡的,只要再撐些時間,這老道,必敗!

可……

老道尖嘯一聲,餘波震退民眾,一時間東倒西歪,拂塵定立身前,枯槁之手前伸,魔氣順著袖口攀附,丈許錐刺粗如碗口,直衝跛安周身罡氣。

這一擊傾盡全力,跛安橫刀,額鬢隱隱可見青筋,片刻,一口氣沒能提的上來,罡氣四散,拂塵貫入跛安肩頭,又從肩背透出。

已沒眼去看,眾人紛紛別過頭去。那拂塵再難寸進,一隻手緊握拂塵,跛安一口氣不敢呼出,強忍著力竭,雙眼通紅,一手提刀,反手掠出刀芒,震退老道。

以傷換傷,跛安以刀杵地,蓬亂頭髮遮擋面龐,看不清表情,血色滴落,如同雨下,將整身之重壓在刀上,孤絕之氣呼出,顫顫巍巍的身影遲遲不肯倒下。老道身前道袍被刀芒攪碎,傷口自肩頭斜挎腰間,深可見骨,魔氣圍繞之下,如同乾屍一般,他徹底陷入瘋魔,已無半分人樣,如黑鯨出水,拂塵槍影再次襲來。

起身都做不到,可見跛安心中不甘。轉瞬便至,閉眼間,秀麗長刀一閃,使跛安一陣恍惚,拂塵槍影偏轉些許。

不高少年站在他的身前,面無表情,額頭上殷紅,遮去他不少視線。老道不具思維,行屍走肉般召回拂塵,空洞/眼窩看向任天笑,拂塵槍影朝他激射,也不迴避,架起刀刃橫擋,相交時摩擦聲讓人牙酸,偏移之際擦過任天笑臉頰,出現細小傷口。任天笑激退,身形不由自主半跪著,長刀插入地面寸許。

「沒練過刀法?」跛安粗重喘息聲傳來,接著從地上拔起長朴刀。

任天笑淡淡看了一眼跛安,依舊面無表情,拂塵槍影又至。刀身一斜,任天笑又沖了上去,背後,跛安開口「舉刀直刺,一沾既走,收三分力,橫撩一刀,反手,刀身擋於椎脊三寸。」

果然,一刀直抵拂塵槍影尖兒上,巨力傳來,容不得他再近一分,借著腕力,收回三分力氣,再一橫撩,恰好擋在回彈而來的拂塵上面,後退一步,下意識反手握刀,擋在身後,真如跛安所說,拂塵繞后,定在任天笑刀身上。

一個趔趄,沒有立刻撲倒在地,跛安繼續說道「身形右移兩步,刀身向左身側斜劈向下,身前上撩,反身再劈一刀。」

拂塵槍影如同游魚一般難以捕捉,任天笑每次出刀,卻能恰逢其時地擋下一擊,右移兩步,拂塵自他胸膛略過,沒有任何遲疑,雙手握刀,向左側身下劈去,刀身劈中,不及反想,正身上撩,彈飛拂塵,反身,拂塵又至身前,劈刀一下,手臂被震得酸麻。

「小心!」王小虎突然驚呼,嘴巴還沒閉上,背後,老道不知什麼時候已至身前,提刀都來不及,瞬霎之間,跛安提朴刀自任天笑頭頂掠過,一刀扎在老道胸膛,將他推出丈許。

沒了痛覺一般,老道身形不退,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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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安劈砍,一刀劈砍不下,老道竟以手掌抓住跛安刀刃,魔氣入骨,一時間竟沒將老道掌心劈斷。

兵刃被鉗制,那柄拂塵如無頭蒼蠅,亂沖亂撞,拂塵尖上掉頭,奔跛安後背而去,任天笑只得捨身去擋,卻如鴻羽一般,退了三丈還未止步。

見此情景,跛安心中一狠,棄刀上躍,一把抓向老道頭顱,朝白秋石像撞去,頓時鮮血橫飛,因衝撞之力,跛安掙扎幾下,昏了過去。

失去控制的拂塵猛然爆開,任天笑被震出數丈,長刀脫手,重重摔在地上,嘴裡泛起血沫。

難以言喻的平靜,眾人驚呼都已喊不出口,怎會還不明白,眾人紛紛起身,沖向兩人。陰桀笑聲再次響起,老道竟還未氣絕,搖晃著起身,飄身九尺,眾人硬生生止步,哭喊聲不絕於耳。

「我本已脫離苦海,奈何你們讓我付之一炬,那都別想好過。」黑氣瀰漫,如條條黑色大蟲,瀰漫至眾人身上,巨手一般掐在眾人脖頸,窒息之感席捲全身,將幾人提離地面,好一番折磨。

柴堆上嬰兒啼哭,老道轉頭,口中一口黑氣,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幾個孩童上前,火勢之大讓他們難近其身,不要命地抽拉著柴堆,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

任天笑崩潰大嚎,嘴角血色與沙石混合,拖出長長印子,雙手指尖血肉模糊,一步一步爬向柴堆,凄涼如乾坤顛倒。

恐懼與心顫之感,再難讓人平靜,默默地,有人拿起了棍子,有其一便有其二,幾十人眾滿臉悲色,朝老道打去。

黑氣激蕩,普通百姓如麥浪般倒去,老道居高俯瞰,如視螻蟻,起身再次重來,沒好到哪兒去。

「一幫愚眾,可別忘了,是你們將其嬰兒親手放上柴堆,你們才是兇手。」這才是魔,攝心奪魄,不在乎境界高低,有慾望,便可成魔。

仙府道庭,天聖劍宗所在雲際,二進院落,獨在一處山坳,鶴飛鹿鳴,雨水沛然,不經意飄起的霧煙,在暖陽下折出道道飛虹,十幾間錯落房屋,顯得空曠,屋檐掛鈴,屋脊上脊獸十一,仙人騎鶴當頭,各勢鴻鵠依次排開。

尋常人家自然不可如此作飾,就算在這雲上仙府,也算作非比尋常。檐角鈴鐺微響,正堂雙門緊閉,一白衣仙人微微閉眼,雙手抱圓,面朝門口,盤坐在蒲團之上。

小腹處一顆圓珠閃動,耀耀生輝,忽而皺眉,似在受著煎熬,額前金光流露,顯出印記,淡金色靈力涌動,背後古樸大書緩緩開啟,如一人大小,字裡行間透露儒雅之韻,活過來一般,隸書字體飄出,撒上金邊兒,整齊排列於白衣仙人四周,緩緩縈繞。

他卻越發難以收住心神,周身靈氣紊亂,眉頭皺得更緊,不時,一口逆血噴出,靈氣沖開房門,他一臉驚慌,大口喘息,不安之感越發濃重。

「嘗願力過早,未見得是件好事。」定了定神兒,白衣仙人捂著心口起身,辨別一下方向,化作流光,沒入雲際。

老道隨手一揮,扇飛數人。

「你就不怕遭了天譴。」村民中,張嬸恨聲說道。老道毫不在意,展了展衣袖,嘲弄說道「我就是天譴。」

恨聲更絕,似真驚動了上天,一劍自天邊而來,一擊之下,老道墜地,連陰霾也散去不少。

插在白秋石像上,泥濘道場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一身白衣,青絲如瀑,簡單翠玉簪子束冠,面龐儒雅,腰間配映月玉佩,看上去與石像還有幾分相似。

見此人,老道先是欣喜,后又驚恐萬分,任天笑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看向這仙人,昏了過去,遍地的哀嚎無一不是揪心,他望向老道,老道急忙跪走至白秋身前,蓬頭垢面,也不管身上污穢,扯著白秋大腿一陣哀嚎「孫侄,饒過我這一回吧……饒過這一回……」

白秋注視著他,語氣漸弱,或許也知自己罪孽深重,癱軟在地,雙目無神,雙手鬆開白秋道袍。

「該殺!」

白秋緩緩閉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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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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