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最危險的地方
徐景天聽到這話,哈哈笑道:「難道我不襲君,他便能放過我嗎?」
說完,他又是一拳重重捶在對方胸口,打得皇帝噴出一口鮮血。
「他今天是什麼態度你也看到了,我帶著一個必死的人,出現在後宮,就沒想著活著出去!今日,我便要為天下百姓,除去這禍害蒼生的傢伙!」
徐景天眼神發狠,渾然忘記了自己只不過是在一個依據電影《綉春刀》而生成的武學模擬器中。
那皇帝挨了好幾拳后,終於撐不住,撲地而倒,仰面躺在台階上,不停地喘氣。
他心裡大為驚疑:「這年輕小廝,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居然有如此高明的功夫,高深的拳法修為!」
「他一定不會是太監!這拳意太剛烈太兇猛了,我好想面對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天下芸芸眾生!」
「不應該!不應該啊!朕才是眾望所歸的,這種拳意,應該是朕所擁有的!」
皇帝的眼神中閃過迷惘不甘,還有濃重的嫉妒之色。
他心緒再次激動起來,又是哇哇吐血。
邊上的魏忠賢已經從一開始的害怕,變成現在的麻木了。
不遠處的夜空忽然亮起火光,漸漸地朝這邊蔓延——那是剛才皇帝喊抓刺客,被院子里的皇后和侍女們聽到了,她們偷偷從後門走,叫來了侍衛們。
人聲與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甚至還伴隨著狗叫聲。
「怎麼辦,嚴公子,怎麼辦?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魏忠賢重重地扯了一下徐景天的袖子,示意他差不多得了,趕緊跑路吧!
但徐景天不是這麼想的,他抬頭望了眼幾個方向,搖頭道:「沒用的,現在已經出不去了。」
魏忠賢慌道:「啊?出不去了?那怎麼辦啊!」
「難道咱家,今天註定還是要死在皇帝手上嗎?」
徐景天冷笑一聲道:「魏公公,你聽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啊?什麼?!」
……
大約幾分鐘后,皇后寢宮外面傳來太監的拍門聲:「娘娘,娘娘!」
皇后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從屋裡回道:「什、什麼事?」
太監甩了一下拂塵,躬身對著門縫說道:「娘娘,您忘了,剛才你們說有刺客來著,那……」
「刺客啊?他走了!早走了!他要不走,我們還能活著嗎?」皇后語速飛快地道。
「啊,是這樣啊……」太監回道。
接著他轉身,對幾個看起來有高明功夫的大內侍衛道:「娘娘說刺客走了,趕緊,分頭去追吧!」
說完,他又對院子裡面喊道:「娘娘,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好、」皇后似乎還是驚魂未定,回答總是慢上半拍。
「等等,」這時候,一個年紀稍大的長著鷹鉤鼻的大內高手,眯起眼睛,突然開口道,「你問下娘娘,可否讓我們進去搜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刺客遺留的物事。」
「沒錯,我們讓這狗去嗅一嗅。」另一個酒糟鼻的侍衛,牽著一條大型的中華田園犬,也說道。
那狗狗正在門口台階上,不斷地舔舐著什麼。那裡曾經噴出皇帝的寶貴的心頭血。
「啊這?」小太監有些不理解。
「快問!」那侍衛不耐煩道。
「好,是,是。」小太監於是又拍拍門。
「又怎麼了?」皇后的語氣像是受驚的小兔一般,突然提高一個八度叫道。
「幾位大內高手說想進來看一下,您看……」
「那怎麼可以,我是女兒身,這是我的寢宮,這深更半夜的哪能讓人進來?」皇后還是頓了一頓,之後回道,語氣有些生氣。
那鷹鉤鼻的侍衛聽后,哈哈一笑道:「咱這紫金城了,除了皇帝陛下,就沒有男人。哥兒幾個早就是多年的閹人了,不會把皇后您當女人看的。
再說了,我們也是為了能更好的地抓到刺客,不是嗎?」
正在這時,裡面突然傳出一聲男人的咳嗽聲,聽起來,好像還不太舒服。
外面的小太監與幾名侍衛都如臨大敵,鷹鉤鼻甚至是抽出刀,對準門鎖,馬上準備劈下去。
「皇後娘娘,那是什麼人?」鷹鉤鼻一邊問,一邊給其他幾個侍衛打眼色,示意翻牆進去。
「是朕!朕今晚在皇后這兒,怎麼,你們也要進來查一查嗎?有這功夫還不快去抓刺客?!」皇帝的聲音,從院內傳來,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把門外的幾人都驚了一驚。
「屬下不敢!」
「奴才罪該萬死!」
「請娘娘贖罪!請聖上贖罪!」
聽到這個聲音,他們趕忙啪塔啪塔一個個在台階上跪的整整齊齊,嘴裡討饒道。
「好了,事急從權,快去做事吧!」皇帝似乎有些不耐煩,語速也很快。
「皇上,您沒事吧?」鷹鉤鼻不放心,又多嘴問了一句。
皇帝嗯了一聲,回道:「無事,朕也是剛到。愛卿速去!遲了,刺客就跑了!」
「是,謝陛下!」門外這些宦官們聽后,趕緊又提著燈籠,一溜煙地跑了。
連皇上都知道有刺客進來了,這可真是件頭等大事啊!
還好沒有對皇帝造成傷害,而是跑掉了,否則的話,哥兒幾個再長一對腦袋,也不夠砍的。
他們各自心事重重,在黑漆漆的紫金城裡忙碌起來。
「呼……」說完這些話,屋內的所有人都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濁氣。
裡面看起來一片糟糕,完全沒有一個花季少女的閨房的樣子。
長相平凡但氣質乾淨的皇后,與她的小侍女,兩人背對背,四隻手綁在一起,坐在光滑的地上,就像Kappa的標誌似的。
皇帝則是躺在皇后的床上,一手按住自己胸口,不斷地運氣,看起來試圖給自己療傷。
而魏忠賢則是一頭散亂的灰白頭髮,坐在小桌子旁邊,眼神失焦,嘴唇上下闔動,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最關鍵的是,徐景天的虎爪,按在了皇帝寶貴的腦袋上方,大有一言不合,就狠狠抓下去的勢頭。
「壯士,現在可以了吧?」皇帝眼神陰鷙,盯著徐景天。
徐景天耳朵動了動,聽到院子外面的人走遠了,這才收回手,道:「可以了。」
皇後於是終於忍不住,哇地一下哭了起來。
不過考慮到這裡還有兩個外人在,其中一個氣勢洶洶,武功很高,皇后也只是發泄式地嚎了兩聲,接著便轉為小聲抽泣。
「你的拳意,是從何而來?」皇帝居然沒有問別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徐景天這個武學的話題。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武功。
這是他當信王時就養成的習慣和特點,三人行必有我師,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他就一定要把他學過來。
他雖然生來不是帝王,但他一直按照帝王的要求,去要求自己。
終於,機會總是光臨有準備的人的。
「說了你也不會信。」徐景天白了他一眼。
對這個可以說是漢族人的末代皇帝,他的態度好不起來。
皇帝呵呵一笑,牽動傷口,忍不住皺眉,然後咽下去一口血水,深深地從鼻腔里呼出一口濁氣,然後正色道: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信呢?我看過的志怪小說,不下上千本,你就算告訴我是從山中老猿處學得武功,我也會信。」
這其實也是皇帝的計謀,他看徐景天並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便開始套近乎。
徐景天微微搖頭,道:「你不會信的。真的。等你什麼時候能明白,魏忠賢現在殺不得,我再告訴你吧。」
「殺不得?為什麼殺不得?」皇帝一說到這個,就非常的不服氣。
武功,我打不過你,但文治,天下沒有人能超過我。
「你要是能說出個子午寅卯來,我說不定真會赦免魏公公。」皇帝拿起一塊芳香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從躺著變為了半坐著,靠在床頭。
長夜漫漫,正好無心睡眠,是一個非常好的談話時候。
皇帝喜歡看小說,也非常羨慕那些虎軀一震,敵方大將納頭來拜的主公。
他準備學一學古人,看能不能以義,讓徐景天改變陣營,成為他的助力。
「好,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沒事幹,我今天就說說。」徐景天搬來一條凳子,直接在皇帝的床邊坐下。
他大馬金刀地,兩手撐住膝蓋,開始講道:「你要殺魏忠賢,因為他以前貪污受賄,還收受很多禮品,結黨營私、賣官鬻爵,這些事情,罪大惡極,對不對?」
皇帝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對啊。怎麼,難道你要替他翻案?這些證據,都是有證人證言和證物的,三法司、錦衣衛、東廠,都查的一清二楚,你要是說魏忠賢是一個兩袖清風的人,那麼請打住吧,咱們沒有談的必要了。」
徐景天抬手道:「欸,我沒說他不是。他確實做了這些事。所以,他該死!」
「嗯?」皇帝疑惑地睜大眼睛。
「但現在還不能死!他曾經是大明的頂樑柱子,在你沒有找到替代的柱子前,你不能馬上撤掉柱子。」
「呵呵,笑話!這天底下難道就沒有比魏忠賢會做官的人了嗎?朕告訴你,以前你覺得沒有,那是因為他們都受到了閹黨的打壓,邦無道則愚,人家不想出山而已,現在,我大明朝堂上人才濟濟,能取代魏忠賢的人,不要太多了!」
皇帝自信滿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