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鑰
和往常一樣,柳士毅一路吵嚷,李芳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二人拉拉扯扯就來到了龍潭所在的鎖龍山。
李芳問:「真不知道那把破鑰匙在龍潭裡什麼地方,要該怎麼取呢?」
柳士毅說:「沒有去那裡,我怎麼會知道。」
李芳說:「猜一猜嘛,又不會死。我問這個問題的樂趣就在於你的猜測,你不猜就沒意思了。」
柳士毅說:「本來就沒意思。」
李芳說:「你這個人真沒意思,就是個爛榆木疙瘩,臭石頭,一灘死水。我怎麼會跟你一起闖江湖。」
柳士毅說:「雖然你這麼說,但是我也知道你早已習慣了我。」
李芳說:「你——你真氣人,雖然這是事實,你說出來我也很沒面子的。很多東西,你一揭穿就不美了,不神秘了。就像這龍潭,等裡面的東西被大家翻出來之後就再沒人提它。」
柳士毅說:「你說的都是廢話。」
李芳方說:「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廢話,你還回應我。」
柳士毅說:「你話太多了,這樣不好。」
李芳說:「為什麼不好,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爹媽給我這一對薄嘴唇,再加上我這聰明伶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世無雙,罕有匹敵的腦袋瓜,除了吃飯,我不說個不停,怎麼對得起造物?」
柳士毅說:「無聊。」
李芳說:「你才無聊呢,連『無聊』都說的這麼平平淡淡,完全不像你無聊的樣子。這個場景我們好想經歷過,也是下午,在山上,落葉鋪滿地。我跟你吵著,你說『無聊』。是不是,哈哈?」
柳士毅抱著肩膀不再回應,李芳蹦蹦跳跳仍是說個不停。山石旁邊的灰雀受了驚嚇一般刺啦啦飛去,瘦弱的翅膀彷彿帶起了一陣黃風。天邊的夕陽暗了一些,像是嘗試要及早落入崦嵫。
李芳渾不管這些,話語像雨打芭蕉一樣吐出來。柳士毅說:「我們來打個賭。」
李芳幾乎跳起來,「沒聽錯吧,你個爛木頭竟然要跟我打賭,你這麼沒有情趣的人竟然會打賭,賭什麼?怎麼賭?要不要我教教你怎麼賭?在村莊里的時候沒見你賭過啊,別出來江湖一趟學壞了,嬸子那裡我不好交代。」
柳士毅打斷了他,說,「很簡單,我們就賭看誰能一動不動且不說話,誰先動誰輸。輸了的話,罰他洗一個月的衣服。123,木頭人,開始!」
李芳還有千百個問題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望著柳士毅幾乎想生吃了他。
李芳和柳士毅都沒發現,他們二人正站在鎖龍山的出口處。
鎖龍山形似葫蘆底部,四圍皆山,中間一處深潭,是為龍潭。出山的路只有一條,就是李芳和柳士毅站立之處。兩山夾峙成一線,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而現在,有「兩夫」當著關口呢。
二人從辰時站到申時,水米未進。雖說二人一個跳脫、一個冷峻,可比起這股倔強勁來,誰也不遑多讓。
夕陽即將落山,西邊的山早投下來巨大的暗影,把二人籠罩起來。遠處似有野獸嘶吼。鎖龍山寂靜無人,好像被塵世遺忘。
有什麼聲音傳來,聽不太真切,很雜亂,聲音里透露著焦急和恐懼。漸漸近了,是很多人朝這邊奔來,邊跑邊大喊大叫,好像有什麼要命的事似的。「快跑啊,怪物來了。」人們叫嚷著。
到得關口,發現有兩人屹立。只愣了2秒,前面的人被後面的人推過去。幾乎是同時的,李芳和柳士毅被推到旁邊,又被後面的人碰倒,倒在山壁下。
無論是被人推,被碰倒,二人仍是努力看清對方,互相監察。待這人潮湧過,二人仍是面無表情的望著對方。此時天色暗了下來。
山中起風了,此夜無月,風陡地大了,林中「嚯」地跳出一隻猛虎,停在二人身側。老虎左看看、右看看,大吼一聲,作蹲伏狀。李芳和柳士毅常在山中打獵,知道老虎下一步要幹什麼了。但是,二人仍憑冷汗直流,只是直直地盯住對方。老虎竟沒有撲來,逡巡一番,緩步離去。二人長舒一口氣。
虎剛離去,林中簌簌,游來一條粗可數圍,長七八丈的大蛇。那蛇吐出叉開的信子,裹挾著猩風臭雨。蛇吻幾乎觸到二人臉上。柳士毅不動,李芳亦不動。蛇也擺尾離開。
山底透出丈余金光,緊接著吶喊聲傳來,金屬撞擊聲,能看見旗幟,是一隊兵馬。馬既矯健,人亦雄壯。前頭馬上一人,金盔金甲金槍。只見那人槍一指,喝道:「當道者誰,速速退去!」兵士亦大喝。李芳和柳士毅不動。
「快退去,不然叫你死無葬生之地。」
二人不動。
「來人,把他倆綁起來打100鞭。」
纏了鐵蒺藜的鞭子,聲聲落下,二人鐵了心一聲不吭。
「再打200水火無情棍」「上夾棍」「炮烙」
「停手。二位真壯士也!如果二位能開口說話,這地上萬兩黃金,旁邊絕色美女,任君取用。」
說實話,李芳心動了,眼珠子也轉動了。急得冒汗,眼巴巴地望著柳士毅不說話。
那金甲神生氣了,「呔!爾等無知小民,不見棺材不落淚。喚牛頭馬面上來,把他倆械送至冥君那裡,讓他們不說話。」
不消片刻,二人便到了酆都城。森森幽幽,殿前坐著十殿閻羅。
「你叫什麼名字?」「嗯——,你呢?」「都不說,好。下油鍋,刮刑,烈火燒,打入無間地獄。」
「慢著,來人,把他們的父母親人帶來。」
李芳一看見白髮蒼蒼的母親上來,就慫了,不等母親開口罵,李芳就叫出了聲。一出聲,身邊景物變換,他就回到了鎖龍山關口。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之中,李芳很久緩不過來。同樣過了很久,柳士毅才醒轉過來。
李芳喊,「我擦,這是怎麼回事啊?亂七八糟的,怎麼我娘也來了。不過,你贏了。」
柳士毅臉色煞白,面無表情地答道,「那是一個試煉你不知道嗎?」
李芳說,「我猜到了,誰在試我們啊?」
柳士毅說,「天人。」
李芳倒吸了一口氣,「哎,我沒通過試煉。你肯定通過了吧?」
柳士毅說,「我們都通過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接著說,「只不過稍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