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馬

第九章 白馬

「真是混亂啊!」

閃爍的紅光、救護車高平交替的笛聲以及入目的滿地狼藉,這一切與受驚茫然的人群混合在一起,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讓無論做什麼都十分困難。

拓也淳叉著腿伸臂靠在警車上,另一隻手掏著耳朵,感慨著眼前的光景。

「給。」

拓也接過同事遞過來的咖啡,問道:「是冰的嗎?」

五嶋理恵翻了個白眼,「是——!偷懶還有這麼多要求,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不是做不來收尾的活嗎?」他理所當然地指了指臉,「暈血。」

理惠被他這態度氣得差點嗆住,抱怨道:「同為東大的畢業生,白馬先生都已經快要晉陞警部,你真的不用深刻反思一下嗎?」

「身體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我和那傢伙不同,可沒有要為所謂的正義犧牲到底的覺悟。」拓也聳了聳肩膀,「當然也沒有那簡直快要滿溢出來的野心。」

他朝遠處努了努嘴,「看看我們的頭兒吧,慾望有餘能力不足是什麼下場。」

「犯人已經抓捕了,您的千金沒有事,是的,毫髮無損。」延藤司手握電話滿頭大汗,每大聲回答道一個「是!」都會伴隨著一個對著空氣的滿鞠躬。

「都是我的責任,我已經做好被扣年終獎的準備了,啊,降職?還請您千萬寬恕,真的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還有年邁的父母,妻子和兩個女兒要養..........」

延藤司的聲音都已經帶了哭腔,但似乎因為談到什麼事有轉機,臉上又帶了喜色:「是的,美奈子,上次您的生日宴會和我一起來的......」

「哪裡哪裡,絕對比不上令愛那麼優秀,她今天那令人欽佩、敢於擋在一般市民之前的身姿,簡直讓我回憶起了長官您當年的.........」

一切才開始便戛然而止,延藤司收起電話,默默地低頭對著樹站了一會,才仰起臉看著濃密的樹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兩個下屬的觀察之中。

拓也搖了搖頭,理恵也搖了搖頭,

「頭髮是男人凋零的開始啊!」

理惠絞盡腦汁一般地思索了一會,試圖挽回道:「其實延藤警官是個好人......」

拓也笑了:「好人?如果不是立功心切,肯聽下建議的話,今天會是眼前這個局面嗎?不說惹來橫禍,現在可有一個學生正生死一線,這都是他自私且無能的責任吧。」

理惠想起延藤先生過往頂天立地的身姿,又對比了一下剛剛卑微的背影,心裡既悲傷又同情。

她有些生氣地道:「我們又不能預知到罪犯會做些什麼,難道他們行為的後果都應該算在我們身上嗎?再怎樣你說的也太過分了!你以為你很厲害,你以為你是白馬,人人都是白馬先生嗎?」

「如果不能預測罪犯的行為,還當什麼警官?我不是白馬,但我起碼知道我能做到哪。」拓也不想和理惠爭吵,再加上為了一個延藤吵架也讓他對於搭檔產生了厭倦,揉著蓬鬆的捲髮就鑽回了警車。

過了一會理惠也氣呼呼地鼓嘴悶聲鑽回了車裡,兩人相對無言,警車以慢到極致的速度朝警視廳駛去,頭戴自行車盔的騎手從車窗邊呼嘯飛過,嬉笑著對著車窗里的警官吹了兩聲口哨。

審訊室內。

「船田祐,真名為近谷勝,五十四歲,青森縣人。雖說都快要到養老的年紀了,但你這傢伙的人生可真是劣跡斑斑啊,帝都政經大學的理事會怎麼會把你錄用呢?」

拓也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翻了一眼情報班的報告,瞭然道:「偽造履歷混進去的啊。也是,不過為什麼要專門去做大學校工。」

他盯著對面,臉上的神情已經先一步透露出了接下來的話,「你這傢伙該不是心理變態吧!」

船田祐雙手被拷在桌上沉默不語,事到如今,他很難把自己只是為了看女大學生養養眼的事情說出來。

但拓也見著船田的姿態便也猜到了:「偷窺?」,他往椅背一仰了無興緻地道:「啊,只是一般變態啊。」

但理惠在一邊冷著臉筆錄,紙面一直沙沙作響,拓也不由得驚慌地側過身,向她眨眨眼睛示意剛才那句話完全沒必要記下來。

「這傢伙感覺並不像是那起惡性案件的元兇。」拓也靠近理惠攏嘴輕聲道:「不過從拒捕的劇烈反應來看,他身上一定背著罪案,要麼就是藏著什麼秘密。」

理惠沒有理他,拓也也不得不繼續看向船田,「為何潛逃數年?你好像和多起案件都有牽扯,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有關五野未來一案,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你現在可是第一嫌疑人,無論是澄清事實還是交待作為,這可是爭取寬大的最好機會了。」

但船田卻並沒有被拓也的勸說打動,反而是諱莫如深,一副認定了吃不下他的姿態。

數小時后,監聽室的延滕司見審訊毫無進展,眉頭緊鎖地走向其他隊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已經亦步亦趨地引了一個面容硬朗、氣度不凡的年輕警官過來。

被叫出來后即便是一直站在延滕一邊的理惠也感到詫異氣憤,旁邊拓也嘴角勾著的冷笑更是讓她感到委屈,「頭兒,你為什麼要請別人來,再過一會我們就能取得進展了。」

延滕臉色微紅,拍著兩名下屬的肩膀道:「辛苦了,下班去吃碗拉麵休息一下吧,接下來的交給白馬警官就足夠了。」

白馬的注意力並未在四隊狹小的十二疊空間里停留,眼神只是微微瞟過拓也,但兩人的目光也是一觸即分。

只是當白馬走進審訊室時,氣氛瞬間便完全不同地變得緊繃起來。今川白馬是一個光見面便讓人生懼的人,不是害怕他的人就是討厭他,總之二者選其一。

他那刀削雕塑一般的面容,峻拔修長的體格,咄咄逼人的氣勢,融合成了一個如今名為白馬的符號。

「詐騙、暴力、非法結社、縱火、偽造履歷!」白馬將一疊案宗甩在船田祐面前,坐在桌上俯瞰著他道:「你這混蛋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短暫的沉默后,他突然吼道:「再加上今天的持刀傷人,別給臉不要臉了!!」

船田嚇得身體一顫,只見白馬又從上衣領里取出了一疊照片,黑白照片里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生,給人的感覺漂亮嫻靜。

「五野未來,這女孩你應該再熟悉不過了吧!」

「我都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白馬拽過他的衣領,看了眼自己的拳頭,轉手陡然打在船田的眼眶上,聽著他的慘叫聲繼續下手並未留情,他劇烈地彷彿跳起一般落拳,風衣都被帶得翻飛。

監聽室里的延滕默默關掉了擴音器和錄像,等到這番風雲驟歇後才重新打開。

船田祐滿臉污血地趴著,十指伸展按在桌面上近乎呼吸不得,但依然咬定著自己的說法並不鬆口:「我........我和會裡那邊已經完全沒有聯繫了,我只在新聞上聽過這個叫五野未來的女孩!」

「如果是池袋的事我有要說的,但.......但這件事上,我完全是無辜的!」

「呵。」白馬對於「無辜」這個詞竟然從船田祐這個暴力慣犯口中鑽出來感到可笑至極,他一隻手按著船田祐的後頸強迫他保持低頭,另一隻手則是移動著照片。

隨著指尖所帶來的偏移,一張血淋淋的現場照陡然出現在船田祐的眼底,他近乎是驚得立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但又被連在桌上的鐐銬給帶了回去,一時間各種聲音嘩嘩作響。

「你這王八蛋!給我看清楚了!」

白馬丟掉嘴裡的煙陡然再度暴起,抓住船田祐的后衣領狠狠將他的臉啪的一下按在照片上,「說!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乾的!」

船田祐痛苦地緊閉著眼睛,嘴裡噴著唾液,含糊不清地只重複道:「你們殺了我好了!」

數十分鐘過後。

延滕看見白馬警部補從審訊室里走了出來,遞著咖啡熱情地迎了上去,「開口了嗎?」

白馬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將臂下船田祐的簽字口供丟到三五警員圍著的辦公桌上,原來是屬下聽說老大被借走,都好奇地從一隊跑來了四隊。

「不愧是白馬警部補。」延滕崇拜地感嘆道:「像我們這樣的果然就是不行呢。」,他隨即皺了皺眉頭道:「只是這樣審訊,在法制上會不會稍微存在一點問題。」

白馬瞥了延滕一眼避過了咖啡,也並未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有動機,有能力,有證據,一切都沒有問題。」

反倒是忠實的小弟和真解釋道:「遇到殺人都能幹的出來的惡徒,老大才會這麼干,畢竟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硬骨頭或是老油頭,想讓他們面對無期或者死刑,真的是不打不招。」

延滕很快便接受了這個理論,笑道:「又一樁懸案告破,您又要接受朝日電視台的採訪了吧,我們整個搜查三系也能在旁邊沾沾光。」

白馬皺了皺眉頭,「死者在上,要慶功還是晚些為好。」

「怎麼了,你們老大。」幾次示好被冷漠相待,延滕等到他離開后,看向一隊的人悻悻道,「今天怎麼感覺火氣沖沖的?」

一群人都尷尬地撇過頭去,只有被盯住的江美鈴奈於職權不得不解釋道:「其實你們行動組今天真的做的過火了。」

「這也輪不到你們一隊來說吧。」延滕再度忍不住爆發,怒氣沖沖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道:「這種抓捕行動不是常態嗎?成果也不錯吧!就因為碰上了仲見警視總監的女兒,連白馬警官都這麼勢利?」

「不是,延滕警官。」江美鈴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說道:「仲見、仲見露央沙小姐也是白馬隊長的未婚妻,訂婚是露央沙小姐攻讀碩士學位前就確定了的事,也就是說您今天差點把白馬警官的未婚妻給害死了。」

「其實我想如果不是為了過來打那個叫船田的傢伙一頓,他肯幫您的忙就是一個很意外的事。」

延滕司目瞪口呆,站在寂靜無聲的辦公室里,感覺自己像一個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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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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