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輪迴

我時常會做一個夢，夢裡總是有個小小的身影，哭著叫我姐姐。

可我是幺女，沒有弟弟也沒有妹妹。

我是炎國國主的小女兒，有一個十分疼愛我的兄長，還有兩個溫柔似水的姐姐。

炎國地處嶺南，子民多擅巫蠱之術，地勢三面環山，背靠天塹，易守難攻。

炎國與別國的外交，以及商賈之間往來貿易，皆是靠著一座玄鐵石橋。沒人知道這橋是何人所修，也沒人知道這橋是何時所修，彷彿這橋早在炎國誕生之前就已存在。

我的親生母親並不是王后，而是大祭司。

傳說炎國的祖上曾與天界有些淵源，因此自建國以來便一直供奉著神鳥朱雀一族。

朱雀也一向盡職盡責也護佑著炎國，每當災禍將至，它便會降下神諭，指引我們破解之法。

負責聆聽神諭的人，便是大祭司。

而大祭司的人選則是由朱雀自己指定——

它會在看中的人左肩處留下一片赤紅色的羽毛紋樣作為標記。

通常是每隔一個甲子，朱雀便會在五行屬火的新生兒中同時選定四到五個候選人，這些孩子便是聖子聖女。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只有一片羽毛會留下，其餘的孩子身上的羽毛印記便會慢慢淡去，直到消失，這也就意味著朱雀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但是我母親的那一屆選拔卻是例外，當年除了我母親之外，還有一個男孩身上的印記也一直留到了最後。

朱雀並未給出神諭告知我們此舉何意，或者說，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聽見過朱雀任何的神諭。

當時的王上無法接受炎國氣數將盡，時常召集兩個身負赤羽印記的孩子進宮問話，卻也無濟於事。

也就是在這時，母親結識了當時還是四皇子的父王，沒過多久，他們便相愛了。

再後來，炎國逐漸式微，而周邊各國早已覬覦炎國許久，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

就在這樣動蕩不安的時局下，先王憂思過度，駕崩了，我父王作為他最出色的兒子，在一眾臣子的擁護下順利繼位，成了新王。

與此同時，那位同我母親一樣被朱雀選中的聖子選擇了閉關不出，主動退出了祭司之爭。

不久之後，大祭司也仙去了，我的母親也由此成為了新一任的大祭司。

大祭司有自己肩負的職責，君王也有君王必須要做的事。

於是母親與父親的這段感情便無疾而終了。

然而就在五年後，母親突然接到了朱雀的神諭——

神諭上說，她與君王的孩子，日後將會成為改寫炎國國運的關鍵。

彼時的父王已經有了王后，王后膝下共育有一子兩女。

母親本不欲再與父王私下有所交集，卻還是奉神諭之命，進宮找到了父王。

一年之後，便有了我。

生下我之後母親便重新做回了她的大祭司，而我便被留在了父王身邊。

轉眼已是十五年過去，而我也已長大成人。

也許是因為我長得與母親十分相像，也許是因為那條神諭，總之這些年父王對我極盡寵愛。

王后雖然對我也是百般縱容，寬和以待，但我卻總是覺得她那慈愛的笑意未達眼底。

我知道那是因為她深愛著父王，所以她待我很好，心底里卻對我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萬幸我雖在過度寵溺中長大，卻沒有長成一個只知享樂的紈絝混賬。

只是不知為何，母親總是不願意見我。

我幼時曾偷偷潛入過母親所在的朱雀神殿，彼時我學藝不精，怕走得近了被發現，於是只遠遠地看過她一眼。

其實我與母親並不像，母親給人的感覺向來是恬淡清冷的，而我與她截然相反。

還有一件事，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我出生時身上並沒有什麼胎記，也沒有什麼羽毛狀的印記。

然而五歲那年，我發現我的胸口處隱隱生出了一支金色的翎羽印記，並且隨著年紀的增長，這印記也越發的明顯起來。

我以為這便是被朱雀選中的標記，但是在我翻閱了有關神殿的書籍之後，卻發現那些聖子聖女身上的印記與我身上的這個相去甚遠。

既然我是神諭里所預言的那個孩子，想必有些異於旁人的地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我這麼想著，也就漸漸看淡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