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畫像

汪凡聽出隱意，但依然不動聲色，繼續聽吳蘭蘭講述。

可誰知吳蘭蘭這時卻停了下來，而是反問「汪凡！現在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我提醒你，你自己說出來，和我說出來性質和結果都是截然相反的！」

汪凡稍一猶豫，還是肯定的搖了搖頭。

吳蘭蘭見汪凡態度堅決，便繼續說道：

「死者和大力身上有抵抗傷，可以確定生前曾與人博斗過，我們通過調取監控，與走訪調查，發現你在死者和大力死亡前半小時至一小時左右，曾經到過樹母村那片樹林。

期間再無人經過那裡，而你們又有矛盾，加之林中一根樹榦提取到指紋，指紋與酒吧當時你所座的桌子底部提取到的指紋吻合，因此可以判斷那個博斗的對象正是你，這點確定無疑。

而所謂「自殺」也是可以偽造的，我們懷疑和大力是被人下了葯，才導致神經錯亂，開槍自殺。

通過法醫解剖，在死者和大力的胃裡發現了一種特殊的藥物成份，經過化驗，卻沒有提取到任何有害物質，一開始我們以為方向錯誤，但是……」

吳蘭蘭說到「但是」兩字時，有意頓了一頓。

汪凡心知反轉來了，不由屏氣凝神，認真聽進對面美女警察講出的每一個字。

只聽吳蘭蘭繼續說道「但是我們請來了省刑偵支隊一位化學高手，他發現死者和大力體內的特殊藥物並不是沒毒，而是需要與一些特定的植物所散發出的氣味混合后，才會產生化學反應，令中毒者產生神經錯亂，從而開槍自殺……」

果然！

汪凡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那晚壯漢和大力如中邪一般，不是空穴來風。

他本來就懷疑是那個不人不鬼的紅裙女子搞得鬼，當時還一度以為真是什麼靈異事件。

原來當晚在和大力掏出槍時，汪凡影影綽綽看見和大力身後不遠處，突然走過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她腳步漂浮，如同鬼魅一般。

而那一身如鮮血一般，紅得可以滴出血來的連衣裙，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刺眼與不和諧，同時還有那麼一絲絲詭異的氣息。

當時汪凡就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荒山野嶺，怎麼會有人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披頭散髮，在大半夜出來遊盪？莫不是見了鬼不成？

他突然想起出租司機與零都跟他說過，樹母村鬧鬼的事。

可這世上哪有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還來不及定睛再看。

霍地！和大力就突然詭異地笑出聲來，那笑聲陰冷，尖銳，明顯是中了邪，緊接著，對方突然用槍對著自己的胸口開了兩槍。

現在汪凡再次回想起這個片段，還是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吳蘭蘭的聲音，把他從片刻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只聽吳蘭蘭說道「而那種特定植物樹母村那片樹林就很多，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起精心布局的蓄謀兇殺案。

而你偶遇的哪位風塵女子有很大嫌疑，同時還有一個人也有很大的嫌疑……

說到這裡，吳蘭蘭從浩宇手中接過筆記本，轉向汪凡，並按下播放鍵。

當汪凡看見視頻的一瞬間，某根神經線崩緊，腦子「翁」地一聲響，差點驚呼出聲。

視頻明顯是被提取出來的兩段，剪輯成一個完整的視頻。

只見第一個畫面是在酒吧，視頻里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她坐在酒吧一個可以看見汪凡的角落裡，並且在汪凡與和大力發生肢體衝突時，這個女子上前，在和大力的啤酒杯位置站了好一會兒。

不過視頻的角度剛好是錄到女子的背影，並不能看見她有沒有做什麼小動作？

而她的身邊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零，同樣也是背影，也看不見是否有做小動作？

而這個身材婀娜的女子並非旁人，正是蘇芳婷。

蘇芳婷是汪凡現在所住的得閑居賓館老闆的女兒，他對這個美女印象非常深刻。

她就是一個溫柔賢惠，如鄰家女孩一般，這是汪凡對蘇芳婷的第一印象。

這也就是剛剛他看見視頻第一眼時，會吃一驚的原因。

視頻第二段是在一條主幹道上，汪凡與零上了一輛計程車后，蘇芳婷隨即也攔了一輛計程車。

而計程車消失的方向正是城郊樹母村的那個方向。

看罷視頻。

只聽吳蘭蘭說道「很顯然，與你約會的紅塵女子，還有她身邊那個女子都有嫌疑，當然！包括你也有很大的嫌疑，你是與死者接觸最多的。」

吳蘭蘭說到這裡，頓了頓，心中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汪凡！提醒你一句，少沾花惹草，涉黃也是違法行為。」

汪凡滿腦子都是疑問，為什麼蘇芳婷會出現在視頻里？

至於美女刑警後面的提醒，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儘管心裡很是疑惑，但立馬敏捷發現一個問題，警方現在還不知道視頻里那個與零站在一起的美女是蘇芳婷。

他依然打了小算盤，打算隱瞞這條線，因為他始終不太相信蘇芳婷有問題。

況且蘇芳婷是他好兄弟薛文化喜歡的女人。

只聽他說道「你們現在只是懷疑我！但沒有證據？你們警察辦案需要證據，推理不是證據，到了法院時是無效的。」

浩宇與吳蘭蘭聽到汪凡這麼說，不由下意識對視一眼。

而兩人的內心聲音各異。

浩宇想的是，這個王八蛋還挺懂法，看來不好對付。

可吳蘭蘭心中是在想，難怪之前那麼囂張，原來懂法。

這兩人的內心活動，汪凡自然是聽不見。

吳蘭蘭隨後便進入她們今晚的主題。

只聽他嚴肅說道「汪凡！我們今天叫你來，又給你看了本可以不給你看的視頻，那肯定是對你做了調查，對你多少有點了解，你邏輯思維確實可以，夠聰明，聰明人知道配合警方，所以，希望你做個真正的聰明人……

吳蘭蘭說到這裡，故意有所停頓，看了看汪凡，試圖通過微表情，洞悉對方的內心聲音。

微表情是心理學名詞，是人下意識的表情，是非特殊訓練過之人所不能掌控，雖然在臉上只持續一瞬間，但這種煩人的特性很容易暴露情緒，泄露信息。

觀察微表情亦是刑警常用手段。

見汪凡沒什麼特別的微妙表情變化，吳蘭蘭隨後才繼續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通過調取監控和走訪調查，都沒有發現和大力那桌當時是什麼情況。

我看你也懂法，所以希望你把你所知，甚至你對這案子的思路，都可以講出來。

我想在這案子上，你一定多少有些擦邊球，觸碰到法律的邊緣，但是如果你能給警方提供線索，可以功過抵消。

但是我提醒你，如果讓我們自己查出來，後果就是兩回事了，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可別一時糊塗犯了大錯，像你這麼聰明的人，要是因為一時糊塗，誤入歧途，怪可惜的！」

這是警方訊問慣用手段。

吳蘭蘭一碗「迷魂湯」差點沒讓汪凡喝得忘記自己姓什麼。

好在汪凡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他很明白，美女刑警哪些是正話，哪些是反話。

汪凡面對美女刑警拋出的橄欖枝，心中稍一盤算，權衡了利弊，已有定數。

說道「我明白！警察同志我一定積極配合，我這裡有線索。」

聽汪凡說自己可以提供線索，浩宇與吳蘭蘭兩人神情各異。

吳蘭蘭是驚訝與喜悅，雖然表現不明顯。

她不由暗忖「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討厭鬼果然留了一手，此人如果用得好，對破案大有幫助，用不好，那將是個大麻煩。」

而浩宇同樣也有驚訝，但卻沒有一絲喜悅，那瞬間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或許他打內心不相信汪凡。

「什麼線索？」吳蘭蘭問。

汪凡說道「當晚在樹林，和大力的背後走過一個行跡可疑的女子，她身穿一件紅色連衣裙，此人很是古怪詭異，挺可疑的！」

「除了她，還有一個可疑人，當時我被和大力詭異的舉動嚇得不輕，慌不擇路跑到了樹母村裡。

借著朦朧的月光，我看見一個可疑的身影，於是跟蹤他來到一處黑暗的巷子，巷子伸手不見五指，我正準備拿手機照明，突然只覺脖子一痛，人就暈倒了。

傍晚醒過來時，已是凌晨三點，發現自己是在古城街，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那個可疑身影偷襲的我，隨後我便匿名報了警。」

汪凡說到這裡頓了頓，顯然是在回憶。

只聽他又說道「誰把我送回來的不知道，但懷疑是偷襲我的那個神秘人，古城街那邊的監控當晚上我便觀察過了，建議你們可以去調取東街與西街以及城郊大道的監控，這是從樹母村到古城街最合理的路線，至於那個可疑身影我記得清清楚楚，容易辨認。」

吳蘭蘭暗吃了一驚，她只想到汪凡留了一手，但沒想到他居然可以提供兩條至關重要的線索，而且還觀察了監控。

此人心思縝密，邏輯不差，不可小覷。

心中稍稍開了小猜，問道「你有沒有看見紅裙女子與可疑身影的正臉？」

「沒有！只有背影與側影！」

汪凡平靜應道，馬上又說「警察同志！麻煩給張紙和筆，要鉛筆。」

「你會畫像？」

吳蘭蘭很聰明，馬上猜出汪凡要紙筆的用途，不過臉上多少還是有些許狐疑。

「學過畫畫。」

汪凡點了點頭。

其實他是畢業於全國首屈一指的「京州國立美術學院」，他的繪畫水平在他們那一屆是首屈一指的。

很快！吳蘭蘭叫浩宇拿來一張素描紙和素描用的鉛筆。

接過紙筆，汪凡閉目，讓那晚中年男性的背影，以及詭異紅裙女子的側影，在腦子重現。

片刻后，只見他運筆如飛，快速在紙上作畫。

他的手一旦握住畫筆的瞬間，彷彿有魔法一般，賜予了那支筆生命。

本來亳無生機的鉛筆，在那隻靈動的手操控之下，在紙上翩翩起舞，一個個如大活人的圖像，正一點點的從素描紙中慢慢地活了過來。

四十分鐘后，汪凡便已畫出兩張帶陰影的速寫。

各是一張男人背影，和一張身材高挑的女子側影。

畫罷畫像，汪凡稍微檢查一眼，發現沒有問題，這才放下鉛筆，在那一刻，鉛筆也沒了生命，就只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鉛筆。

只聽汪凡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和大力的死與樹母村藏屍山洞之間應該存在某種聯繫，至於是什麼我現在說不出來，不過還是建議警方可以把這個背影男與藏屍山洞合併偵查。」

「理由？！」

吳蘭蘭冷語說道。

汪凡答道「因為當晚這個背影男的行動軌跡是朝藏屍山洞的方向去的，而且和大力與山洞的屍體都面帶笑容，所以肯定脫離不了干係。」

吳蘭蘭聽到這裡，若有所思，隨後說道「所以那天你出現在樹母村，是為了查這個背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