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成長

喬山揉了揉眉心，努力記下這件事情，他答應過那位老人，帶回他的妻子，他記得似乎叫白絡。

喬山回過神：「對了，我是在哪？」

小夢嘻嘻一笑：「你在睡覺呀，我在你的意識世界里，白暮用了點小手段，讓你睡著了。」

喬山身體一怔，轉了轉眼珠，掩嘴低聲說：「什麼手段？」

接著，他努了努嘴，然後盯著小夢，小夢臉色疑惑，歪著頭不解地看著喬山，突然，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小臉一紅，猛地搖頭。

小夢嗔道：「主人，你想啥呢，人家用了點魅惑手段而已。」

喬山尷尬地揉揉鼻尖，笑了笑：「哦。」

小夢小手插腰，一臉無奈。

喬山又問：「那我，睡了多久，白暮現在在哪呢？」

這時，小夢饒有趣味地說：「她呀，在你身邊呢。」

喬山立刻坐直身體：「我身邊？」

猛然間，喬山睜開眼，一陣撲鼻的清香頃刻間鑽入鼻孔，一張乾淨清雅的臉蛋出現在他眼前，可不正是白暮。

此刻白暮呼吸散漫，睡得柔美，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一縷青絲拉聳在潔白的額間，微薄的紅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一頭長發鋪散開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讓她顯得更加動人，此刻她臉上在夜晚時的清冷與淡然全無，只有柔和與甜美。

他們的臉離得很近，喬山能感覺到她氣息，他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生怕吵醒這如精靈般的人兒。

他輕輕起身，來到窗前，遺夢城此刻已變得平靜，遠遠地看去，有零星的街燈在跳動。喬山伸了個懶腰，全身的關節處噼里啪啦的響，他握了握拳，異常有力。

他在心中說：「小夢，我睡了多久？」

「沒有睡多久，可能也就八個小時吧，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

喬山點點頭，轉過身看著白暮，白暮此刻穿著一件白色長裙，換掉了那件黑色長衣，一想到白暮在自己睡著時換衣服，喬山不由得臉頰泛紅，頭腦發熱。

他搖了搖頭，推開門，走了出去，來到隔壁程夢的房間，喬山卻發現門反鎖了。

他皺著眉說：「小夢，替我看看。」

小夢從喬山手上鑽出，浮在喬山身前，身上流轉著淡淡的光暈，她往前輕輕一盪，穿過了緊閉的房門，片刻后她又鑽了出來，輕聲說：「沒事，睡得很甜的。」

「窗戶呢？」

小夢盪到喬山身側說：「關閉了的。而那把刀，也被她放在床邊呢。」

喬山眉宇舒展開來，點點頭說：「那就好，走吧，我們去花園看看。」

大廳中寂靜空洞，只聽得見喬山在地上走出的腳步聲在城堡中回蕩。

跨過光門，蛐蛐和青蛙的叫聲便傳進喬山耳朵，看著眼前這片向日葵，喬山心中再次升起歸屬感，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現實。

他脫掉了鞋，踩在鬆軟的草地上，他未曾真正在花園裡逛過。楓樹的樹葉依舊綠意盎然，點點熒光在它的周圍跳動，宛如童話世界，樹葉將月光打碎，撒了一地。喬山往這花園的深處走去，除了向日葵，就是翠綠的草地，柔嫩的草尖颳得喬山腳底發癢，他很好奇，這些現實世界的東西，為什麼會存在於這裡。

透過月光，喬山看見了一間小木屋，它坐落在兩顆銀杏樹中間，而阿民，則坐門前，嘴裡含著葉子煙。

「爺爺。」

阿民看見喬山，眼底閃過一抹慈色。

他笑著說：「這麼晚，還不休息？」

喬山搖搖頭：「夢星叫我休息，戰鬥有些費神，我睡醒了的。那您呢？」

阿民微微搖頭：「我老了，睡不著。」

接著他拍了拍身旁的草地：「來吧，坐這。」

喬山走過去坐在他身邊，老爺子的葉子煙聞著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像香煙那樣嗆鼻。

「說吧，除了程丫頭，別人來找我，都是跟我商量事情。」

喬山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那輪明月，緩緩道：「爺爺，您去過森林深處嗎？」

「去過的。」

喬山說：「那是什麼樣？」

老人沉吟片刻，將手中的搖頭掐滅，有些干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只去過一次，還是為了去救接應上一任引夢人。危機四伏，暗無天日，用來形容那最為不過，天空永遠是灰沉陰暗的，遍地的噁心蠕蟲和奇怪的藤蔓，迷霧籠罩著那，空氣中滿是恐懼和死亡的味道，不時迷霧中救會衝出一隻怪物，很強大，也是我們未曾遇到過的，那些怪物很聰明，身上布滿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以及黑暗，那裡太恐怖了，我感覺自己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被侵蝕。」

見喬山神色期待，依然盯著自己，阿民淡然一笑：「小山啊，我在這太久了，自第一代引夢人死去后，我便一直在記錄自己到這的時間，每過一天，我就在本子上畫上一筆，時間太久了，我的桌上已經堆滿了一疊疊厚厚的本子，到現在，我已經沒有在記錄，時間已經將這裡遺忘了，一個人在這，是不會老去的，而在解救上一任引夢人之後，我遭到噩夢的反噬，我本該瞬間斃命的，但有夢境之力的守護，我活了下來，但我逃脫不了詛咒，也在開始慢慢變老，那次我們帶領了四百人的精銳進入森林，而出來后，只剩下十二人，即使代價沉重，但我們還是將那引夢人帶了出來，而他的妻子，卻永遠留在了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小山啊，進入那裡，你得有足夠的底氣，強橫的實力，夢星的力量強大無比，只要她與引夢人的締結足夠穩固，你就有和噩夢人叫板的底氣。」

喬山淡然一笑，嘴角咧開自信的笑容。

「好。還有，爺爺，可以麻煩您一件事情嗎？」

老人依舊慈祥，他哈哈一笑：「說吧。」

喬山臉色漸漸嚴肅，隨後低聲說：「我想將程夢拜託給您，現實世界里她還是個學生，沒經歷過這些奇怪的事情，她在這，很是依賴我，但我很忙碌，沒有什麼時間陪她或者教她什麼，也不能時刻保護著她，我想麻煩您，試著教導她一下，比如用劍什麼的，如果我有什麼不測，我也希望您能守住她的善良......」

老人輕輕愣了一下，很顯然，他沒有料到喬山會將程夢託付給他，但聽著後面的話，阿民卻聽著皺起了眉頭：「程夢這丫頭，很是聽話的，你不用擔心，這城中，還沒人能輕易從老頭子我手中帶走誰，安全是肯定的，但你，可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不為別人考慮，但是為了那丫頭，你也得盡自己最大努力，活著，然後帶這孩子回去，她也是個至善之人，既然你選擇了肩負這份責任，你就得不顧一切去完成它」

喬山揉揉鼻，他當然清楚。

天亮時，喬山告辭了。來到程夢房門前時，程夢剛好拿著那把劍開門，見到喬山，程夢便撲進喬山懷裡。

喬山颳了刮她的鼻子說：「終於知道鎖門了。」

程夢俏皮一笑，喬山輕輕鬆開她：「是準備去找阿民爺爺嗎？」

程夢點頭：「對噠，他昨天教我練劍呢。」

喬山微微驚訝，這些事情，阿民早就想到了。在這遺夢城中，最好還是得有一定自保能力，無論男女，一旦遇到一些危險的事情，沒有自保能力，只有被屠戮的份。

在叮囑幾句后，程夢便奔著阿民的花園去了。

喬山推開門，便看見倚在床頭的白暮，她臉上還殘留著幾分慵懶，完美的曲線看得喬山有些火熱，她雙眼平靜地閉著，並沒有再次睡著，帶喬山將門關上時，她睜開了眼。

每次喬山對上白暮的眼睛，心總是會莫名安靜下來。

白暮甜甜一笑：「來啦，你去哪了？」

白暮這一笑，一時讓喬山有些失神，他輕輕搖搖頭，隨後笑著說：「去看了一位爺爺，在那睡了會兒。」

「哦。」

喬山來到床邊，伸了伸懶腰，看著遠方陸續往森林裡趕的人們，他也有了想再次去的衝動。

他回頭，卻看見白暮抱著雙手，黛眉微蹙，不悅地望著他，喬山想了想，一臉諂媚的來到她身邊說：「要不，我一個人去，你再睡一覺？」

見喬山這欠揍樣，白暮真的很想再將他弄暈，然後再好好打一頓，這樣就能在床上安分休息了，但她也知道他肩負重任，這也是無奈之舉。

她拍了拍額頭，隨後起身，一腳將喬山踢出門，關上房門說：「我換衣服，等著！」

喬山揉了揉鼻尖，也是無奈，安靜地等著，但他沒注意，房間里並沒有白暮的那件黑色長衣。

白暮嘟著嘴，只是流光一轉，那件白色長裙便化為了那件黑色長衣，其溫柔的氣質被冷艷所替代，她取下手腕的皮筋，縴手輕輕一攬，便將柔順的長發收攏，接著套上皮筋，絲滑地紮好一個馬尾。

推開門，便看見一臉諂媚的喬山，白暮白了他一眼，徑直往外走去。喬山訕訕一笑，跟在了她身後。

一路上，白暮都在向他叮囑去森林的注意事項，並且不準喬山進入森林的中部地區，只能在外圍遊走，中部地區的森林，比外圍恐怖好幾倍，那也有了許多有智慧的怪物，更加危險。

進入森林，白暮臉色並沒有出現太多變化，只是在穿過那濃霧時抱怨了一句，喬山也是心知肚明，她還是像在城中一樣跟在喬山身後，除了遇見難纏的，白暮不會主動上前幫忙。

喬山的變化也很是讓白暮驚訝，深邃的劍紋，以及凌厲的劍氣，還有強大的身體素質，現在的喬山，單獨面對二十多隻綠木妖，已不成問題，遇到腦屍這種難纏的生物，喬山也是有辦法化解，一天下來，喬山也是遇見了幾種沒遇見過的怪物。但令白暮欣慰的是，喬山並不是遇見所有怪物都會將之殺掉，遇到泥甲或是燦鳥之類的溫順生物，喬山則會選擇繞過它們。

她曾經擔憂過，怕喬山殺紅了眼，忘記了本心，忘記了擁有善良的生命，但事實證明，他並沒有。

一天下來，喬山也是收穫頗豐，特別是自己對於力量的掌控以及星夢劍的使用上面，還有在面對不同怪物時累積的經驗，這些讓他成就感滿滿，但在白暮的堅持下，在前半夜城中的怪物銷聲匿跡后，後半夜喬山就得去睡覺，而白暮則是找了個理由，消失在街道中，不給喬山佔便宜的機會，這讓喬山心裡有些空空的。

而在今天開始，喬山開始認真苦修了，也在慢慢記錄自己所在這的時間了。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裡，喬山每天都重複這樣的生活，受傷的次數一次比一次少，到最後幾乎不會再受傷，兩月雖長，但有白暮陪著，喬山並沒有覺得枯燥，而他與白暮的關係，也越來越親近。

自己對於夢境力量的掌控，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和兩月前的自己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兩月也還算平淡，並沒有遇到很棘手的問題，但喬山心中總感覺，快要發生什麼似的，在第二月中旬時，幾乎看不見有怪物出現在城中，人們在夜晚時，更踏實，也更安穩，城中沒了人心惶惶，只有寧靜。

人們倒是踏實安穩了，但喬山心中卻懸起了石頭，他能感覺到，這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正坐在一座鐘樓的塔尖上，手裡捧著本因翻閱而有些泛黃的筆記本，正皺著眉頭在裡面記錄著什麼。

烏黑的短髮頭髮此刻已經變得柔長，幾縷劉海蓋過了他的眉梢，他的臉上褪去了樸實和平庸，留下了堅毅和沉穩，他渾身散發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一般人站在他身前，也會體會到一種淡淡的壓迫感。

喬山手心光暈流轉，小夢憑空出現在他身前，小夢也還是一樣，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在她周圍，時刻漂浮著一些金色的晶體。

她慵懶地睡在喬山身邊，享受著這暖和的日光。

喬山抬頭，看了眼遠方的森林，此刻那天空中的烏雲，已經變為了黑色，裡面的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雷電。他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神中透露著不加掩飾的擔憂。

林天查了許久，也沒有查出個什麼結果，他同樣憂心忡忡，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但他也在秘密鞏固城中的部隊，以便應對各種突發情況，但還有個令他更加憂慮的事情，便是他有近一個月沒有古二的消息了，作為夢魁的首領，突然消失過後，城中的夢魁依然井然有序地生活，沒有躁動，這屬實反常，他有不好的預感，但卻無從下手，這讓他焦頭爛額。

喬山收回目光，將注意力重新鎖定在筆記本上，這本筆記，其實記錄的是他來這裡后所遇到的各種奇物異獸，以及奇聞異事，這裡的規則，以及活下去的方式。片刻后，喬山合上筆記，敲了敲小夢的頭，隨後他眼睛一亮，一對有些隱形的翅膀出現在他的後背，他縱身一躍，向城堡飛去。

喬山穩穩落在城堡前的一處小廣場上，廣場上，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大喝著，訓練著眼前上百手中拿著利劍的名士兵，他們渾身散發著凌厲的氣勢，一看就實力不凡，喬山從一旁走過，那位男人瞥見了他，向喬山頷首致意，喬山微微一笑，點點頭。

喬山回到房間，將筆記平整放在了書桌上，兩月時間，喬山做了許多功課，記錄夢境生物的筆記，他記錄了厚厚三本，內容詳細得令讓阿民看了也是讚不絕口。

他最近也在做準備，準備向森林中部地區探索，他很早就向白暮提及過此事，對方沒有一口否決，也沒有同意，白暮對於森林的熟悉，讓喬山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彎路，每當喬山明知故問的問白暮為何如此了解森林時，白暮總是會沉默，或者說自己經常在森林獵殺怪物很熟悉，從而搪塞過去。

白暮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喬山心知肚明，這麼久相處下來，喬山吃驚的發現，白暮就像一個知識庫，什麼問題都懂，有時小夢不知道的事情，她也能淡然說出，甚至連現實世界的知識學問，她也明白，小夢猜測，白暮或許去過現實世界，但萬能的她，卻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一竅不通，她很痴迷，但她不懂，她常常問喬山，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友情，什麼又是愛情，可喬山是孤兒，對於這些，他自認為不比白暮清楚多少，他又不忍心欺騙她，於是他便去向程夢這丫頭請教，友情和親情程夢能娓娓道來，但愛情，喬山沒有問。

「主人，啥時候出發呀。」小夢有些期待地說道，喬山看得出，小夢對於去森林中圍，很是嚮往。

喬山淡淡說：「慌啥，有些事情得準備周全。」

「切，有我，怕啥？」

喬山搖搖頭，夢星雖說是一塊浮夢石，但她除了沒有實體的肉身，其他方面與一個人類小女孩沒有任何區別。

喬山放好筆記，在窗前呆了會兒，隨後向著花園走去。

花園裡，依舊空氣清新，綠意盎然，但阿民卻沒有在這，喬山徑直在花園中走過，向著花園深處走去，在走到兩顆銀杏樹旁，喬山抬手，對著其中一棵的樹榦輕輕扶去，他手中浮起金色的光暈，隨即眼前的空間出現淡淡波動，他身體向前微微傾斜，直接消失在那陣波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