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正式報到

學校大門關著，旁邊的小門也關著，小門旁邊是傳達室。

唐紹威剛到大門口，傳達室里守門的短髮老伯就叫住他:「你找誰？」

「您好，老伯，我是新分配來的老師唐紹威，是找校長報到的。」唐紹威客氣地自我介紹一下，並拿出《報到證》給他看。

「好的，你進去后，往左手邊走，穿過大操場就可以看到一排平房，校長辦公室就在第一排的第一間。」門衛大爺指手畫腳地說得特別清楚。

唐紹威進到學校才發現，自己現在最想解決的問題是小便，他憋得太久了。

他看到操場旁邊，樹蔭下有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玩耍。他跑過去問他們:「這學校的衛生間在哪？」

「什麼是衛生間？」幾個小男孩聽不懂唐紹威的意思。

「我想小便。」唐紹威看到他們茫然的表情，不再斯文地問，「我要尿尿，哪裡有地方可以尿尿的？」

「哦。就在這裡，到處都可以的。」三個小男孩大笑起來，用手指著操場邊一排樹說。他們三個人還邊說邊脫下褲子，對著樹桿撒起尿來，典型的示範教育。

唐紹威苦笑一下，無可耐奈地朝校長室那邊走去。

他剛到校長室門口，就碰到一個頭髮灰白相間的中老年男人，便上前問道:「您好，林校長在嗎？」

「我就是，你是？」原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今後的領導林潤校長。

「我叫唐紹威，剛畢業來報到的。」

「哦，歡迎！非常歡迎！」林校長伸出手表示迎接，「我早就聽說你了，像你這樣的正規大學的高材生願意到我們鄉鎮學校來，非常難得！先進來喝茶吧。」

唐紹偉走進校長室，只見十多平米的小客廳一樣的，擺放著兩張可以坐三個人的木沙發，老的有些掉漆了，中間擺一張長方形木桌，是茶几，一個煙灰缸和三個茶杯擺放在那裡。

正面辦公桌上放著一部當時算是最先進的通訊工具：黑色的手搖式的有線電話機。

隔著一個小內間的是一個書櫃，書櫃里擺放幾個獎盃，對面牆壁上掛著一面錦旗。

這時，從內間走出一個大姑娘，面容清秀，二十來歲的樣子。

「這是我的外甥女，叫鄭貴馨，今年20歲，是我們學校的英語老師，」林校長介紹說，「馨馨，這是新來的唐老師，是正規大學英語專業的高材生，你以後要多多向他請教哦。」

「唐老師，我們這裡的條件比較艱苦，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等會讓馨馨帶你去看看你的宿舍。」林校長的熱情讓唐紹威有點受寵若驚。

「唐老師，請喝水。」鄭貴馨老師端來一杯白開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這位帥哥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昨晚，她聽舅舅說了有一個正規大學英語專業畢業的高材生來這個鄉鎮中學，她猜想：那肯定是有某種缺陷，或是長得很醜的，在城裡找不到工作的歪瓜裂棗，才會選擇到這裡的，沒想到天上掉下了一個大帥哥，她的心情有些激動地說，「這開水我加放了白糖的。」

唐紹威哪裡還敢喝水，他再也忍不住了，弱弱地問了一句：「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沒有衛生間？」。現在什麼問題都比不上自己的大事了。

「衛生間？哦，有，小便處，在這排房子的最左邊角落，出門往右走到盡頭就是。」鄭貴馨老師聽懂他的意思了，熱情地說。

唐紹威一聽，

馬上放下行李包，走出校長室，直奔衛生間。

到那一看，哇塞，這是什麼衛生間啊？跟十年多前他在外婆村裡的石橋小學的小便處一樣，就是一條石板讓人可以站著，石板前是一條小溝渠一樣的排泄通道。老師每天下午都要安排學生用水沖洗一次，臭氣衝天的。

唐紹威這次小便可不小，足足排了十多分鐘。終於排完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想洗個臉洗下手，可是，一看四周圍，沒有發現水龍頭。他這時候才想到校長室門口有一口水井。

他走出小便處，只見鄭貴馨老師已經站在水井邊上，拿著一個打滿水的鐵桶在等候他了。

「真不好意思，這裡暫時沒有水龍頭，在您的宿舍旁邊才有。」鄭貴馨老師顯得有點靦腆。

「沒事，我就洗下手，」唐紹威走過去，用手捧著水洗了臉。

站在一旁的鄭貴馨老師看到剛洗完臉的他，有點著迷了，剛才怎麼沒有發現他的帥氣與微笑呢。

唐紹威這回終於可以輕輕鬆鬆坐下來喝水了。

「唐老師，這是你的宿舍的鑰匙，」林校長把鑰匙交給唐紹威，一直不停地交代說，「你從今天開始就可以住進宿舍，也可以先回家去，過完暑假再回來布置，8月20日是全校老師集中開會的日子，那時候才安排課程。暑假就好好在家裡休息休息。」

「舅舅，那我先帶唐老師去宿舍了。」鄭貴馨老師對校長說。

鄭貴馨老師走在前面，唐紹威跟在後面。

「您的宿舍是在後面平房第一排教室的最左邊。」鄭貴馨老師邊走邊介紹說，「衛生間是在教室的最右邊，中間隔著四間教室。」

唐紹威開門進宿舍一看，是不光滑的水泥地面，還算整潔，裡面擺放著兩張木床，兩張辦公桌，兩張辦公椅子。

「唐老師，我昨天就聽我舅舅說，您今天要來報到，我一大早就把這宿舍收拾乾淨了，這床鋪和桌椅都擦乾淨，隨時可以鋪上被子的。窗戶也都抹乾凈了，地板也用水沖洗，再用拖把拖過的。」

「是兩個老師合住一間嗎？」唐紹威不禁問道。

「學校住房緊張，一般離家近的老師都沒有安排宿舍，」鄭貴馨老師解釋說，「像您這樣要常住學校的，才照顧您，安排您自己住一個房間，但搭配了一個離家有點遠的，只是中午要在這裡休息一下的老師，跟你搭配在一起的是教數學的謝偉進老師。」

（謝偉進，男，身高165厘米，體重60公斤，24歲，父親謝雄是嶺山鎮工商局的一個小領導，母親劉佳是嶺山鎮中心小學的語文老師。他最大興趣愛好是拉二胡，特別喜歡模仿那首《二泉映月》。）

「鄭老師，非常感謝您的照顧，」唐紹威這個時候馬上變成主人的角色了:「我剛到這，沒茶沒水的，不知道怎麼招待你了。」

「慢慢來，需要的東西以後大把時間可以到鎮上去買，或者，列個清單給我，我去幫你買。」鄭貴馨老師安慰他說，「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是啊，她不說吃飯，他還沒感覺到餓了。

「那學校的食堂或餐廳在哪裡？」唐紹威問。

「你以為是大城市啊，哪裡有什麼餐廳飯店的，學校現在放假了，食堂沒開，連小賣部都關門了。」鄭貴馨老師邀請他說，「你就到我舅舅家吃飯吧，我舅媽的飯菜做得很好的。」

「到校長家吃飯，那多不好意思啊。我還是抓緊去我外婆家了，她老人家肯定等急了。」唐紹威趕忙推託說。

「你外婆家在附近？」鄭貴馨老師好奇地問，因為她只聽到她舅舅說，今天有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會來學校報道，還要求學校提供住宿的外地人。

「我外婆在石橋村。」唐紹威邊說邊背起行李就要走。他本來就是那樣計劃的:到學校報道后就到外婆家住了，等開學再到學校的。

「石橋村距離這裡還有十多公里的路，你要到大路邊上等三輪車。」鄭貴馨老師看到他去意堅決，就給他指路說，「三塊錢就行了，不要被騙了。我也有親戚在那邊的，知道行情，我幫你拎包，送你到大路邊吧。」

「不用不用，已經太麻煩你了，我的行李都是很輕的衣服，我自己可以搞定了，謝謝你了，鄭老師。」唐紹威鎖上宿舍門，背著行李走出校門。

鄭貴馨老師一直目送著他，有點含情脈脈，有點戀戀不捨的，直到唐紹威的背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