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世掛模板,可有主角命?
黃知羽也不知道這天賦算好算差,正在本地頻道內看那些出生在徐州的玩家抱怨之際,卻聽此生的母親輕聲道:
「羽兒,你父已不在人世了,就留下我母子兩,你父身子骨弱,練不得武,不過你不同,你生來強壯,將來入了仕途,一定要為你父討回公道!」
聽著這信息量有點大的話語,黃知羽正待假寐,準備從本地頻道那不著調的發泄言論中套點話出來,卻聽「哐!」的一聲,某人一腳踹開了房門。
黃知羽此生的母親冷秀連忙把他朝懷中一藏,眼神泛冷,雙眼盯著進門之人,呼吸略微粗重了少許,神色凜然道:
「大哥就這麼急不可耐嗎?」
黃知羽被冷秀藏在懷中,一片漆黑之下只聽一聲奸笑后,一個公鴨嗓子嘎嘎地叫起來:
「冷秀,你以為生個兒子二叔便能保你不成,嘿嘿,實話告之爾,若是女兒,這個家或許尚能容你些許時日,可你偏偏要替我那死鬼弟弟爭口氣,嘖嘖嘖,我聽於老婆子說了,還骨骼壯實的很吶,你以為我會讓你這個二房側室出個武人來報復我們不成?」
感覺到男人話中的惡意,冷秀把黃知羽抱得更緊了,不顧剛剛產後身體的虛弱,從鋪下摸出一把匕首來對準那人,喝道:
「讓開門,我離開黃家,自遣出籍,只求一條生路而已!」
「生路,我可以給爾,但只給爾一個人,這個孽種,你以為留得住?」
「黃正聲,再怎麼說我兒也是黃家第三代的長孫,你就不懼父親大人他......」
「冷秀,別扯著嗓子嚷了,二叔去了鹽州走商,這不,前腳走,未免夜長夢多,我後腳便來了,你也別想事後發難,夭折個二房長孫又能如何,我這長房長子還在呢。再說了,你產下死胎,斷了二叔的后,我遣你出門也是合情合理。」
黃正聲一臉得色地說著自己的計劃,聽得冷秀渾身發顫,她扯著嗓子大喊了兩聲小翠,黃正聲則朝外擺了擺手,守在門口的小翠將露出的頭縮了回去,她一個僕人的命,哪怕三少奶奶平日對她再好,她也沒有出來維護的本錢。
黃知羽現在總算明白這是個什麼世道了,感情自己的確降生到了大富大貴的家族內,此家族內卷的還很厲害,他的身份地位又好像十分尷尬,這個叫黃正聲的傢伙是來要我命的!
怎麼辦,怎麼辦,難道我還沒有吃完奶就要被人幹掉了嗎?一會兒屏幕上是不是會打出「出師未捷身先死、少俠還需多努力」的問候?
就在黃知羽驚駭莫名之際,只聽屋外一聲巨響,「嘩啦啦」的瓦片亂墜之聲響起,一個蒙面漢子恰如其分地從屋頂上跳將下來,手裡掄著大刀片瞄準那兩個手持哭喪棒擋在門口的狗腿子就是一陣亂砍,砍得兩個狗腿子哭爹叫娘,沒兩下就噗通倒地。
小翠更是尖叫著朝院落跑去,黃正聲聽到動靜,回首一睹,見一個高七尺有餘的黑衣蒙面漢子手持大刀沖將進來,他眼睛一眯,右手在腰間一抹,一把軟劍噌地一聲出鞘迎上去。
「你竟會武藝?」
蒙面漢子詫異了一聲,聲音顯然不正常,似乎是嘴裡塞了個核桃般,他用刀擋了一記,軟劍繞過大刀在他手臂上撕了一條口子,蒙面漢子吃痛收刀,卻見黃正聲繞到一旁,提劍再刺,蒙面漢子棄刀換掌,一掌拍在黃正聲的軟劍上,竟將軟劍拍飛出去。
黃正聲一陣錯愕,手上功夫不停,與那蒙面漢子拼了一掌,二人各自退了一步,黃正聲心下駭然,警惕地看向這個蒙面人,帶著商量的口吻道:
「此乃我黃家家事,足下若能高抬貴手,紋銀五百兩當面奉上。」
那蒙面漢子也不吭聲,欺身上前與黃正聲過了三招又分開,兩人各自捂住被對方擊中的地方,眼神都十分凝重地相互打量著,探了對方虛實,都是不會內力,仗著身體素質硬抗的不入品垃圾,心底都十分忌憚對方拚命,一旦拚命,動靜大了,可能會惹來大麻煩。
有些事情明面上是沒法說的,大漢立國八百載,期間一次迭代、兩次外族入侵、三次中興,也算是久經磨難,皇帝老子靠著武人發家平天下,卻不願和武人坐天下,禁武令前前後後下了一百六十八次,武林中人反倒卻越殺越多,殺到最後,皇帝老子都被五劍仙在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摘了腦殼。
好在五劍仙內部不和,有的人想當皇帝,有的人卻只想著威逼朝廷承認武人地位,有的人純粹就是來殺皇帝搏個名頭,有的人是來複仇的,弒帝后五劍仙立即內訌,在大內供奉禁軍近衛高手的夾擊下死的死,逃的逃,才給了大漢朝廷喘息的機會。
新帝在陪都即位后,立即改變對待武林中人的態度,成立天門,拉攏當時最為強悍的二十三個門派不斷整合,最後整出了官方認可的天門九脈,各個都封了一方鎮守,大力閹割祖宗法度,從以文御武變成了以武御文,加強武舉制度,提高武人待遇和地位,將原本屬於文官的權力轉交給武人,上演了一部大漢版的「打不過就加入」。
天門九脈掌權后立即與昔日的江湖路數劃清界限,九脈脈主和新帝一合計,搗鼓出了一部《大漢武人法》,所謂練武規範化,習武宗法制,規定所有習武之人都要登記造冊納入武籍,明確武藝高低等級。
以十品縫布小徒、九品縫絲步卒、八品縫木甲士、七品縫鐵校尉、六品縫銅出將、五品縫銀入相、四品縫金列王、三品縫瑙尊者、二品縫翠天極、一品縫玉聖人劃定十個階層,三十類品級,平民只有通過每年一次的大考,踏入縫布階層才能吃上皇糧,正式成為武士階層。
而所有的武士都要在武人法範圍內行事,禁止私下傳授武藝,走正規渠道學武要上稅,要認祖歸宗,要聽從皇帝和天門的號令,剿滅一切與「正統門派」不對眼的歪門邪道,民間膽敢有私下習武者,就扣上一頂「反賊」的帽子,輕則廢其武藝,重則夷滅三族,各州各地都有天門的緹騎在糾察「反賊」,名曰「武糾隊」,大多又被平民稱呼為「赤袍」。
黃正聲與蒙面漢子都是傳統意義上的「反賊」,既無腰牌認證身份,又沒在名錄上登記,武功路數是三腳貓的江湖把式,最重要的是沒上過習武稅,這要鬧出個大動靜來,武糾隊百息即到,到時候一個腦殼五十兩的賞格,黃家全族上下都得死。
黃正聲和蒙面漢子現在就是麻桿打狼兩頭怕的狀態,那蒙面漢子瓮聲瓮氣地回話:
「我若不退,你當如何?」
黃正聲當即勃然道:
「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
黃正聲不敢拿身家性命和這個蒙面人賭,他根骨不行,悟性不高,屬於花錢都進不了雲龍劍派山門的廢材,可黃家供奉的那位實權人物這些日子鬆了口風,等過兩年把上下打點妥帖了,大人物能再進一步,就把黃正聲收為義子,到時候他就能修習一些粗淺的入門武藝,再走走關係混過大考,就能堂而皇之地踏入武仕階層了。
黃正聲一想到來日的輝煌,就犯不著和眼前這個反賊同歸於盡。
黃正聲妥協讓步,蒙面人咬牙一哼,舉手扔出一包東西,一陣黑煙竄起,黃正聲連忙退到屋外,面露厭惡之色,抽出隨身攜帶的香帕捂住口鼻,沖著黑煙中罵道:
「原來是你,黃淼水你個狗殺才,藏得夠深的!」
被黃正聲識破身份的黃淼水三步上前抱起慌亂尖叫的冷秀,一個箭步就越窗而出,來到內院,也顧不得其他,逢人就扔那黑色的煙霧彈,那些連「上崗證件」都沒有,只有一把子力氣的家丁護院哪裡有大公子手中的解毒香,中者立倒,輕者目盲,重者斃命。
黃淼水一路闖將過去,幾個院落,幾個亭子、幾道迴廊,輕車熟路,好似事先演練計算過無數遍般,他撞開了後院的小門,一腳撂下放馬石上的韁繩,把冷秀放在馬上,自己翻身上馬,馬鞭抽的這匹棕馬嗷嗷嘶鳴,一溜煙地朝著徐州府城門衝去。
徐州府西四十八里的路徑上有塢堡九座,最西面的大塢堡名喚大屯堡,大屯堡里有八百多戶人家,整體呈四方形,東面堡牆下有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落,院內,棕馬被牽進來,靠在馬槽邊咀嚼著草料,幾隻綠頭蒼蠅繞在馬屁股那裡,被馬尾巴趕來攆去就是鍥而不捨地要沾點馬糞的光。
東廂房內,黃淼水端著一盆水進來,放在梨木桌上,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看向角落裡緊緊抱著黃知羽不鬆手的冷秀,眼中多了一絲痛苦和哀怨。
「黃淼水,你將如何處置我們母子?」
冷秀語氣中滿是詫異,黃淼水是黃正聲的大管事,為何會救他們母子?
此人老於心計、擅長商事,面貌忠厚,身形肥碩,一眼望過無甚出色卻又是撐起黃家家業的幾根擎天大梁之一。
冷秀自打嫁入黃家一年半來,與黃淼水講話不足三言兩語,平日里不過點頭之交,多問一句好都稍嫌麻煩,更何況二房與大房之間積年的齷齪,誰來救她都沒有黃淼水來救她更讓人震驚了。
此時的黃淼水依然是那副悲戚愁怨的樣子,一雙布滿魚尾紋的眼睛盯得冷秀後背發寒,她不怕屈辱、不怕死,唯獨怕他害了黃知羽的性命。
黃淼水不答話,身上雖有好幾處明傷暗創,但他渾然不覺,只見他神情轉為麻木,從藍緞管家服里摸出一個白瓷瓶,一撮藍色的粉末倒入木盆中,伸手攪勻,然後掬水覆面,只見他臉上的麵皮立刻模糊一片。
「你......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