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可還記得當年......

第四章 你可還記得當年......

易容術,還是頂級的易容術,冷秀連忙抱著黃知羽退到牆角,手中的匕首指著他,臉上全是惶恐驚懼。

黃淼水,黃家的大管事,一年前來到黃家,適逢黃家大管事嚴盧大病,黃淼水靠著嫻熟的經商技巧和謹小慎微的處事方式,深得黃家上下喜愛,否則,也不可能因為跑了幾次商,就能爬到大管事的位置上來。

一坨坨肉色的泥漿被洗進木盆中,一張算不上特別英俊,但是絕對充滿了男子氣概的國字臉出現在冷秀面前,這張臉讓冷秀一個哆嗦順著牆壁癱坐在地上,懷中因為困頓睡過去的黃知羽也醒了過來。

「陳訓,怎生是你?」

陳訓面露悲苦之色,將壓抑在內心的痛苦與執念全都倒了出來:

「是我,當然是我,你想不通透,我亦想不通透,一年了,我就這般裝聾作啞、痴痴傻傻如同忠犬般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你可曾知曉,這一年,對我來說,是何等的磨難,我又是如何熬過?」

瓊瑤劇!黃知羽這下突然就不困了,看熱鬧歷來都是他的強項,他連忙繼續假寐著趴在冷秀身上,偷聽這狗血的劇情準備怎麼發展下去。

「你想作甚!你別過來!」

冷秀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撿起滑落的匕首,反而表現地更加驚恐了,黃知羽被她的動作擠了一下,覺得小腳有點疼,立刻反抗式的哇哇大哭起來。

「別過來,止步,否則我殺你!」

走了半步的陳訓身子僵在原地,聽到她懷中嬰兒的哭聲,連忙柔聲道:

「別傷著娃子,快把娃子抱好!」

「且不用你惺惺作態,知羽是我的兒子,是我的!」

「秀兒,你怎能如此胡鬧,你且聽我道來,我如此這般,亦是有苦衷的......」

「你別過來!」

「好好好,莫做怒,你且先把孩子抱好!」

冷秀抱好黃知羽,冷著臉咬牙切齒,眼神如同看死人般死死地盯著他,見他並無下一步動作,她才輕啟朱唇道:

「苦衷,你有什麼苦衷,當初不辭而別,拋下我去當和尚,也算是苦衷!」

好嘛,黃知羽不哭了,這裡面的故事可真是玩大發了,初戀、和尚、分手、改頭換面、卧底、守護,重聚,夠寫一本三流言情了,若這來世真的是個遊戲,那策劃這段劇情的編劇一定是個感情敏感且多愁善感的人,只有這種人才能寫出這麼彎彎繞繞的鬼東西來。

黃知羽哭聲小了,便繼續裝睡聽戲,見孩子沒有再哭,冷秀也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過手中的匕首卻依然不敢放下,等著陳訓的解釋,而陳訓卻皺著眉頭嘆息道:

「我悔不當初,我以為進入仕途才能保你生活無憂無慮,我錯了,我錯的一塌糊塗......哎,可你又何曾知道,我為何不辭而別嗎?」

陳訓把腳放在凳子上,拉開褲腿,指著自己小腿上的那道舊傷痕迹道:

「因為你那個......令尊,讓人打斷了我的腿,當年,若非小雷音寺的智哀大師見我神似其子,救我一命,我卻被令尊扔到荒野里喂狗了!」

「騙子!你這騙子,爹爹明明卻說你是貪圖榮華富貴,去小雷音寺當了和尚......」

「秀兒!你以為堂堂肅州八大宗門之一的小雷音寺什麼瘸貓瞎狗都收嗎?」

陳訓惱怒地吼了一聲,把冷秀給鎮住了,不錯,武人,那可是特權階層,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爺,是動輒殺人還不用承擔什麼責任的貴族,怎麼可能把年近16的陳訓收進去?難道,難道真的是爹乾的?

冷秀不敢想,那可是她爹啊,子不言父過,女兒就更不能了。她知道爹不喜歡陳訓這個小門小戶出生的農家子弟,一心只想著門當戶對,可背著她做下這種惡事,按照她那個爹的性格,恐怕八成是真有此事。

「我這樣的貨色,在肅州那可遍地皆是,若非智哀大師看我長得有七八分神似他那故去的兒子,起了菩薩心腸,才不會理睬於我。」

「也就是說,你真的入了仕途?」

不對,冷秀一想他和黃正聲那個野路子「反賊」平分秋色的模樣,如果真的入了仕途,絕對一巴掌就把黃家的惡少給滅了。畢竟那可是肅州八大宗門之一的小雷音寺,裡面出來的和尚各個兇悍異常,殺人如割草,哪能和一個野路子糾纏那麼多的?

「仕途,哈哈哈。」

陳訓苦笑著搖頭,放下自己的腳,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一臉的頹敗。

「那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入得了的。」

「你不是說你和那個什麼大師的兒子長得神似嗎?」

「是很像,但我終究不是他的兒子,智哀大師對我很好,可礙於宗門法度,卻是不能領我進門,不過他老人家把我安排在了藥王殿當差,跟的是個藥頭陀,那頭陀待我也極好,興許是看了智哀大師的金面,用藥、用毒,什麼都教,好歹也讓我有了一口混飯吃的手藝。」

說到這時,陳訓眼瞼低垂,唉聲嘆氣道:

「可我糊塗啊,自認得了藥頭陀的八分真傳,便擅自給寺中弟子開藥治病,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把人給治出了癔症,然後......然後我就被尚永這個禿驢廢了丹田,逐出了小雷音寺。」

「......廢了丹田?」

「嗯,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丹田主氣、修內、陽首、陰匯,我......我已經沒辦法傳宗接代了。」

「啊!」

冷秀連忙捂住了嘴巴,沒想到竟有人如此狠毒,動輒斷人子孫啊!

不過,好像又沒什麼問題,那個和尚畢竟是仕人,就算一刀殺了當時闖禍的陳訓,智哀大師估計也沒法拿這點來懲治他。

陳訓抬起頭來,臉上再無半分落寞,一臉笑意地說:

「不過我找到了你,我花了半年的時間總算打聽到你嫁給了徐州府黃家葯坊的三少爺,所以我來了,我知道我是一個廢人,沒有半點侵犯你的意思,我只求能夠守在你的身邊天天見到你,看你的笑臉就夠了。」

「......我......我......」

拜託,我快要毒發身亡了,你們還能再狗血一點嗎!

黃知羽受不了了,立刻哇哇哇地哭起來,冷秀連忙低下頭哄孩子,辦法簡單粗暴,往身上一摁,喝吧,喝飽了就不哭了。

「是個好苗子。」

陳訓作勢要過來看孩子,可冷秀立刻用匕首對準他,喊道:

「不準過來,你想咋樣?」

「秀兒,我還能咋樣,我知道這孩子是你和三少爺的,可我也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啊......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的心跡,你難道不明白嗎?我可以為了你冷秀去死,當然可以為了你的孩子去死!」

咳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終極舔狗?黃知羽差點就嗆奶了。

「你騙人!你......你是一年前來的黃家,三郎他半年前出的事,是不是你害的?」

陳訓這下只能搖頭苦笑,果然,女人有了孩子后就更加多疑了,他滿心滿肺的苦冷秀看不見,還要質問於他,讓他覺得自己這一生真的算是白活了。

「你若不信我,就動手吧,我陳訓終究敵不過一個黃三郎啊。」

陳訓拉開身上的袍子,露出了裡面布滿傷痕的身體,冷秀看著那一道道新舊傷痕,別頭過去,盯著正在吃奶的黃知羽,黃知羽深怕她和陳訓玩個什麼同歸於盡的把戲,連忙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向她示意:

「我的娘嘞,看在你孩子的面子上,就不要把咱們現在唯一的護身符給撕吧了啊。」

冷秀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她放下匕首,用手摸了摸黃知羽的小腦袋,看向一臉悲愴的陳訓,言語中透著妥協的味道。

「他是三郎的兒子,不能,至少在自家人跟前不能改姓,還有,雖然我可以委身與你,但你......你不準碰我!」

「哎哎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來,我這準備了一些衣物,咱們立馬喬裝打扮,若我猜的沒錯,黃家肯定不會報官,但少不得請些不入流的刺客來暗殺你我。」

「......我們去哪兒?」

「蜀州西羚縣,那兒天高皇帝遠,沒人會來打擾我們把孩子養大。」

「為何去那麼遠,黃家葯坊出了徐州府也就沒什麼勢力了,又非士族,何須跑到蜀州去?」

陳訓聽冷秀反駁,搖頭笑道:

「我雖已非小雷音寺的人,但智哀大師卻念著我這個乾兒,當初驅我出寺時給了信物,只說是若有難處可去蜀州西羚縣羊角寺尋尚海師兄託庇,羊角寺雖只是小宗小派,但能在這年頭存續下來的門派,又有哪個沒點底蘊存貨,且我善葯善毒,對尚海師兄也有用處,等到孩子可以入蒙之時,我去求托,讓孩子拜在尚海師兄座下,那時,孩子不久可以堂堂正正地入仕了嗎?」

「你想讓我兒子去當和尚!」

冷秀一臉不情願,雖然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眼巴巴想讓自己的孩子進入仕途,但當和尚就斷了香火,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你想的什麼?和小雷音寺不同,羊角寺拜的歡喜佛,不禁婚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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