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集 單打獨鬥

1997年10月30號，總務主任梁堅找到朱飛校長說：「校長，這個學期才過了一半。油墨紙張用費用比上一學年一年用得還多，現在紙張供應商說我們沒付錢，已經不想再供應我們材料了，怎麼辦？」朱校長說：「你去把錢要回來呀，要不，要你這個總務主任幹什麼？我又不是印鈔機，問我有什麼時候用。」

梁主任又說：「朱校長，財政說沒有錢啊。你看縣政府縣財政局還欠我們那麼多錢，那麼多學雜費，而你呢，前段時間又打了30萬預付款到龍珠公司，那我們現在哪裡有錢啊？」

朱飛校長有一絲的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不悅，有點小生氣地說：「你放心吧，打給龍珠公司的錢，是給他們的預付款，以後我們採購東西，建築、維修等都到他那裡去吧，這就是預付款了，他們會通過物資或其它交易來把這個賬結清的。」

朱校長馬上調整心緒，語重心長地說：「將來啊，我們的小賣部也承包給他，什麼都是一條龍，我們好管理啊，油墨呀、紙張呀，飯堂的菜啊，米呀，柴呀都由他供用。你看這樣子的話我們就是一條龍服務了啊。安全問題、質量問題什麼都不用操心了，多好啊。」

朱飛校長微笑著問：「你剛才說本學期油墨紙張消耗很多，我就喜歡有這個效果，這樣一來，效果就出來。」梁主任一聽覺得奇怪，問道：「怎麼你還希望這樣的效果？這怎麼理解啊？」朱校長大聲笑了笑說：「我呢，就希望老師們自己獨立鑽研，互相競爭。所以要求大家油印試卷，只油印自己所教的班，所以油墨蠟紙紙張真的會消耗很多很多。現在老師們動起來了，他們會自己去鑽研，自己去選題，編輯自己所教的班的練習，這樣子大家就能夠形成一個競爭的局面，這也符合孔夫子的因材施教的原則。現在我們有尖子班，有美術班，有音樂班，有體育班等。你教的班是尖子班，它的資料其他班怎麼能統一使用呢？所以你教哪類班，你就油印自己這個層次的資料。你教尖子班，就油印尖子班的資料了；你教體育班，你就油印簡單明了的傻瓜式的題目。這樣，老師們互相競爭，互相學習，才能促進我們之間的進步，才能提高我們的教學水平，才有希望高考突破上本科人數100這個大關。」

梁堅主任聽了，也微笑著附和道：「這樣，我也覺得好呢，理解了，理解了，太好了，太好了。」轉身他又一臉愁容，又說：「可是校長，錢呢，錢不夠啊。」朱校長一臉不屑一顧的樣子說：「錢的問題，你找財政局要，你去找他們要學生的學雜費，如果要不到，你再告訴我，我去找他們要。」總務主任一聽，無可奈何地走了。朱校長又轉身對梁堅主任說：「放心，放心吧，我們明年只要能考上100個本科，要什麼縣政府都會支持的。」

老師們對單打獨鬥卻非常反感。老師本來就忙，地位不高，錢不多，遇到事情總要親力親為，所以，往往喜歡資源共享。所以，背後罵朱校長的人特別多。有些人甚至想調走。這話傳到教育局郭光耳中，郭局長則說：「你們不想在龍德一中乾的，告訴我，我幫你們安排。記住，我是有求必應的。」朱校長聽說這事，也非常生氣，憤怒地說：「我在激勵教師，你卻在拆台，有本事，你將我校的學雜費給我要回來；有本事，你去培養一個大學生試試；有本事，你招幾個本科生來我校教書試試。」

自從朱校長實行單打獨鬥的備課方式以後，老師們競爭意識也多了，教師們的競爭更激烈了。學校不僅在資料編輯方面，大幅度提倡競爭，而且在教學獎勵方案方面，教學評價方面也實行有效交集獎懲制度。

所謂有效交集，是怎麼回事呢？就是，比如說今年的高考目標任務是上本科100個，那麼語文、數學、英語這三科，在學校總分前100名，你單科能夠在總分前100名中，佔多少名，這就是有效交集。比如說我們目標任務是本科上線100個，你語文單科高分人數要進入全校語文前100名的，要達到60個，這叫有效交集。按照上一年高考的統計，上一年上本科人數65個，語文單科進入全校65名的有30個，數學有55個，英語50個。這樣吧，就說明交集這一塊，數學的教學成績是最好的，其次英語，語文最差。按照這個百分比一算，那麼明年高考最少的交集任務就要達到百分之70%。所以一旦實行有效交集考核制度，老師們就要不斷加強輔導，才能讓總分前100名的尖子，多幾個的單科成績進入這100名中。

實行有效交集考核制度以來，老師們就多多的考慮怎麼樣提高有效交集，加強個別輔導。學校為了提高有效交集人數，也實行月考獎勵制度。也就是說，在每個月的月考當中，有效交集完成好的老師獎勵100元，每超過任務一個再加獎100元。老師們為了完成任務，為了提高自己的交集人數，當然也會為了經濟效益，花功夫去輔導，去油印輔導資料，以提高有效交集數。

單打獨鬥局面形成，校長看著大家去奮鬥了，高興極了。

教學的單打獨鬥局面形成了，另外一邊的單打獨鬥場面也在進行著。

直到1997年11月30日，總務主任梁堅要了很久，也沒有從財政局要到學雜費，朱飛校長就說：「從今天開始，你就專門到財政局去要錢。」「校長，不行，我要上課。」梁堅主任說。朱校長說：「你去財政局拿錢，總是拿不到，你乾脆天天去財政局上班。天天與局長在一起，一天不拿回錢，就一天不上課了。你的崗位主要是總務處。拿不回錢，你不僅不能做總務主任，在龍德一中教書的資格也取消。你看著辦吧。記住，不惜一切代價將學雜費要回來。」梁堅聽了，傷心得要哭了，但也沒有辦法。也只好在另外一條戰線上去單打獨鬥了。

於是梁堅主任天天去財政局大廳坐著、等著。局長們上班了，他就去局長辦公室，看到局長與人談話，就在辦公室門口站著，有時則拿個椅子在門口坐著、等著。但局長總是那麼忙，等看到局長閑一點時，剛說一句話，就被他趕了出來，或者讓你站著，不理你了。

雖然梁堅主任手頭上有縣長簽名的撥款單，但是局長說錢就這麼多，領導批的條子更多，入不敷出，所以學雜費還是沒辦法返撥到位。怎麼才能讓它到位呢？受盡了屈辱后，他又去請教校長。

朱飛校長說：「你要想拿回這個錢，在我們現在這種管理體制下，你只有想局長之所想，急局長之所急，讓他開心了，他可能就會把錢給你了。而且呢，山區縣錢本來就不多，不夠開支。錢只有這麼多，給你也是給，給他也是給，反正都不可能給齊。」梁主任聽了，二眼一翻，似乎懂了，就說：「那如果他要我請吃飯啊，或者是其他一些不太光明的開支行不行啊，能報銷嗎？」朱飛校長一聽，知道梁堅主任開竅了，就溫和說：「只要是能拿回錢啊，活動開支不算太過分了，不違法，你就照做就行了，回來我給你報賬。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學雜費要回來。」

又一次探到了校長的底線，而且錄下了校長講話的聲音，有了這個堅強後盾，梁主任就開動腦筋，決心將錢追到手，不辜負校長的期望。

為了拿到錢，梁堅主任天天在局長面前磨啊泡啊，局長董鋒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所以呢，局長對他是又敬又恨。敬他的敬業精神，恨他干擾了自己辦公，影響隱私。但有時局長要請客啊，就叫梁堅主任去吃飯，梁主任也就心靈神會，搶著買單，所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局長也被感動了。有一天呢，董鋒局長說：「我準備撥錢給你們了，100萬啊，但是這個錢呢，還在龍州，我想禮拜天呢，禮拜六啊，去請龍州的有關局長吃吃飯，旅遊一下。你看你能陪我去嗎？」梁主任一聽，馬上說：「哎呀，我正想要去龍州，行行行，我陪著您去。」

一轉身，做事小心謹慎膽小怕事的梁堅主任就又向校長請示彙報，說：「唉，校長，正當的錢都那麼難拿回，我們有這個必要這樣去巴結他們嗎？沒錢了，學校不開門了，家長一鬧，他們敢不給錢？」校長也長嘆一聲,用沉重的語氣說：「梁主任，我們偉大的梁主任，學校沒錢了，出事了，你以為就沒有我們什麼事了，不會說我們瀆職？不會說我們不作為？出小事，受個處分也划不來；出大事，那就更不堪設想。教師們、社會上的人看到我們，以為我們有寒暑假，總是打壓我們，欺負我們，給我們製造麻煩。年終獎他們公務員拿一萬，我們教師拿多少？我們最多一個學期才二千元，鄉下的一個學年200元都不到。你說這是什麼事呀。說就說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可行動上誰會把你當作本？明天你大方些，只要錢能回來，出點血也值得。」

第二天，梁堅主任就陪同局長、局長老婆、局長的女兒和局長的的父母一家，坐了一輛七座的車去了龍州。當天先到了嶺南旅遊大景點大龍山，晚上住在星州大酒店，梁主任為他們一家訂了三間房，自己則在星州大酒店旁邊的有色招待所住了一晚。白天他們一家玩得很開心啊，晚上，董鋒局長叫來了幾個朋友，在星州大酒店旋轉餐廳叫了自助餐，他們喝得開心，梁主任付錢卻心痛。第二天他們去了嶺南旅遊大景點龍星岩。梁主任自然是全程陪同，盡心侍候，讓他們一家笑口常開。

好得苦盡甘來，董局長回來后，還真的把100萬元錢打過來了。但局長也對梁堅主任說：「按照規矩，你們學校還是要為我們財政局的創收做一點貢獻。具體的由我局開發辦的楊燕主任與你說。我跟他說了，你們按最優惠的1%贊助我們。其他單位可是按3%贊助的。沒辦法，上面給我們的創收任務我們總得完成呀。」梁主任內心深處又似刀割一般的心痛，但外表還是笑嘻嘻的，說：「好的好的，謝謝局長。」

原來啊，有些地方政府資金緊張，沒法發出一些補貼與獎金，所以，就讓各單位去想法設法去創收。為了提高各單位的創收能力，上面呢，都給了各單位一年的創收任務，這個創收的錢呢，就是各單位發補貼，發津貼，年終發獎金的錢啊。財政局呢，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去另外創收，所以就要求各得到撥款單位贊助他們一些活動經費。

這次龍德一中100萬，本來要求給3%的贊助費，名稱叫「元旦扶貧項目基金」，現在先把錢撥給你們，你們龍德一中收到錢后，馬上按1%將贊助費打到財政局的創收賬號。這個賬號呢，也不是公家的帳號，是他們辦公室的一個幹事的私人賬號。

為此，梁堅主任請示校長，朱飛校長同意。

總算拿回了100萬，梁主任有點高興，但是有一點失落，畢竟還要交1%的贊助費，但是面對社會上的這些人，捨不得孩子套不住兒狼啊，現在這個社會行情是這樣子，能拿回100萬已經不錯了，更何況我們還有三四百萬還得去拿呢。

所以朱飛校長要求梁堅主任，你繼續去財政局上班，想盡一切辦法將這些錢拿回來。

後來梁主任聽說我們縣委董書記啊，比較信迷信。聽說他有一個風水先生，叫朱宇，朱宇經常在董書記家算風水。比如說：董書記啊，今天你的辦公桌怎麼擺啊。你要往哪方面投資或撥款，去見哪個方向的領導或什麼屬相的領導，或者辦公桌放哪個方向，董書記都是聽他風水先生的。那如果我們要拿回錢之後呢，除了找財政局，找董書記的那個風水先生也可以的，也許他也能助一臂之力。

朱飛校長聽了彙報，就說：「那行，那你看著辦吧，要錢就給錢了。」後來呢，梁堅主任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請那個朱宇大師吃了一頓大套餐，向他詢問怎麼樣才能拿回錢。朱宇大師說：「這樣吧，我呢，盡量幫你們拿回100萬的樣子，因為畢竟財政錢也緊張，但是你要給我1%的酬勞，因為我這個是要讓上天感動的，讓天地神靈感動的是要真誠的。同時，董書記的那裡也得給他相應的1%的酬勞，這樣就順利一些。」

梁堅主任把這個就給朱飛校長彙報了，說財政局這裡1-3%不能少的啊，這裡又有兩個百分之1%，就加起來就3-5%了，這樣行不行？」朱飛校長說：「只要能拿回來，你就操作吧。多一條路拿回錢還是好的。不能僅靠財政局長一個人呀。萬一有朝一日得罪了他，那不是滿盤皆輸？」

朱宇大師是江西興國人。他的父輩曾經幫助過興國三僚村的風水大師，因而他也得到了興國三僚村風水大師的真諦，在北京、東南亞一帶他經常跟隨他師父到處為人看風水。

據有關資料記載，江西興國的風水學為中國或世界一絕，曾出過多個重量級的風水大師：

「世界風水看中國，中國風水看三僚」。江西興國三僚是楊公風水的發源地，這成為海內外風水界的共識。

興國三僚村是中國風水文化第一村，位於興國縣梅窖鎮。三僚的地形酷似一幅陰陽太極圖形，原來是因為村裡有兩條彎延曲折的溪水平靜地流淌在陰陽兩極之間，溪水流至楊公祠前則二溪合而為一地形成了一條大溪流。三僚同時還有大量唐宋以後的古墓，是不同時代風水作品的彙集，一代風水師楊筠松曾隱居於此，傳道授業。

楊筠松（唐朝國師）：風水祖師著書36部，在興國三僚開創形勢派風水學術。有對聯為證：自然山水好風水，天地乾坤良雲天。

曾文辿：三僚楊公首徒，興國朱華塔倡建者，民間稱地仙。著有《尋龍記》《泥水經》《八分歌》等書籍。

廖瑀：三僚楊公風水又一傳人，三僚廖氏開基祖，著有《懷玉經》、《一盞燈》、《俯察本源歌》、《正地法》等書籍。

廖均卿：受明成祖朱棣召進京為皇帝陵墓選址。他選定的昌平縣黃土山上一共安葬了明代十三位皇帝，那兒已被後人稱之為「十三陵」，此之後北京故宮大皇城的勘測也出自於廖均卿之手。

曾從政：為萬里長城修建九鎮軍事要塞和北京天壇祈年殿而堪址。

以上均是興國三僚培養出的風水大師，成就輝煌。

至於朱宇大師算興國三僚村朱公第幾代弟子則沒有明說，但是朱宇大師在北京很吃得開，北京的達官貴人，公司大老闆，以及大公司開業、電影殺青等均請他去招財進寶。有些中央領導的家屬也常是他的常客。董海書記就是在北京黨校培訓時，慕名而結交朱大師的。你還別說，有了朱大師的指點，董海書記這幾年順風順水，事事如意，所以，他把朱宇大師視為神仙，甚為尊敬。

梁堅主任交代的任務，不到三日，朱大師很快就完成了。朱大師太忙了，奔波於世界各地。來龍德也是路過。但是效率極高，董海書記對他是言聽計從。至於他是如何幫梁堅主任拿回那一百萬元，他一直不肯告訴梁主任，說玄機不可泄露。梁堅主任看到目的達到，也極為高興，想想自己當三陪，當了那麼久，付出那麼多，也才拿回一百萬元。現在，只要請吃一餐飯，付出的成本還更低，收穫卻是一樣的，他豈能不高興？他對朱宇大師，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