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放風箏

和褚師昱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時，她的內心是無奈的，儘管褚師昱給了她很多的金銀珠寶，可她真的覺得和他一起吃飯壓根就吃不飽，待會她還要開小灶呢，這不是存心要讓她長胖嗎？

桌前，兩人面對面相坐，和她以前看的電視劇不一樣的是，這個桌子沒有幾米長，只是一個還算中矩的圓桌。

熱騰騰的飯菜從外面呈上來，陸依棠的表情變了又變，可偏偏給她夾菜的小太監沒太注意她的眼神，好幾次都給她夾錯了菜，都讓她忍了下去。

「不喜歡？」

他突然開口，也放下了手裡的筷子。

旁邊的小太監見他放下了，連忙退到了一邊候著。

「啊？」陸依棠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看了眼自己面前沒怎麼動的食物，以為他是覺得她浪費食物，就要把她拉出去砍死，連忙夾起來往嘴裡放，「沒有啊。」

咽下了嘴裡的食物后，她笑得有些勉強，說道，「臣妾很喜歡。」

褚師昱瞥了她一眼，沒錯過她眼裡細微的害怕，以及她心裡想的。

失落，無奈，苦澀的情緒在心裡蔓延，他突然很想問她，你到底是不是很怕我。

理智戰勝了感性，他的目光有些溫柔的看著她，突然，他拿起了一旁的宮筷，把她看了幾眼的生炒雞絲夾進了她的盤子里。

默默戳著自己碗的陸依棠看見面前突然多出來的雞絲，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他的眼裡滿是疑惑，她沒想到褚師昱會給她夾菜。

而他也沒有察覺到怪異，動作熟練的好像給她夾了上千次一樣。

褚師昱：「不喜歡這個嗎？」

她搖頭，有些受寵若驚，「臣妾多謝陛下。」

「快吃吧。」他又如法炮製的給她夾了其他的菜，全然沒看見旁邊人震驚的眼神，怕保不住自己的眼睛，宮人們全都默契的低下了頭。

她面前的盤子從剛開始的平坦慢慢變成了小山丘，他似乎對夾菜這件事感到樂此不疲，桌上大多數都進了她的盤子，見他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陸依棠連忙伸手擋住自己的盤子，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他，「臣妾快吃不下了，陛下您也吃點吧。」

「朕不餓。」他並沒有放下手裡的筷子，見她有些抗拒的模樣，突然笑了一下，「你要多吃一點，都瘦了。」

陸依棠微囧，她這還真的是沒有瘦，每次一捏手腕，她都能感覺到盤旋在她身上的肉，一點也沒有要掉下來的意思。

不過她也不在意，左右幾斤的差距也沒關係，再說了，她從來不為男人減肥，心裡一直堅持著一個想法，連肥胖都不能接受的男人，你還能指望把未來交給他嗎？

「臣妾胖了。」她一臉憂愁的說道，女人的天性本就變得很快，看著面前的飯菜她突然沒有了胃口，筷子被她輕輕的放到了一邊，「臣妾吃飽了，陛下慢用。」

褚師昱看著她只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隱約的猜到了她意圖，不由得關切道，「吃飽了？不是還沒動幾口嗎？晚上餓了會很難受的。」

「不會的。」她回答的斬釘截鐵，也許也是為了強調自己胃口小，「臣妾吃不了多少。」

錦月在一旁憋著笑，娘娘也是的，她要是吃不了多少的話，那宮裡晚上的宵夜是為誰準備的呢。

「不行，你得再吃點。」褚師昱的臉突然沉了下來，模樣看起來有點凶。

這個表情震懾了陸依棠，她不情不願的拿起筷子又放了幾口在嘴裡，原本美味的食物現在如同在嚼蠟筆一樣，只覺得難以下咽。

她的胃口像是真的小了，在褚師昱沉默的眼神中，她艱難的塞了一小部分，最後實在是吃不下了，有些難過的想，現在她做餓死鬼行不行？

撐死什麼，有點難看。

死這個字對褚師昱來說是個很敏感的詞語，尤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有些啞然，最後到底是沒逼著她了。

晚膳過後，他知道她是不願意自己留下來的，識趣的回了自己的宮殿，臨走之前，他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希望她能留自己下來。

而陸依棠全然沒在意他的期待，面帶微笑的歡送他離開。

她的笑容很多時候都不是真心的，而這假裝的微笑對他的次數最多。

也許是不甘心，褚師昱踏出宮殿之後，又轉身看著她，一雙寶石般的眼睛帶著細碎的光，「你喜歡放風箏嗎？」

他的聲音帶著細微的期待，可他把表情掩飾的很好。

「放風箏？」陸依棠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陛下是想放風箏了嗎？」

褚師昱：「……」

他抿了抿唇，大概是覺得和她交流實在疲憊。

說他卑劣也好，可笑也罷，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答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試探，這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陸依棠的疑問沒得到他的回答，反而看見了他不太好的臉色，剛剛逃開的智商突然就回來了，連忙說道，「臣妾是喜歡的，只是，皇宮內好像不允許放風箏。」她揉了揉額頭，有些惆悵的說道。

夜晚的月亮越來越圓，旁邊還有璀璨明亮的星星做伴，匯成了一幅寫實的星空畫。

她的繪畫不太好，不然就能把這難得的景象畫入紙上了。

「好。」他說。

他也沒說是什麼好，只是說了這個字后就轉身走了，步伐邁的大了些，王喜只有小跑才能跟上去，連告別都顯得很匆忙。

身邊的人都跪下目送他離開，在寂靜無聲之下，她是唯一一道靚麗的風景。

第二天陸依棠就明白了他的好字是什麼意思了。

昨夜她沒吃宵夜，睡得也早，又不用去容梓殿請安，她這一覺就睡到了自然醒。

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懵，大腦也有些遲鈍，這是她車禍之後的後遺症。

錦月就站在外面候著，聽見她呼喚的聲音，連忙推門進去伺候她起來洗漱。

她以為今天不會有什麼活動安排，就拒絕了錦月要給她化妝的想法，雖然古代的化妝品綠色健康，但她更多的還是喜歡素雅的自己。

沒有化妝的時候，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才會把這張臉和現代的自己結合在一起。

「娘娘？」錦月拿著胭脂的手頓了一下，隨後說道，「陛下邀娘娘今日去放風箏。」

「放風箏？」她不確定的反問，眼裡帶著懷疑，「皇宮有什麼地方可以放風箏嗎？」

不過更多的是詫異，她以為昨晚只是他隨口一問，沒想到真的可以去放風箏啊。

錦月笑了，「娘娘有所不知，後宮的北山有一片空地，那裡十分寬闊。陛下說，等娘娘睡醒吃過膳食後來接娘娘同去。」

她拿著木梳的手抖了一下，梳子掉在了她腳邊。

「什麼？」

……

儘管她心裡有些不太情願，可也不敢讓他多等，梳了一個簡便的髮型，臉上也沒有做過多的打扮，換了一件輕便的衣裳后，快速的去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

褚師昱已經在哪兒等了她兩個時辰，面上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饒有興緻的看著手裡的風箏，試著飛了幾次，沒有成功，通常風箏飛到了一半就掉了下來，可這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興趣。

陸依棠過來時，就看見他一直反覆的扔著手裡的風箏，而那風箏也像是和他作對一樣，剛飛出去的時候弧形劃得很漂亮，可飛到一半就掉了下來。

當王喜把風箏撿回來給他時，他有些無措的看著那個風箏，上面畫著的燕子圖形彷彿在嘲笑他一樣。

就在陸依棠以為他會生氣丟了風箏時，他又重新把風箏拿在了手裡，並且還認真的觀察著風的走向，氣流的飄向。

空氣里的風小了一些，大抵是被男人的氣勢給蓋住了，不敢再造次，乖乖的聽從他的安排。

男人的神情緊繃著，也讓她不由自主的認真起來，緊緊的盯著他。

他伸出手，風的氣流從西方來，他就站在北方，迎著風的反方向，高高的把風箏一拋，順勢從反方向跑著，風箏慢慢的飛了起來，隨後越飛越高，越飛越高，變成了一隻模擬燕子。

草地上，褚師昱的身影朝著她跑來，放風箏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個皇帝，反而像是隨性的少年一般。

陸依棠原本是站在那裡，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過來的身影時，突然很想朝他跑過去。

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而他們之間的那段路，就像是白娘子和許仙在斷橋相遇時，兩人奔跑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短，直到最後在中點相遇。

耳旁的風呼獵作響，因為劇烈運動，她的心臟跳動的厲害，像是有一頭小鹿在裡面亂撞一樣，大腦有些不太清明，閃過一些奇怪的記憶。

零碎的片段裡面就有一幕，淡粉衣衫的少女，模糊看不清楚的臉，她剛剛舉起的手，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少女的手裡拿著一截風箏線，她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臉，卻隱約的覺得她是在笑吧。

笑得很開心。

「陛下。」她晃了晃腦袋，青稚淡雅的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您好厲害，風箏飛的好高啊。」

真像一隻無拘無束的燕子。

褚師昱停在她面前，被她這麼一誇，臉上的笑容真了三分，「想試試嗎？」

她點頭，手裡便被塞了一個線軸，古代的技術雖說沒有現代的好，但她拿著也挺適合的，況且她是真的喜歡放風箏，見狀也沒拒絕，拿著線軸跑向了一邊。

如果陸依棠稍微注意點的話，就會發現奇怪的地方了，比如，為什麼褚師昱沒有教她放風箏的技巧，而是篤定她會。

錦月沒想到她家娘娘還會放風箏，擔心的跟著她跑了幾圈后，生怕她會因此摔倒，可陸依棠不僅沒有摔倒，風箏在她的手裡也越飛越高，少女的信心在那一刻高漲，幾乎是控制不住的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陛下快看啊，風箏飛的好高好高。」

面對她興奮的聲音，褚師昱也露出了寵溺的笑，淺棕的眼眸里滿是她的身影，「小心點，別摔倒了。」

「不會不會。」她開心得很，在草地里歡快的像只兔子一樣，活蹦亂跳的，「我會小心的。」

她喜歡這些玩耍的玩意兒，以前在家裡一直都是哥哥陪她一起玩的，而他也是遠遠的看著她玩，更多的時候是在一邊處理文件，偶爾會抬頭看著她的身影，確保她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那樣她會覺得很無聊，次數多了以後她就不喜歡和他一起了，會叫上其他朋友和自己一起去玩。

她跑累了也會去看褚師昱，以為他和她哥哥一樣，會在一邊處理政務，可當她看過去的時候，剛好和他的視線對上了。

他的眼神有種讓人沉溺的溫柔，很安心。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陸依棠聽見了自己心臟強烈的跳動聲，不管不顧的，像得了心臟病一樣。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帶著笑的嘴唇，都讓她隱隱的有些心動。

手裡的風箏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下來，她手裡的線軸被扯了一下，看著慢慢掉下來的風箏，她才恍然大悟一樣趕緊去拯救，可來不及了，風箏還是掉了下來。

她有些懊惱的想著，準備去撿時，另外一個穿著宮裝的小太監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身形快速的朝著風箏掉落的方向跑去。

褚師昱也恰時走了過來，看著她悶悶不樂的表情，沒有聽見她的心聲，便問道，「不開心？」

她搖頭，看著小太監手裡的風箏，表情有些鬱悶，「我只是沒想到我的技術會那麼差了。」

不就是幾年沒有放過嗎。

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了話里的問題，連忙說道，「臣妾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陛下剛剛給臣妾的時候風箏還好好的，現在卻……」她眼裡的落寞一點也沒掩飾。

可憐的表情看得他心念一動，沒怎麼思考的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安撫，「沒事，你做的很棒了。」他的聲音很好聽，又帶著他獨有的關切嗓音。

陸依棠很沒用出息的又一次心跳加速了。

對一個人心動很簡單，或許是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又可能只是因為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