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愛你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把我從刀下救出的時候,我才六歲,而你已是九五至尊。」
「當你抱著我,不顧我身上的血弄髒你衣裳之時,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嫁給你,成為你手中最耀眼的明珠。」
「我在宮中舉步維艱,小小的個子連衣裳都撐不起,又怎麼能夠撐起你的心?」
「我既要面對太監的冷眼,還要面對嬪妃的坑殺,那段絕望的日子裡只有你是我的救贖。」
「我願化作你身上的衣裳,時時刻刻貼在你的身上,奈何你每天早上都要沐浴更衣;我願化作你的鞋子,陪你走過萬水千山,奈何你每天晚上都要拖鞋上床;我願化作你案前的毛筆,與你一起譜寫山河的篇章,奈何你總是會將我放下;我願化作你手中的書本,讓你認認真真的看著我,奈何你看完就會離手。」
「你不用劍,但我就是你手中最鋒利的寶劍,你是皇帝,我就要是皇后,哪怕你終有一天,身敗名裂,我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我不知道你身後有什麼,前面有什麼,我只知道,只要你一扭頭,就能看到站在你身邊的我。」
「在得知是你殺了我全家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痛,但我還是牢牢地抱住了你,在得知你要著成天典后把我們全都殺掉,我也沒有怪你,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誰都不會聽,但我會去聽。」
「你讓我生,我就生,你讓我死,我就死,哪怕只博你一天歡快,我死也願意。」
「但我害怕我死之後就找不到你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讓我找不到你,我真的太害怕我找不到你了,所以,咱們一起死好不好。」
「你把我一寸寸皮膚剝了下來,一根根骨頭抽了出來,你把我吞到肚子里,那個時候的我也會很開心,因為我們就要一起死了,你無論死在什麼地方,我都會在你的體內,這聽起來是多麼的讓人興奮啊!」
「那,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完。
白蘞身後妖風迭起,耳朵旁邊好似有幽靈低語:「那,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聲音冰冷徹骨,森然可怖,白蘞不禁打了個寒戰。
「哈哈哈……」
段妙妙捂著肚子狂笑,在床下面不停的翻滾,滾著滾著,一頭撞在床板上。
她笑不出來了,捂著自己的小腦袋,不停地揉。
白蘞扭頭瞧著段妙妙,淡淡道:「白痴。」
從床下竄出來,凝注滿是灰塵的床,還有床上的一副枯骨,白蘞喃喃道:「從來愛恨不分家。」
手臂被人抱住,白蘞回頭一看,卻是段妙妙,她目光灼灼,看著枯骨,說不動容是假的,可春波泛了又泛,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抱著白蘞的手臂,抱得越發的緊。
這段時間,白蘞將軒轅浮光房間中的所有典籍整理出來,一同搬到日晷房間之中,整日什麼事情也不幹,就是看劍、練劍。
白蘞有事干,段妙妙沒事幹,她每天除了打擾白蘞看劍、練劍之外,就是在打擾白蘞看劍、練劍的路上。
房頂上的小洞是鬼宅唯一能連接上面世界的通道,白蘞背靠牆壁,細細咀嚼一本名叫《我的劍就是你的劍》的書。
忽然風聲襲來,白蘞抬頭一看,但見段妙妙手握利劍,劍指白蘞,臉上儘是不屑,冷冷道:「我的劍就是你的劍。」
悠然一笑,白蘞放下書本,段妙妙立時刺出一劍,果然被白蘞輕鬆攔下。
在白蘞的力量下,段妙妙轉了個圈,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白蘞的懷中,當她想要反抗的時候,紅唇已被堵上。
春天的花兒開了。
我的劍就是你的劍,我們意念合一,融為一體,我的劍當然是你的劍。
也不知是誰把天上的雲給揉碎,化成了雨掉落下來。
雲雨之後,段妙妙抱著白蘞,軟軟道:「大壞蛋。」
雨過當然天晴,晴天當然能看到月亮,兩人坐在日晷旁邊,仔仔細細的瞧著日晷。
陰影緩緩的轉,每轉一寸,時間就會過去兩刻,你就會離死亡更進一步。
這看起來挺恐怖的。
我們能擋住日晷,讓陰影不再轉動,卻擋不住時間,讓它停止。
月華如水,溫柔的就像情人的手,月落日生,情人不在。
我們不能回到昨晚,只能一邊懷戀,一邊向前。
懷戀往往伴隨著傷感,但,悄悄告訴你哈,明天晚上,也是有月亮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記憶從湖泊匯聚成海洋,看似多了,實則失去的也不少。
燕無情這段時間很是鬱悶,自從她發現白蘞死了之後,整個人就像丟掉了魂魄,她把潛龍在淵臻至出神入化,曾經單挑趙白雪而不敗。
半步宗師能有這般成就已是不錯,但她卻開心不起來,她亦沒有闖蕩江湖的心。
是以她來到了慶宣,和郁清舒在一起。
柚子城外,木屋之中,天上的陽光和雲彩一起跳舞,映出風和日麗。
身邊的小草微微搖曳,樹上的葉子不停舞動,風是最偉大的雕刻家,雕刻出了美麗的花兒,好看的葉子,還有無數的小草。
風吹動青絲,燕無情伸手想去抓風,一手下去,卻是什麼也抓不到。
「唉,我到底在幹什麼?」
另一道聲音響起:「是啊,你在幹什麼啊?」
轉頭一看,卻是提著籃子的郁清舒。
燕無情笑著走到郁清舒的身邊,郁清舒神神秘秘的把手伸進籃子里,摸了半天,啥也摸不出來。
郁清舒道:「你現在不應該問我在幹什麼嗎?」
燕無情失笑道:「你現在在幹什麼?」
郁清舒道:「我這籃子里有好東西。」
燕無情不說話了。
郁清舒臉上頓時有了怒容,道:「你不應該問一問有什麼好東西嗎?」
燕無情道:「什麼好東西?」
郁清舒神秘一笑,道:「你猜。」
轉而又翻了個白眼,道:「算了算了,一點情調都沒有。」
她掏出了籃子里的東西,是一條狗腿,被烤的香噴噴,灑滿香料的狗腿。
狗腿遞給燕無情,她又從籃子里摸出兩壺酒,道:「一條狗腿,一醉方休。」
燕無情笑道:「一壺酒就想一醉方休,我不跟你喝。」
郁清舒拉著燕無情的手就往木屋裡拽,道:「哎呀,不夠再去柚子城賣嘛。」
一條狗腿,一醉方休。
酒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
事實上,如果要這樣說的話,任何東西都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
人們喜歡笑,也不乏笑死的。
人們不喜歡哭,又有多少成就是從眼淚中獲得的。
「是哭是笑,是好是壞,又有什麼關係呢?你自己開心就好了嘛。」
郁清舒有了醉意,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一改往日的矜持,大大咧咧的指著燕無情說道。
燕無情亦喝完杯中酒,喃喃道:「可是我不開心。」
這句話就像是火焰,一下子點燃了郁清舒,她吼道:
「你不開心?我開心嗎?從我六歲,六歲開始被迫在青樓接了第一個客人,這一切都是北庭皇室的安排,我被他們當成工具,在青樓訓練好之後便送到慶宣國。」
「我九歲深受楊拔棒賞識,成為永盛王府的客卿,更是雲溪郡第一花魁,聽上去是不是很風光,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很痛苦。」
「老娘我就是北庭的工具,北庭讓我幹什麼,我就要幹什麼,因為他們給了我活路,如果不是他們,老娘就活不了,我在慶宣執掌北庭的諜報網,被發現就是萬復不劫,我說什麼了?我只能笑,逢人就笑。」
「你且記著,越喜歡笑的人,內心就越痛苦,我有喜歡乾的事情,但絕不是當一個婊子,我到現在都是在遵循北庭的想法,我就沒有思想,我是提線木偶,北庭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我是工具。」
郁清舒已哭了出來。
燕無情遞給了她一塊手帕,道:「你醉了。」
郁清舒打掉燕無情的手,道:「我沒有喝醉,這些東西在我的心中積壓太久,我只是想要宣洩出來而已。」
燕無情沒有說話。
郁清舒道:「老娘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老娘就是沒心沒肺,什麼北庭,什麼欠人東西要還,這些通通都是扯淡,老娘現在只想為自己而活,老娘今天找你喝酒,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你要是想去北庭告發老娘,請自便,反正老娘也打不過你,就算你現在殺了老娘,也可以。」
燕無情道:「你喝醉了。」
郁清舒站了起來,輕輕地把板凳放在一旁,自己站在木屋之中的一片空地上,抬腳跳起,在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轉體,又穩穩的落在地上。
這是第一個,絕不是最後一個。
一個……兩個……三個……
三十個……四十個……五十個……
郁清舒足足翻了一百五十個,九品武者翻跟頭還不是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她拉著燕無情,道:「我沒有喝醉,咱們再去買些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