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抱歉
陳之年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更慵懶隨意。
她卻不知該怎樣對他開口。
「我以前惹上了一個不好惹的人,只不過……」
路花盈說著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直到感受到他的手覆在了她的眼上。
「別哭啊,姐姐。你慢慢說,我聽著呢。」
她便繼續張口:
「他沒認出是我,我們很久沒見了。」
陳之年伸手捋了捋她的頭髮,她也終於看清他,入眼就是他低眉垂眸的看著自己的樣子。
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他目光落在的位置,路花盈害臊著臉,錘他一拳。
手伸過去,卻被一把拉住,貼在他的胸口。年輕的肉體光滑新鮮,路花盈心迷意亂中聽見他的聲音:
「你現在還想和他相認嗎?」
路花盈回過神來,沖他搖頭,盯著他說:
「不會,我有了新歡。」
陳之年楞了幾秒,反應過來后吻立刻貼了上去。
潮濕悶熱的晚上,他的心因為一句認識不過數周女子的話,徹底柔軟。
「不管你和他從前是什麼關係,我幫你忘掉他。」
路花盈聞言閉上了雙眼,整理自己被吻的紊亂的鼻息,輕聲答應:
「好。」
我幫你忘掉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路花盈卻沉思了許久。
易長安或許還愛她沈明朝,但她始終清楚,她始終是在透過他去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對於允洲的皇帝陛下,她從未愛過。
所以她聽見陳之年要幫她忘掉,她選擇答應他。
同時她也在想,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感覺到如此令人輕鬆的愛意。
她和他抱在一起,沒在說話。
她打開手機發給季青。打下一行字,發給季青
「你要幸福哦。」
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季青開口,甚至懷疑不開口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她此時此刻拍下了一張和陳之年手指交纏的照片,十根手指,緊緊握著,昏暗的室內環境更顯得曖昧。
她選擇發送給季青。
「我有男朋友了,你也要祝我幸福。」
畢竟事實如此,沒什麼好隱晦的,雖然和易長安那段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荒謬的事她絕對不能說出口。
她的人生,不能被一部小說給改變。
她視季青為朋友,就更不能將她和易長安的過去透露分毫。
但她不能看季青稀里糊塗的和他過一輩子。
怎麼辦?她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找到那個小姑娘,和她攤牌,然後再去尋求季青的原諒。
這是最無可奈何的辦法,至於易長安,她會讓他明白,她作為路花盈的人生,斷不會再與他有半分干戈。
任他擁有了常安的記憶又如何,如果是常安在她眼前,她一定會一眼認出。
他不是常安,她從未如此清明。
「在想什麼呢?」
身邊的小狼又靠了過來,攏著她問,聲音慵懶,尾音上揚,是她喜歡的類型。
「在想雖然我已經得到你的人,但是要怎樣得到你的心。」
「你已經得到了。」
什麼嘛……敷衍也不是這個寫法。
不過是少年人隨口哄人的謊言罷了。不過還好,她很受用。
「等你打完比賽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路花盈轉過來直視他的眼睛,眼波流轉,一片瀲灧,看著她笑意盈盈的樣子,陳之年沒理由會拒絕。
「不過,你要去看我比賽。」
「你不說,我也會去。」
路花盈也不是什麼忙人,去看比賽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下周六不行。」
陳之年好看的眉頭皺起,有些不解,不是答應好的嗎?
「下周六我要去遊樂場。」
去遊樂場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路花盈看出來他眼中的不解。
默默點頭。
很重要。
比我重要?
比你重要。
氣氛突然有些冷的尷尬,路花盈索性閉眼不去看他。
何必呢?
萍水相逢,都是過客。
他又何必搞出這副受傷的樣子。
之後今天,路花盈好幾天沒收到他的任何信息。
正好,要是就此消失,那隻會加快她去遊樂場吃棉花糖的步伐。
她答應了隔壁小朋友,帶她和她媽媽去遊樂場的,總不好失約。
不過……
她也不好一直跟著,江南風暖。
哪怕是躍進高空,也不會冷岑岑。
就是她身邊冷清了些。
不過還好,不是沒法忍受。
她憎恨的想,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寫過這本書。
沒有人的命運可以隨意被拿捏。
她真想好好問明白,誰發明出這個陰魂不散的設定。
給她本來平靜的生活都破壞掉了。
一點都不開心。
認識了新人也抵擋不住的空虛。
過山車繼續衝上雲霄,旋轉木馬不知疲倦。
她坐了一遍又一遍,路花盈想,為什麼轉的這麼快,她還是沒有任何得到滿足的感覺呢。
到底,是誰抽走了她本來應該很容易興奮很容易滿足的部分。
有些東西,她沒辦法視而不見,因為已經丟了。
原來的她,回不來了。
過山車再次平穩,一車人驚魂未定。
路花盈知道,自己不怕。
她早就沒什麼恐懼的。
回到現實的到底是陳滔滔還是沈明朝呢。
反正不是她,作為路花盈的靈魂,或許早就消散了。
繁華落盡,滿目荒涼。
周遭草木搖落,似是寒冬。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是明月啊。
「今夕何年?」
「天盛五年。」
路花盈終於閉上了眼睛,絲毫這反常才讓她稍稍心安。
她回來了。
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柴房的長安,送給皓皓吧。」
「可是,國公……」
「就說我病著,誰也不見。」
她蒙上了頭,淚水不爭氣的滑落。
她恨自己設置的一切了。
回不去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連回去的心都沒了。
一瞬間,萬物凋零。
一瞬間,雨打霜降。
她著實睡了過去,一天天一年年,與她而言,不過像一款模擬人生的遊戲。
故人,舊事。
不可重提。
「小姐,常安求見。」
明月本就如清風明月的嗓音此刻有些更咽。
怎麼?他連自己的明月都給說動了。
「叫他走,現在我誰也不見。」
「可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這病咱們瞞不住一世啊。」
「送我去清露寺,就告訴陳煥,我要帶髮修行。」
「……」
我要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天家富貴,太子儲妃,小姐都不要了。」
「不要了!」
誰稀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