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著手解決危機
孫氏見兒子一副咬牙切齒之色,心中頓時恍然:「兒啊,不可心生怨恨!再怎麼說,那也是你大伯!」
沒錯,秦琪想到的,便是他這便宜老爹的親大哥。
任二郎作為債主,尚且願意救他這條小命,而且見他昏迷,任二郎還能一直守在炕頭加以照顧。
他這輩子也忘不了,他喝下的那碗已熬出厚厚一層米油的小米粥。通過那層米油,不難想象那鍋粥已熬了多久。
天可憐見,任二掌柜的生意這麼忙,還能帶幾個夥計枯等他整整一下午,這是什麼精神?
這是典型的國際主義,啊呸!人家這是典型的大善人啊!難怪人家生意能擴展這麼快!
而且,從他帶的這幫夥計熟練的業務能力來看,任二郎催債的事兒一定沒少干。
很顯然,他一定給村裡郎中、鈴醫們賒葯了。大宋若多一些像他這樣的商人,趙禎做夢都能笑醒,還用得著瞎鼓搗慶曆新政?
也正因此,看在鄉里鄉親的面子上,人家任二郎才肯多次讓他老爹賒葯。
從抵宅子就能看出來,他們家欠任二郎的錢絕對少不了。
話說回來,他的親大伯卻對他不聞不問。而且,從孫氏的表情來看,他們顯然沒有借到錢。
他大伯如此罔顧親情,也難怪秦小乙咬牙切齒。
一念及此,他連忙道:「娘,您和爹還沒吃飯吧?孩兒已經吃飽,您先把粥喝了吧。任二叔給咱們買了一斗粟,夠咱們吃好久了。」
仁宗朝一斤是後世637克,一斗粟10宋斤,秦琪又未病癒,吃不了多少東西,的確夠他們一家三口吃很久。
秦琪在聽到任二郎發感慨時,便知此人心地不壞,這才求得一線生機。
所以,要想解決這場危機,他還得打任二郎的主意。
他從來沒想過要坑誰。就他這麼感性的性格,他還真干不出來這種事兒。
所以,霸道但經常做好人好事的任二郎,即將收穫善報。
孫氏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聽自己獨子如此說,感動得無以復加。
小乙終於長大了!
她心中嘀咕:小乙這場病當真邪門兒!來得突然,病得嚴重,好得蹊蹺!
而且,小乙清醒過來后,好像變了個人。他不但懂事了,而且突然會診病開方子了。
她突然想起,前幾天,她去真定城大佛寺拜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時許的願。
對,一定是菩薩保佑!
所以,我們的秦小乙,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了真正的秦小乙。
此時葯已煎好。連木炭都是人家任二郎準備好的。
要不是債主任二郎,他們還得勒緊褲腰帶餓一宿。天可憐見,這樣的債主上哪兒找去?
所以說,一定是菩薩保佑!
孫氏暗暗嘀咕道。
秦小乙若得知他老娘這麼想,一定會啼笑皆非。
他此時陽氣仍顯不足,因此,在喝完葯后他便沉沉睡去。
夫婦倆你推我讓地喝完了那小半鍋帶糠小米粥,都沒捨得再多煮哪怕一丁點兒。
秦小乙是睡著了,他要是聽見了,又得哭半晌。
懷著對明天的恐懼和希冀,提心弔膽、忍飢挨餓一整天的夫婦倆也和衣而眠。
一夜無話。
翌日剛到卯時中,院門便被人敲響,隨即傳來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兒。
「秦二郎!秦小乙!快給老子開門!」
秦霄賢一激靈,連滾帶爬地穿上草鞋拉開門。
「二爺!這麼早?」
黑瘦的任二郎一手提著幾包以荷葉包好的吃食,另一手牽著一匹極為神駿的馬,笑嘻嘻問另外一個二郎:「二郎,小乙醒了沒?」
秦霄賢捋了捋有些雜亂的頭髮,連忙躬身將他請進來:「托二爺的福!小乙昨晚睡得特別香!」
昨晚他被噩夢驚醒好幾次,每次驚醒后他都第一時間跑去看秦小乙。對兒子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
他接過任二郎手中的韁繩,略一躊躇,便將馬牽到了種著菠菜的菜畦。
見那匹馬興奮地啃起了綠油油的菠菜,他心頭彷彿在滴血。
秦琪聽到了動靜,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活動,便強撐著坐了起來。
「二叔來了?」隨即他意識到問題,連忙改口。
「二爺!」
特么也不對,自己老爹喊二爺,自己應該喊啥來著?二太爺?
急性子的任二郎沒給他繼續糾結的機會,三兩步便躥進了東裡間。
「哈哈,不錯!你小子氣色好多了!」
他將吃食隨手放到炕頭,一把摸上了秦小乙額頭。
「喲!燒退了!小乙,你真夠神的!」
其實,秦琪自己清楚,他仍在發低燒。畢竟他只解決了內濕,外寒還沒根治。
他之所以退燒,附子理中湯是一方面,那碗熬了一下午的粥也很關鍵。
人為倮蟲之王,性本屬土。對人來說,同屬土的小米是再好不過的大補之物,而且小米正對他目前之證。
任二郎不愧是賣葯的,這業務能力沒得挑。
任二郎果然哈哈一笑,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道:「小乙,你能這麼快好,首先是二叔的葯好!其次是二叔那鍋粟米粥熬得好!」
秦琪暗暗撇嘴:你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這是死馬當活馬醫,咱倆都運氣好而已!
昨日他那方子實則極為兇險,但他別無選擇。
他突然想起一事:「二叔,不對,二太爺…」
任二郎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連擺手:「你這小子別亂喊!二叔我剛到而立!」
秦琪嘿嘿一笑,任二郎暗暗點頭:這小子精神已然大好,看來他的確有兩下子!還別說,他這病容一去,長得還挺好看。
秦琪突然道:「二叔,既然您清楚白三是庸醫,為何不幫小乙尋個名醫?」
任二郎一怔,隨即哂笑:「小乙,你當二叔沒找過?一來真定府沒有什麼名醫;二來,白三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氣!
最後,趙州那名醫要價太高,而且我曾描述過你的病證,嘿嘿,我看他也未必能治!咱何必白費力氣?」
秦琪蹙眉苦思,明道二年,西元1033年,的確是北宋河北名醫青黃不接的斷檔期。
其實不止河北,整個大宋境內,歷史上留名之大醫都屈指可數。
連汴京的一個奇女子都能載入史冊,這時代中醫有多凋零可想而知。
神宗朝倒是湧現出不少大醫,可那是幾十年後之事。
更何況,就自己家這條件,就算有名醫,稍遠一些也的確請不起。
就算自家出一百貫,人家算上往返車馬費、診金加藥費,以及路上耗費的時間,誰願意忍著舟車勞頓之苦,千里迢迢趕過來?
你當誰都是義薄雲天任二郎?別忘了,這時代別說高鐵,連水泥路都沒有。
一念及此,他心中生出明悟:「二叔,您走南闖北多年,在您看來,小乙這兩手是什麼水平?」
任二郎指著他哈哈大笑:「好小子!夠聰明!你開的方子我聞所未聞,所以,二叔我特別想看看,你小子的方子到底管不管用!
哈哈!你第二劑葯若是真管用,你家的宅子,二叔我就暫且讓你們先住著!你若真能把自己治好,這宅子你們隨便住!」
他言下之意已經清清楚楚:這宅子加院子已歸任家,但我可以不攆你們。
秦琪心中冷笑:我就知道!哼哼,那我就再給你來劑猛葯!今兒我秦小乙一定要讓你主動撕掉借條!
他極為自信地笑了笑:「二叔,您想不想有孩子?」
這時,剛剛安頓好那匹馬的秦霄賢走了進來,聞言大驚:「小乙,你怎知他沒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