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危機
李明又繼續向北行了數里,這鳳凰城也真是古怪,越往裡卻越冷清,走到最後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皇城相府
侍女正在泡茶。一男子坐在紫顫木椅之上,只見他身穿金色錦緞紋袍,腳踏日月浩瀚之靴,眉宇間似享盡了這世間的榮華富貴,深情淡漠,姿態傲然,芸芸眾生似乎都不在他的眼中。此人正是當朝宰相劉清海,他輕輕拿起了茶盞,吹了口氣,抿了一口,嘆聲道:「這茶不新鮮。」侍女嚇得急忙跪了下來,聲音發顫求饒:「大…大大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這茶確實是新鮮的。早上才送過來的。」
劉清海眉頭一皺道:「哦?」那侍女連忙磕頭道:「奴婢,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大人饒命!」男子不曾看向她,只輕嘆道:「唉,誰人能解我優,誰人能解我優,誰人能解我憂啊。」他連說了三遍。餘音繞耳。「老師,我能解你心優。」忽然一個聲音傳了出來。男子尋著聲音望去,他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意。「哦,我兒回來了,快過來,快過來。」只見一女子飄然間已來到他的跟前,輕輕揮了揮手。那侍女正跪著求饒,瞧見眼前這人,頓時嚇得冷汗直冒渾身發顫,「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劉清海臉色有些不悅道:「我兒怎麼能叫小姐呢。」他朝那女子擺了擺手,那女子點了點頭伸手準備扶起那婢女,笑呵呵道:「起來吧。」她舉止溫柔,任誰都會放下戒備。那侍女鬆了口氣輕聲道:「謝謝…小」她正要站起,忽然感覺身上使不出力氣來,她低頭瞥了一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的腳竟然不見了,身子也在慢慢的消散,她驚恐地看著女子,女子微微一笑挽著她的手道:「別怕,以後就不會叫錯了。」「饒…」那侍女話還沒說完,便已在煙消雲散間,化作了塵埃。女子拍了拍手,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轉而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對著劉清海道:「老師,我有事情稟報。」男子眉頭一挑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你還是叫我義父吧。」
那女子點了點頭拱手道:「義父,前方發現戶部尚書李究之子的蹤跡。」男子手微微一抖:「哦?」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狠色,臉色隨即陰沉起來:「此人現在在何處啊?」女子道:「我用幻境把他困在了小諸葛城中,但是不知什麼原因他卻破了我的幻境,不過他走不遠,應該還在城內。」
劉清海緩緩道:「找到他,那本書應該在他身上。」女子聲音驚異問道:「您是說《青虞》?」劉清海點了點頭悠然道:「你去辦吧,抓活的。」
李明停下了腳步,一老者盤坐在屋脊之上,手持拂塵,那拂塵上刻有鳳凰雕紋。李明總覺得在哪見過。老道笑盈盈望著自個兒,李明打了個冷顫,低頭不去看他,正要走。
那老者忽道:「小兄弟要去哪啊?」李明默不作聲,莫非這人是來殺我的?「小兄弟別害怕,我沒有惡意。」老者笑著道。李明督了一眼老者,那老者看起來也不像個壞人。便道「前輩,我,我,我是要去北昆崙山上學武,不小心驚擾到您,還望不要怪罪。」聽著李明弱弱的口氣,老者笑了起來:「這裡危險,小兄弟莫要再往前走了。」
李明一聽愣了愣,問道:「前輩,我有一事想要請教。」老者點了點頭。李明繼續說道:「昨日我進城看到城內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今日早上起來,卻是一片死寂,到現在還沒碰到個人影,這是為何?」老者捋了捋鬍鬚,笑道:「小兄弟莫怕。這小諸葛城本來就暗藏玄機,出現這種事情也不足為奇,你這是中了幻術了。」
李明疑惑的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轉而又問道:「敢問前輩是從何而知?」老者望了一眼遠處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乃昆崙山玉虛道人,今兒碰巧遇到你,也算是一份機緣。此城名為鳳凰城,又有小諸葛之稱,就是因為好多奇妙玄學出自於此,想必那讓你中幻術之人,應該是想留你於此,至於目的是什麼,我也不知。」
李明沉默良久,轉而問道:「那,這幻術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嗎?」老者笑意盈盈,突然他眼中寒光一閃道:「小兄弟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啊」李明一聽好傢夥,這怎麼也不像個道士口中說的話,隨即道:「我身上只剩下這些了。」說著便掏出了僅剩的一點銀子。老者似乎不相通道:「不是這個,你有沒有帶什麼書籍之類的東西啊。」李明道:「沒有,我平常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了,更別說隨身攜帶了。」老者眼睛似有怒火,但那怒火一閃而過,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李明不明所以問道:「那我可以走了吧。」他總感覺這老道有些古怪。只想趕快離開此地。
李明正要走,那老道忽然從房頂悄然落下,正擋在李明跟前,攔住了李明去路。他直直地盯著李明,那雙眼睛,不,不好。
李明猛然心裡一驚。此刻那老道的雙眼突然變得年輕起來,竟似一雙女人的眼睛,勾人心神。李明一瞧見這雙眼睛,頓時驚訝萬分。不好,竟然是她。
李明連連後退幾步。那老道看到李明這般模樣,滋滋笑了起來,竟發出了女子的聲音,那聲音淡若幽蘭,吐出的話卻字字赫人:「李公子,你還是留下來吧。」剎那間,老道手中拂塵化作一柄長劍,李明望著那老道手中劍柄。正是那夜夢裡刻有鳳凰雕紋的劍柄!
老道身形慢慢模糊,李明抬頭一看,頓時心涼了一截。哪有什麼老道,眼前之人正是上次夢中那要追殺自個兒的女子。那女子悠悠道:「李公子,既然遇見了,你就留下來吧。」那女子雖手持長劍,卻沒有動手,李明心中戒備萬分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三番兩次要殺我,你究竟是誰,到底要做什麼。」那女子將手中劍收起,臉上面紗隨風擺動,李明想看清楚,卻怎麼也瞧不見面紗下的真容。
半晌,那女子道:「你放心,現在我不會傷你性命,義父想要見你,跟我走吧。」義父?李明心想,這人口中義父是誰,為何多次為難自己,難道跟自己父親有所關聯,莫非他知道殺害自己父親的人是誰?可是為什麼自己剛進鳳凰城這女子就用幻術對付自己,而且沒有留手,分明就是想至自己於死地。若不是自己誤打誤撞,破了幻境,恐怕早已成了她的劍下之鬼了。
可是現在為何她卻不動手。
李明知道自己馬上就要任人擺布,他想走,可他走不了。隨即道:「我不會武功,打不過你,但我想知道,你何來歷,你義父是誰,他想見我,我就必須要跟你走嗎?」
女子握了握手中劍,笑道:「當然,我義父想見誰就見誰,沒人可以拒絕。」
李明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辦法。眼前這女子武功極高,從她手底下逃脫,根本沒有可能。「好,我跟你走!」李明心想反正跑也跑不掉,不如就去見見那個人。
女子似乎很滿意的瞧著他,「識時務者為俊傑,李公子,請吧。」她說完伸手正要去抓李明肩膀。忽然遠處一道火光迸射而來。那女子猛然抽出長劍,抵擋下來。這一擊來的太過突然,那女子竟硬生生被逼退幾步,險些栽倒。這時那火光處一個雄渾的聲音傳來:「你要帶這小兄弟去哪啊?」那女子朝外望去,只見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她頓了一下,怒道:「何人在此作怪!」
那女子隱隱感覺有些不妙,透過剛才那道火光,她察覺到此人武功並不在她之下。看來今天想要帶走李明,倒還有些棘手。那人聽到女子講的話竟笑了起來,悠悠道:「作怪?哈哈哈哈,我看這作怪之人,並非在下。」
男子終於走近,李明朝他看去,卻赫然一驚這不就是當初在燒子酒樓給自己銀子的那個「送錢」嗎,沒想到他會武功,而且似乎並不在眼前這個女子之下。宋千瞧了眼李明,笑道:「你不是說過要報答我嗎,千萬可別死了,我這人啊,雖要不得別人的報答,卻也見不得別人的慘事,誰讓我平生最喜歡雪中送炭了。」李明聽了他的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當初在燒子酒樓他也說的這般話,這人倒真是有趣。
那女子見宋千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頓時氣的揮舞劍柄,腳下一蹬,衝天而起。只見天空瞬間黑雲翻湧,那劍身周圍竟凝結出了磅礴的劍氣,發出陣陣刺耳的鳳鳴,李明一見這招式,猛然想起當初夢中那女子就是使的這招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朝宋千大聲叫道:「小心!」宋千卻並不著急,神態自若。他對李明說道:「小兄弟,你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只見他雙手握拳,周圍地面竟開始隱隱震動起來,突然數十道從周身迸射而出,旁邊屋舍伴隨著泥土竟被捲起在空中搖曳。好似颳起了龍捲風般。李明哪見過這陣仗,趕緊退到遠處,找個地方躲起來,探出頭來觀望。只見那火光衝天而去與那劍氣相撞,引得地面竟開始震動起來,剎那間,地面出現了一道碗口粗的裂紋,一直延伸到李明身前。周圍毀壞的房屋瓦礫齊飛,塵土蔽日。
良久,李明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抬頭望去,只見宋千站在遠處,並未有受傷的樣子,又抬頭看向天空,那女子已消失不見。李明四下打量,終於在一旁的枯枝殘葉中瞥見了她,她的劍已脫手,遠遠插在旁邊破碎的瓦礫之中。看身形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李明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不禁一驚,此刻那女子的面紗早已不見,李明終於看清了她的臉!她只有半張臉,準確的說另一半容貌已毀。左邊劍生的十分美艷,不,不只是美艷,簡直是絕美!可惜右邊容貌已被燒毀。這樣看起來反而有些可怕。李明心中不免有些可惜。那女子眼神變得狠毒起來,直直盯著宋千,忽然她又轉頭看向李明,李明督見她的眼神,心神開始不安。這眼神如此令人膽寒,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看樣子,這次是徹底激怒她了。
那女子竟開始冷笑起來,李明聽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瞬間感覺到不自在。這笑聲如鬼魅般,攝人心魂!
那女子陰狠道:「我不管你是何人,今日壞了我的事,就必須死!」她雙手合十,嘴角還留著鮮血,只見她嘴唇微微顫動,彷彿在默念著什麼…
宋千瞧見她的樣子,趕緊對李明喊道:「小兄弟,小心!千萬別看她的眼睛!」李明正要轉過身去,卻瞥見了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似有無盡的謎底,引人想要去探尋。「小兄弟,不要。」宋千叫道。可是為時已晚,李明此刻已深陷那對如無底深淵般的雙瞳之中。四目相對間,李明只感覺天旋地轉,周圍環境慢慢開始改變,竟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李明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個拿著長矛的士兵,瞬間廝殺聲,哭喊聲響起,朝他席捲而來。李明正聽著,忽然一個士卒
拿著長矛朝他刺去,他慌忙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迎了上去,李明使出全身力氣將那人擊倒。
他想要看看此人的模樣,卻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爺爺!竟然是爺爺!李明嚇得連連後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那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已鮮血淋漓。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爺爺,爺爺還在等他回來,他卻殺了他!
李明開始撕扯自己的頭髮,他崩潰大哭起來:「我殺死了爺爺,我殺了爺爺,是我殺的,是我。是我…」他哭喊起來,萬念俱灰,這一次他真的崩潰了。這足以是壓死自己最後的一根稻草。
他失魂落魄的駐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目失神,這時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李明,莫要多想,這兒的一切都是幻想出來的。你爺爺還活著,他還在家等著你,醒一醒。」
李明呆立在原地,這種打擊感能瞬間摧毀一個人的信念。宋千看著旁邊的李明呼吸越來越弱,他知道,自己再不把他救出來,他可就危險了。
他蹲坐在地,借著力道抓住李明肩膀,想要強行進入他的夢境,可無論他試了多少次,一次次都又回到了原點:「可惡!」他雙拳緊握。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嗎,宋千看著李明的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察覺到他現在肯定正在遭受極大的煎熬,處境越來越危險。突然他看向旁邊那女子,那女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也在沉睡。
難道…他不再試圖進入李明的夢境,看來想要救人就得先破境。他雙拳齊齊而出,拳風夾雜著氣流滋滋作響,向那女子轟去。女子雙眸本來微閉,感覺受到攻擊,猛然睜開雙眼,宋千正在出招,冷笑道:「我可不會中你的幻術。」他將視野移開。言語間已近那女子身前數尺之內,女子對於他躲開視線似乎有些意外,躲閃不及,被雙拳擊中。忽然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李明木在原地,他周造的環境已發生改變,空間竟開始崩碎。「幻境已破!」宋千看著李明有些顫抖的身軀,大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