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裡咯咯咯

蘇娘子將寶丫的小背篼放到一旁，寶丫注意到旁邊有一個大木盆。

「乖哈，咱們洗洗澡，換個新衣服。」蘇娘子溫柔的開口，將寶丫身上髒兮兮的小褂脫下來。

寶丫聽話的坐進木盆里，任由蘇娘子幫她洗澡。

娘好久沒這樣給她洗過了，都是二姐給她洗，和二姐的手心不同的是，蘇娘子的手有些老繭，摸在身上痒痒的。

怪舒服的。

寶丫有些想哭，可是她忍住了。

二姐說，女孩子哭會被人不喜歡的。

蘇娘子看著盆里白白瘦瘦的小丫頭，越看越欣喜。

小丫頭走了一路，又等了那麼久，估摸著早就撐不住了，這會在蘇娘子懷裡有些昏昏欲睡。

「乖，睡吧。」蘇娘子抱她出來，輕輕的哄她入睡，三兄弟一聲不敢吭。

蘇景雲看著自己老母親將寶丫放到他炕上，欣喜的雙腳一交錯，小胖腿踢開自己的小鞋子，一咕嚕爬上炕，就要跟著一起睡。

「你要是敢吵醒她，老娘打斷你的腿。」

「嘿嘿，我和媳婦一起睡。」

蘇娘子看著自家憨兒子沒辦法，只好哄著他倆。

寶丫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看見了一座大山，還有個山腰上的村莊，像是個水牛的模樣。

寶丫撒開小短腿一直跑，她想找自家門口的大槐樹，還有大槐樹下，曬太陽的娘。

可是她腿都跑酸了，也跑不出這村子。

寶丫停下步子，心想得歇歇腳，一會再找。

她用小手抹了抹頭上的汗，突然想起來了，二哥賭博，娘把她賣給蘇家當丫鬟了。

她是個沒家的丫頭了……

寶丫低下頭，正沮喪著，她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響亮的扑打聲。

一回頭，就看到一隻黃色的肥母雞，挺著肚子，朝她衝過來。

「咯咯咯咯快讓開，我要下蛋！」

寶丫連忙往後退了兩步，瞪大眼睛看母雞一頭扎進了雞窩裡，屁股對著她，尾羽一抖一抖的，顯然是憋的狠了。

過了一會，她聽見噗通一聲，一個圓滾滾的雞蛋就從肥母雞肚子里掉了出來。

但肥母雞並不滿意，對著草窩周圍使勁啄了啄，嘴裡嘟嘟囔囔地：「咯咯這破地方一點都不平整，我肚子里還有蛋呢！」

幾個弱弱小小的聲音也跟著吐槽：「嘰嘰嘰寶寶也覺得不舒服，天天睡覺都被硬疙瘩膈醒了，寶寶要軟軟的草，不要石頭！」

寶丫眨了眨眼。

她蹲在雞窩外，慢慢伸出小手，朝著圓鼓鼓的雞肚子摸了摸，越摸，眼睛瞪得越圓。

一、二、三……再往後她不會數了，但是她長這麼大，還沒摸過這麼多蛋呢！

肥母雞屁股又扭了扭，像是被她摸得滿意了，又露出身後護得嚴嚴實實的小雞仔們，尖著嗓子炫耀：「都是我生的！」

寶丫立刻點點頭，眼睛發光道：「真厲害！」

她以前幫過隔壁二嬸家餵過雞，她娘也教過她，知道雞窩不平，雞就會少下蛋。這隻肥母雞攢了這麼多蛋在肚子里，怪不得剛才這麼急著抱窩。

寶丫看著亂糟糟的雞窩，手有點痒痒地。

「那我幫你們把石頭摸走！」

她忍不住擼起袖子，自告奮勇地在雞窩附近摸那個「硬疙瘩」，小雞仔也紛紛湊過去，嘰嘰喳喳地提醒她：「呢嘰嘰左邊，在草底下埋著！」

寶丫在雞窩裡很快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還不止一塊。

她手小，用力摳，也才掉了一塊下來。

寶丫擰擰眉，正想扔出去，卻突然「咦」了一聲，把手裡的石頭對準太陽照了照。

「這石頭怎麼是銀色的？」

見她真摳動了，小雞仔們比她還興奮，蹦著跳著讓她再去：「嘰嘰嘰底下還有呢！別停啊！」

寶丫連忙安慰它們：「先別急，先別急。」

她的眼睛叫汗糊住啦，都睜不開啦，寶丫伸長胳膊想用袖子蹭蹭。

可看見乾乾淨淨的衣衫，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她是不是剛才洗過澡，換過衣服來著？

寶丫嚇得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看指甲縫裡的黑泥，頭上的草屑，還有帶著一股雞糞味的衣裳。

想到蘇娘子好心給她洗的澡，這下全白費了……

寶丫急了，學著娘的樣子，使勁拍拍膝蓋上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