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理期別吃涼的,會肚子疼
隨身之物並不多,元綿只帶了前幾日新做的幾件衣物,還有幾本書和街上買來的小玩意。及至出大門,元綿回頭看了看門匾上的「元宅」二字,心裡有些不舍。
四人只用了一輛馬車外加一匹馬,大多數時候都是穆雲重在騎馬,她和元秋贏坐在馬車內,桃星在外趕車。
車內雖柔軟舒適,但一連坐了好幾天,在狹小的馬車內待久了的元綿快要憋瘋了,央求元秋贏能不能讓她騎馬。林間小路並無什麼行人往來,元秋贏便同意了。
元綿騎上馬便急不可耐的踢馬刺,叫馬兒跑。
「駕!」元綿騎著馬兒在林間御風而行,終於覺得心裡暢快了些。桃星只好駕車在後面想跟上她,卻離元綿越來越遠。
突然,馬兒受了驚,不受元綿的控制,不及元綿反應,便被摔下了馬。
「元秋贏!你知不知道我那匹馬多少錢?!」穆雲重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及穆雲重說完,元秋贏便躍了出去,彈指間便到了元綿的身邊。
穆雲重心內一驚,暗想:殿下什麼時候輕功又精進了?竟如此了得!
穆雲重來不及細想,也急忙飛奔過去,不著痕迹的拔下了馬屁股上的柳葉鏢,穩住了馬匹。
元秋贏剛要抱起元綿,卻聽見她「嘶——」的一聲,已疼得流出眼淚。
「傷到哪裡了?」元秋贏心疼的問道。
一旁的穆雲重偷偷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就是害她摔下馬的罪魁禍首,還裝什麼心疼的樣子。
桃星也將馬車趕過來上前查看。
「胳膊疼,膝蓋疼,腳踝也疼。」元綿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元秋贏順著她說的地方看去,手肘和膝蓋處都滲出了血,腳踝應該是扭傷了。
元秋贏伸手替她擦去眼淚,小心翼翼的避開她的傷處抱起她。桃星已在馬車上又鋪了一層軟墊,元秋贏將她放了上去。
剪開衣袖和膝蓋處的衣物,拿下沾在血肉上的布片,疼得元綿直抽氣。
元秋贏當即就後悔了,在看見元綿流著血的傷處時,他更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十鞭子。
可當他看見元綿騎著馬漸行漸遠時,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失去她了。這種感覺他知道,莫名的心慌,和一種能令他墜入深淵的恐懼撲面而來,失神的一剎那,手中的柳葉鏢已飛了出去。
「下次還敢再騎快馬了嗎?」元秋贏一副既生氣又心疼的模樣問她,但他氣的是自己。
元綿是會騎馬的,卻這麼丟臉的摔下馬來,她有些懊惱,悶悶的說聲「不敢了」,又接著喊疼。
「林中多有野獸,馬兒也許是感知到了危險,便受了驚。」穆雲重解釋道,沒辦法,總得替殿下擦好屁股吧。
元秋贏動作輕柔的替她上藥包紮,元綿還是疼得直掉眼淚,心裡更想香霧先生了。好在只是點皮外傷,並未傷到筋骨,只是腳踝到晚上腫了起來。
第二天,四人到達了章台城,進了城,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章台城是從水都去寧京的必經之路,許多趕路人在此休息歇腳,臨近萬壽節,此處的人流比往日更甚。
元綿看到街市有些興奮,開心的掀起帷幔瞧個不停。待找到客棧安頓下,已臨近午時,三人便到樓下的客堂吃飯。
「小二,店裡有冰沒有?」元秋贏開口問。
「客官想吃冰的,小店有蜜沙冰,您要幾碗?」小二殷勤的說。
「要純凈的冰塊,來兩塊。」
「客官,店裡每日也不過兩塊冰做點心,您都要了?且價錢也……」
元秋贏看了穆雲重一眼,穆雲重會意,扔給小二一大錠銀子。
「明天的冰也要了。」穆雲重開口。
「另做一份蜜沙冰和幾個招牌菜,送到房間里。」元秋贏說完便提步上樓了。
穆雲重恨恨的白了他一眼,心想每次都是自己替他付錢,造孽啊……
穆雲重只好自己帶桃星去客堂吃飯,他挑了個桌子坐下,抬眼便看見對面桌坐了幾個戲班子的人,其中一女子朝他微微頷首,他知是安排的人到了,也微微頷首回應。
房間里元綿正愜意的靠著枕頭,用勺子小口吃著蜜沙冰,元秋贏則用棉布包著冰替她敷著腳踝。
「哥哥要不要吃一口?」元綿問。
元秋贏正專心的把冰打碎,平整的包起來蓋在她的腳踝處。
自己好像還從沒見過和碰過女子的腳,元秋贏想著。他失神的看著元綿的腳,一隻稚嫩白皙,一隻卻紅腫不堪。想起昨日自己讓她從馬上跌落,便懊悔不已。又想著她日後會嫁人,她的夫君也會看見她光潔的小腳,自己好不容易來到她的身邊,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她!他手裡拿著裹好的冰替元綿敷著,思緒卻飄遠了。
「哥哥?」元綿見他不說話,又叫了一聲。
「嗯?」元秋贏溫柔的回應了一聲。
「要不要吃冰?」
「阿綿吃吧。」他笑了笑。
「哥哥,我晚上能不能去大堂吃飯?不是呆在馬車裡,就是待在房間里,真的好悶啊~」元綿笑著向他撒嬌。
他點點頭,算是應允了,元綿又像孩子一樣高興起來。
夜裡。
元綿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滾兒,她大聲叫著桃星,先趕來的卻是元秋贏,和晚飯時認識的花含露。
「怎麼了?」元秋贏焦急的抱住她。
「哥哥,我肚子好疼,剛又不小心碰了腳踝,腳也疼。」她眼淚含眼圈的看著他,疼的抓著他胳膊的手都在用力。
元綿覺得自己要死了,感覺肚子里有把刀在亂捅。要不是從哥哥帶自己回元宅起,便對自己疼愛有加,元綿都要懷疑自己的飯菜被下了毒。
她搖了搖頭,心想哥哥對自己這麼好,怎會害自己,大概是史書上的陰謀論看多了。
元綿疼的不能思考,花含露卻一下明白她為什麼疼了。
「元公子請先出去,我知元姑娘為何疼痛。」花含露開口說。
元秋贏質疑的看著她,她卻頷首肯定,示意他出去。元秋贏半信半疑,安慰元綿「哥哥在門外」便出去了。
「別怕,你只是葵水來了。」花含露把用熱茶打濕的帕子放在她肚子上,又幫她輕輕揉著。
「可我從來不肚子疼。」她可憐巴巴的說。
「你看看褲子上的血跡。」花含露提醒她。
元綿扭頭去看,但什麼也沒看到。桃星早已聞聲趕來,但元秋贏在側,她不敢上前,花含露早已讓她幫忙去煮一碗紅糖水來。
穆雲重也被吵醒,桃星已稟告二人元綿是來了葵水又吃了冰而肚子疼。
穆雲重走到他身邊取笑他道:「不是吧,連去了哪家鋪子吃了什麼糕點都做記錄,卻沒記錄來葵水的日子。」
「沒有必要。」元秋贏不想理他。
「此言差矣,你費盡心力的來到她身邊,想要什麼,做兄弟的我都懂。」穆雲重揶揄道,說完便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回房睡覺了。
花含露已替元綿換好了乾淨的褲子,半碗紅糖水下肚,她才覺得不那麼疼了,元秋贏進來問她可還好些。
「哥哥不必擔心,只是白日里多貪吃了些冰,此時好多了。」元綿羞愧的說道。昨日自己騎馬摔下了馬,今日自己又因來了葵水吃冰而肚子疼,一想到剛才自己疼得要死的樣子,她就尷尬的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痛了便好,我就在隔壁,若是夜裡痛了,便喊我。」元秋贏擔心的說道。
「沒事的,花姐姐今夜陪我睡在這裡。」元綿不想讓他擔心。
「也好。」元秋贏說完便出去了。
元秋贏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房間里,想著剛才穆雲重的話。
他八歲時與穆雲重一起上古劍山,十五歲下山。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元綿不是自己的妹妹,她是寧國廢太子的女兒,但她卻不知道,自己是白澤的大皇子——君燕辭,從小到大,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哥哥——元秋贏。
下山之後,他回到了白澤,接受自己原有的命運。白澤的日子比想象中要壓抑,他接手了九嬰,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朝堂上的明爭暗鬥,背地裡的血雨腥風,無事的時候,他時常想起古劍山上的那個叫自己「贏哥哥」的小人兒。
古劍山離兩國邊境只隔兩座城,下山之後,每年六月二十他都會偷偷跨過兩座城,只為看她一眼,見她安好,便又放心的離去。
他本以為自己只能這樣守護著她。可兩個月前,父皇密令要揭露元綿的身份,寧國內不僅有九嬰的人,還有父皇的人,姚皇后的人,君雅懷的人,朝堂內手握重權的一品大員在寧國也安插了不少人。
若是別人來做這件事,怕是直接把元綿綁了,再帶到寧京扔在皇宮門口。
這是他的機會,他回到阿綿身邊的機會,他向父皇稟明這件事由他來辦再合適不過,他在寧國的身份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事。父皇卻回絕了他的請求,白澤國內有更重要的事等他處理,這種小事不需要白澤的大皇子,堂堂九嬰少主親自去辦。
更重要的事便是北山一帶的匪患,他向父皇求得一個月時間,一月內,消除匪患,元綿的事便交由他來辦。
元秋贏的思緒飄著,後背有些隱隱發痛,那是剿匪的時候中的一箭。可一想到那日他帶著傘去接她,她開口叫自己「贏哥哥」的時候,他笑了笑,感覺一切都值了。
近日來要處理的大小事務太多,雖然阿綿此刻還待在自己的身邊,但父皇的目的是什麼,這是他連日來都想不明白的事。
一個弒父弒兄、逼宮篡位的皇帝,當他看到廢太子的女兒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過只能讓他想起自己不堪一提的上位史罷了。
父皇的目的是什麼?阿綿的身份雖特殊,可她是女子,註定攪不起風浪來,便是寧國朝中有人要拿元綿的身份做文章,以寧國皇帝的手段,也不難擺平。
礙於顏面,寧國皇帝不會趕盡殺絕,他不會殺了阿綿,但不代表,此去寧京,阿綿不會有危險。
那日雨中她開口喊自己「贏哥哥」之時,他便暗暗下定決心,這天下,只有自己能護住她。不管父皇是何目的,他絕不允許她受到半分傷害。
他躺在床上,靜靜的想著連日來的事,想著有關元綿的事,夜深露重,元秋贏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