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接風宴定在三天後的周六,唐衍回來的當天。結果M國突逢暴雨,航班延誤了兩個小時,飯是約不成了,接風宴直接改成了唱K。
但顧硯因為公司臨時有事,到的比唐衍還要晚,等他過去的時候大伙兒已經熱熱鬧鬧的喝過一輪了。
「我們顧總現在是大忙人了,我以為我肯定是最後一個,哪裡能想到你到的比我這個從國外回來飛機還晚點的人都要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唐衍勾著顧硯的脖子損他。
一伙人跟著起鬨:「就是,太不應該了啊顧硯,這怎麼都得自罰三杯吧?」「三杯哪夠啊,按我們顧哥的酒量,怎麼著得十杯吧?」
十杯當然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一上來就那麼拼,否則後面還怎麼玩兒?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朋友們大發慈悲地放過顧硯,只要他喝唐衍給倒好的那三杯。
這就沒法再推辭了,顧硯依言把酒喝了,然後安靜的坐到一旁,拿桌上的水果和小麵包吃。
從公司出來就急匆匆趕過來,晚飯都沒顧上吃,這會兒正餓著,三杯酒下去胃裡不太好受。
唐衍性格好,朋友一大堆,這回過來的有以前的老朋友,也有顧硯沒見過面的新朋友。
他剛墊完肚子,把胃裡那點難受壓下去,就有個男人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個話筒,想邀請他一塊兒唱歌。
這意圖再明顯不過,大伙兒瞬間跟被打了雞血似的激動難耐,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沙發的拍沙發。
他們中的挺多人都和顧硯認識,也知道他和沈棲的關係,在今天這場聚會前,唐衍還特地拉了個群,跟他們交代了兩人分手的事,免得這夥人到時候不知輕重的開兩人玩笑,弄得所有人都尷尬。
但現在舊愛在場,眼見著又要有新歡,一個個都憋不住了,就等著看熱鬧。什麼交代不交代的,全給忘光了。
「唱唱唱,趕緊唱一個唄!」
「你可真會挑人,我們顧哥可還拿過校園歌手冠軍!」
要不是有人提起,顧硯都快忘記自己還干過這麼傻x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他和幾個朋友打賭賭輸了,然後就被逼著報名參加了那個校園歌手比賽。
本來只是想去個一輪游,敷衍敷衍賭約就成,結果一路順風順水殺進了決賽。
那時候他和沈棲已經認識兩三個月了,玩慣了風花雪月的人忽然就成了個不知道怎麼哄心上人開心的愣頭青,把所有的愛意藏在決賽的那首歌里,死乞白賴的讓沈棲來現場聽。
還傻x兮兮的給對方發消息說,這首歌其實只想唱給他一個人聽。
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終必火化。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沈棲沒有回他那條消息,但來聽他唱了歌。顧硯忽然不合時宜的想,如果當時他唱的不是那首歌,或許他們也不會一語成讖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的愛意那麼滿那麼濃,可他照樣得不到那座富士山。
顧硯接了話筒,和男人唱了一首經典情歌,他唱男聲,對方唱女聲,兩人的聲音意外的和諧,整個包廂都因為這首歌燥了起來。
一曲結束,男人和顧硯碰了個杯,自我介紹說:「我叫譚曉磊,加個微信唄?」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周圍的朋友們又開始新一輪的起鬨,都恨不得搶過顧硯的手機,替他把這「好友」加上了。
顧硯下意識掃了坐在角落裡的沈棲一眼。兩人第一次見面也是在ktv,當時是有個朋友生日,請顧硯他們來唱k喝酒,然後他就碰見了在這裡兼職打工的沈棲。
那時他第一眼就被沈棲吸引住了目光,覺得這服務生真是好看。
過了幾天顧硯去食堂吃飯,意外的又看見了對方,才知道那個ktv的服務員居然是和自己同一個學校的學生。
那之後他就總想著沈棲,吃飯想、睡覺想、上課想、打球想……
沈棲就像被種進他心底的一顆種子,慢慢的生根發芽,最後長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
層層密密的葉片覆住了顧硯的心,叫他再沒有心思干別的事,只剩下想沈棲、更想沈棲。
顧硯其實交往過不少對象,但從來沒有真的對誰上心過,沈棲簡直可以說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意外。
但他是個行動派,絕不瞻前顧後想些有的沒的,確定了自己喜歡沈棲,就立馬展開了行動,追人追得轟轟烈烈。
輾轉打聽要到了沈棲的微信,照著沈棲的課表創造各種「偶遇」,和沈棲轉到同一個社團……慢慢地兩人就認識了、熟悉了。
沈棲始終垂著眸,捏著手裡的酒杯,沒有往顧硯這邊看一眼。顧硯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掃了譚曉磊的微信,說:
「好啊,很高興認識你,你唱歌很好聽。」
後者笑得很開心,當著顧硯的面將他的備註名改成了「顧哥。」
「光唱歌喝酒沒意思,要不玩兒遊戲吧?」有人提議說。
說玩遊戲就玩遊戲,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
一群三十來歲的老男人,圍在一起嘻嘻哈哈抖落小時候尿床、捅馬蜂窩、偷拿老爸私房錢被揍、偷親同桌小女生的傻x缺德事,又互相噁心扒拉的親來親去愛來愛去,也是相當不要臉。
顧硯抽中了pocky遊戲。
唐衍假裝不滿地抗議說:「老子後悔今天把你這尊佛請過來了,明明是老子的接風宴,結果風頭全被你給搶走了,這不公平!」
顧硯笑他:「那這風頭給你你要不要啊?」唐衍連連搖頭,「不不不,無福消受,不過這遊戲需要我配合不,為了兄弟我可以稍微犧牲一下色相,來吧!」
來是不可能來的,顧硯為兄弟保住了色相,選了新朋友譚曉磊。
後者也很是配合,兩人之間的那根巧克力pocky越吃越短,最後四瓣嘴唇直接貼在了一起,譚曉磊主動叼走了最後那點巧克力棒,勾著唇朝顧硯抬了抬下巴。是挑釁也是勾引。
眾人簡直瘋了,嗷嗷叫著抱在一起,撒野似的在包廂里來回跑圈。只有沈棲獨自坐在沙發里,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手裡的冰啤酒。
分手明明是他自己提的,可當他看著顧硯和別人親近、對著別人笑的時候,心裡還是莫名的難受。
一伙人一直鬧到凌晨兩三點才結束,然後各自回家。
這個晚上每個人似乎都很高興,除了沈棲。
他什麼熱鬧都沒參與,悶頭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到家時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澡也沒洗就直接上床睡覺了。但沒能如願睡著,因為胃疼。
這是他小時候吃飯沒規律落下的胃病,三不五時就得折騰一回,涼的辣的刺激的都不敢多吃,酒更是不能多喝。
平時都有顧硯給他注意著操心著,叮囑他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喝,有時候他作妖非得折騰,顧硯還會跟他急眼,急完又各種道歉各種哄,就是慣著他,但不能給他吃的堅決不讓步。
所以胃病很多年沒再犯過,他都快忘記自己還有這毛病了。結果兩人一朝分手,老毛病便又跑出來了。
只是這一回再沒有人心疼他,替他充熱水袋,熬小米粥,他只能自己生生熬著,後來實在熬不住了就爬起來找藥片吃。
跑到客廳,在電視櫃的幾個抽屜里翻找了一通,什麼都沒找著,才意識到這個房子是他分手搬出來后匆匆忙忙租的,壓根沒準備常用藥,哪裡能找到藥片呢。
跑藥店去買?太遠了,懶得折騰。就繼續熬著吧。選擇是自己做的,後果也得自己擔著,他得習慣,習慣從今往後都不會有人像顧硯一樣對他好了。
沈棲靠著電視櫃坐在地板上,透過客廳的玻璃窗看向遠方的天邊,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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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終必火化。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陳奕迅《富士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