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暮雨

「唯我獨尊嗎？」

林放閉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屍山血海似乎緩緩消失，再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那一片荒地。

只是，如今林放的目光變得蒼涼，他的背影，多了一股孤寂之意。

「繼續。」

南宮苡萱的聲音傳來，林放再次揮起了劍。

這一刻，天邊似乎是落起了細雨，星星點點，疏疏落落的，卻只獨獨後山這一塊兒。每一滴雨水迎著風東飄西落，風也徐徐地急了起來，帶動著凄涼的雨滴，風雨相照。

林放心神再一轉，彷彿獨立於高山之巔，唯有他一人佇立。

四方是密密麻麻的人海，但無一人敢上前與他對戰，臉上皆是懼怕的神情。

忽然，一道異常強大的身影從天邊忽至，踏在了另一座山巔之上。

林放與對方遙遙相視。

數秒后，兩人刀劍碰撞，陷入了膠著的戰鬥。

……

或許是半個時辰，或許是數個時辰，那唯一可以與林放一戰的對手，也倒在了他的劍下。

林放怔怔地望著蒼穹，無人再是他的對手。

獨孤劍法，不再是獨孤，已然變成了孤獨，他莫名地感覺寒冷，是那樣的孤寂，他的背影，那樣的蕭瑟。

下一瞬，林放猛然劈出一劍，還是獨孤劍法第八劍，卻彷彿超出了極致，蘊含了更不一般的威力，只一劍，這個世界便被他斬的支離破碎。

後山，林放望著幾乎被蕩平，所有野草皆化作飛絮的荒地，那道巨大的劍痕，繚繞著孤寂的劍氣。

他怔住了。

「這，這是我做的？」

林放張了張嘴，朝南宮苡萱問道。

殊不知，南宮苡萱也是驚訝不已，她只是幫助林放進入他所修鍊的劍法之中的意境，能不能領悟，領悟多少，就要看林放自己。

可方才林放那忽然揮出的一劍，威力異常恐怖，更重要的是，其中蘊含的意境，竟然是天下獨尊，問鼎巔峰的強大意志。

這樣的意志，幾乎堅不可摧，也許意志的主人並未有多麼強大，但擁有這等意志的人，又豈會是平凡之輩？

一時間，南宮苡萱有些好奇，闖出這本獨孤劍法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位。

「嗯，差不多了，小林子，你現在嘛，初初入門，雖然距離真正地領悟意境，還很遠，但你已經踏入了門檻，等時機一到，你就能真正的頓悟。」

林放點點頭，他知道剛才自己所經歷的景象，就是南宮苡萱的手筆。

「苡萱，要不你演練一番，讓我也瞧一瞧？」

林放很好奇，如果南宮苡萱來演練獨孤劍法，會是怎樣的情景，他又能不能藉此化演？

「你修鍊的劍法不適合我。」

南宮苡萱搖了搖頭，不過她揚了揚頭，得意地說道：

「既然小林子你想看，那本小姐就演練恆山的那個素心劍，給你瞧一瞧。」

「讓你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神與形。」

話音落下，荒地上，稀疏的雨水落下，迎著忽緩忽急的秋風。

南宮苡萱手中出現一柄長劍。

疏疏碎雨中，劍吟嘹亮，她宛若雨中仙，花中靈。

似有一朵朵暗紅色的鮮艷花朵在她的周身綻放，在雨滴的滋潤下，更顯明媚。

林放目光痴痴。

南宮苡萱彷彿消失了，卻又彷彿還在，恆山的素心劍到底是什麼，林放不得而知。

乍一看，似有朵朵紅花，綻放於萬紫千紅的春天，熬過寂寥漫長的黑夜，經風吹雨折也終不凋落，仍要迎接遠方的光明，不肯退卻，度過炎夏，深秋，凜冽寒冬，花卻仍未枯萎。

漫天白雪裡，花滿人間，奼紫嫣紅與粉妝玉砌相襯，點綴著俗世紅塵。

南宮苡萱的劍法，第一眼是驚艷，再看是溫柔，回眸卻是堅韌。

雨仍在落，但花卻不會凋零。

良久，林放看見南宮苡萱從花中走來。

「小林子，看出什麼名堂沒？」

南宮苡萱嫣然一笑，在林放眼前揮了揮手。

「呃……」

林放只感覺很高深，但收穫沒有多少。

「看不明白才正常，這叫做天人合一之境，施展給你看，只是讓你留個印象，以後等你遇到機緣，自然而然就能進入。」

「……」

林放直接無語。

「快走快走，要下雨了。」

忽然，南宮苡萱說道，天色本就陰沉，這會兒一瞬間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你不是能掌控雨嗎？快讓它停下啊。」

「拜託，我為什麼要讓它停下，還有，這很難的好不好。」

南宮苡萱吐了吐舌頭，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把雨傘。

「喏，快過來！」

「我沒見你帶著雨傘啊？」

林放弓著身子，躲到傘下，卻是有些疑惑。

南宮苡萱好像就是憑空變出了一把雨傘，這讓林放驚奇不已。

「小林子，快來撐傘。」

南宮苡萱抬頭望著林放說道。

林放愕然，點點頭。南宮苡萱比他低了一個頭，撐傘倒是不大方便。

「嘿嘿，苡萱師妹，你這個憑空變出東西的手段是什麼？能不能教教我？」

「你叫我小師姐，我就教你。」

南宮苡萱揚了揚小臉說道。

林放嘴角一抽，這小妮子怎麼這麼想當師姐？

「算了吧，我估計你肯定會說，你以後就會了。」

「沒錯，小林子真聰明。」

林放眼皮微跳，滿臉無語。

天色殘缺，暮色藹藹。

雨絲微涼，蕭瑟秋風呼嘯而過，吹得不少雨滴斜落入了傘下。

如今已是深秋，再過不久就入冬了，少不了一場大雪。

「苡萱，不要亂動哦。」

林放撐著傘，南宮苡萱走在身旁，同時躲雨，兩人一邊走著，時不時地就會碰到。本來兩人這般並肩行走很正常，可是此刻，卻是有些稍稍彆扭了。

南宮苡萱雖然實力恐怖，但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小臉不禁微紅，些許雨絲浸潤了她的髮絲。

「小林子，你會不會撐傘啊？」

「這不是你自個兒亂動么？」

林放又好氣又好笑，微微一頓，一隻手攔腰抱起了南宮苡萱。

「小林子，你敢占我的便宜？是不是膽子肥了？」

南宮苡萱哪裡會想到林放突然抱起她？感受到林放胸膛的溫柔，那有力的臂膀，南宮苡萱瞬間滿臉通紅，嬌嗔一聲，不過卻沒有掙脫開。

「哪有哪有，小師姐不要誤會，我這不是怕你淋濕嘛。」

林放還真怕南宮苡萱一掌給自己拍飛了，訕訕一笑，趕忙喊了句「小師姐」。

「嗯嗯吶，以後就叫小師姐。」

少女身上的芳香入鼻，林放微微恍惚，似是有些心猿意馬。

暮雨中，青竹傘下，似有一人撐傘兩人行。

青年一襲白衣若蘭，修長的劍眉下，幽暗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澄澈的光芒，笑容溫潤如三月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身形挺拔若松，腳步沉穩。

少女衣裙輕輕飄動，一彎柳葉眉中，藏著盈盈笑意，櫻桃小口稍稍翹起，嘴角掛著一抹弧度，眸光靈動狡黠，縱是藹藹暮色，疏疏細雨，也遮掩不住她容顏上明媚的笑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