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機會的機會

唯陽帝國沒有多餘的土地容納屍體，死者會被統統拋下，就連國王也不例外，來到黑暗舟后，羅連還是第一次看見所謂的「墳墓」。

「我應該把那對母女放進墳墓里。」羅連說道，一位死者的最後容身之所，在羅連看來，這是一個浪漫的、具有人性的概念。

「每個人都有自己懷念的人。」神明說道，「在我們那兒，有一個專門的節日用來懷念死者……」沒等羅連接話，神明繼續說道：

「但那種日子一年只有一天，剩餘的364天我們會向前看。」神明暗示羅連是時候應該放下對舊事的執念，「你也應該向前看了。」

羅連的確在向前看，默不作聲。

在黑暗舟牆內，街道寬闊安靜，兩岸佇立著一尊尊巨人般豪華壯觀的城堡，居民不知收到了什麼提示，偌大的街道上空無人影。

遠處身後的火光還在蔓延，似乎在把尖叫和暴怒統統燒到天上去。

「不對勁，他們不可能預測到今天會遭遇襲擊……外圍遇襲的居民就是最好的證明。」羅連仰頭四處觀察，可就算在能力的加持下，還是連一個活人的氣息都沒有發現。

沒有人，羅連越往深處走，就愈發感受到空洞的氣息，好像牆內的世界陷進了另一個世界里，只剩下靜止和死寂。

「發現襲擊再逃離，這麼短時間內不可能做到人去樓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黑暗舟底下有一個巨大的地底世界，他們都從那裡秘密轉移了，但黑暗舟跟唯陽一樣是陸行船，底下設置了無數的裝置和齒輪，不可能容納一個如此龐大的地下網路……」

「也就是說只有第二個可能，他們都在家裡，沒離開過。」神明作出結論。

羅連走在大街上，喃喃道：「家裡？你能給我一個就算被暴民襲擊，也在堅持躲在家裡的理由嗎？」

神明緩緩開口道：

「也許馬上要發生一件比暴民襲擊還要危險的事情。」

似乎上天為了附和神明的猜測，轟地一聲，羅連腳下站立的整個地面突然開始猛烈顫動！

「什麼情況？」羅連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warning！warning！」神明話音未落，羅連已經找到一處適合隱蔽的拐角。

讓羅連和神明如此意外的是——他們並沒在周圍發現顫動的源頭。

鎮定心神，羅連率先開口：

「不在附近卻能引起這種規模的震動的原因，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了……」

羅連抬手打碎了身邊一面用於裝飾的華貴陶瓷屏風，拾起白色碎片，用力向天空一拋——

碎片被高高拋起，神明瞬間理解羅連此舉的意思，立馬調動雙眸，漆黑的瞳孔剎那間分裂成無數枚「黑色碎片」，視野也隨之分裂！

無數的視線聚焦於一處，翻飛的陶瓷碎片在羅連和神明的眼中變得無比緩慢清晰——

終於在旋轉的某一瞬，羅連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射角度！陶瓷碎片中映現出的，是一艘熟悉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巨輪——

唯陽。

原來羅連一直走在高大的建築中央，視線受到極大阻礙，就連黑暗舟靠近唯陽帝國也渾然不覺。

「看樣子黑暗舟一直在全速前進！」神明凝重地說道。

站在地面上，沒人會發現地球自轉的速度有多快。

「尼爾要登船了——」

羅連話還沒說完，一個令他更驚訝的場景出現。

陶瓷碎片「咣」地一下落在地上，綻開成更多細碎的分身，在它完成使命的前一刻，羅連從反射中看到了另一個同樣熟悉的東西。

「流星……」

「流星」的尾部聚起一道長長的白色雲流，羅連保持著抬頭的姿勢，看著被高大建築物阻擋的、空無一物的天空，感覺自己就像井底的青蛙一樣，竟一直都無知得可怕。

「沒錯了，是尼爾——」

然後下一刻，神明口中所說的——令居民寧願等著暴民襲擊也不敢出門的「更危險的事」終於發生！

唰！轟！

流星從羅連的頭頂猛地劃過！掀起一陣毀滅性的狂風，街道上所有艷麗精緻的花草被連根拔起，夾岸的兩側玻璃彩窗被統統摧毀！

羅連一個踉蹌，要不是自己用手狠狠把住牆壁，此刻已經在地上了。

玻璃如雨，照出無數張驚愕的羅連的臉，那一幕恍若接連炸響的迎賓禮花，為尼爾的降臨而慶賀！

「他不是要登上唯陽帝國，船是去接他的……我們都沒想到，尼爾的動作竟然這麼快！」神明喃喃道。

任務還沒開始，竟然已經失敗。

「不對……」

羅連想到了什麼。

「他們下一步是要『抓公主』，不是殺公主！這樣的降落方式不可能成立，公主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她絕對承受不住！沒錯……」羅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們還有機會，他還沒把公主抓到黑暗舟上！」

還沒到失敗的時候，羅連朝著流星落地的方向追尋過去，「我們還有機會，如果公主是由尼爾的同伴抓走的，我們有著逼供尼爾說出公主下落的機會……」

「如果他們計劃臨時改變，公主已經在唯陽被殺了呢？」

「如果是那樣，我們也還有著為公主報仇的機會。」

機會，還有機會。

羅連的眼神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