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狩(一)
風凌御對初九的話也沒往深處想,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誒,你不會是跟蹤我們出來的吧?」初九突然就想到,為什麼風凌御逮人逮的這麼准呢……
「你傷好全沒?」風凌御沒有回答初九,而是關心著她的身體,也是怪了。
「狼牙山的傷早就好了……」
「本王是問你的舊患。」
「哪有什麼……」好吧,又是這個眼神,真的敗給他這眼神了。
「哎呀,你都說是舊患了,哪那麼容易好啊。」他爹里裡外外都給她請了十幾年的大夫了,什麼神醫,鬼醫,游醫……她哪種沒見過啊,那吃藥的頻率都快趕上她吃飯的次數了。
「你放心啊,這是舊患了,我不會因為這個而賴上你的。」
「本王還養得起你,不怕你賴。」
「額,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突然會武功全無,然後歇幾天,就沒事了。」
看著初九的笑容,風凌御總覺得她是在強撐著,「回去讓顧傾城再仔細瞧瞧,本王可不需要一個廢人待在身邊。」
這話一出,初九就不高興了,「什麼叫廢人,換做從前……。算了,也就現在,這麼憋屈,還要受你奚落,切。」
「那劍還想不想要了?」
「當然要啊。你不會想賴賬吧?誒,你堂堂一王爺,說話可不能出爾反爾,那也太掉身份了,再說了,這還當著你手下的面兒呢,你這樣,還怎麼讓人信服啊。」初九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風凌御突然很想見識一下初九的父母,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才會養出初九這樣的孩子,太孩子氣了。
「劍,本王可以幫你投下,但病,你也得治。」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病啊?」
風凌御看著初九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自己,只是淡淡的的說:「七天後,有一場秋狩。」
初九就不明白了,這跟她的舊疾有什麼關係,她又不狩獵。再說了,就算是狩獵,不就拿把弓,再拿幾支箭的事嗎。
不過還是裝傻吧,狼牙山的坑才剛爬上呢,她可不想又被風凌御丟坑裡。
「哦?狩……狩什麼獵呀?那個,我……我只是個……侍……侍衛。」
「貼身。」
「啊?」
風凌御就沒打算這丫頭會順利掉坑,「既然知道秋狩與狩獵有關,還裝瘋賣傻呢?」
「這不都有個『狩』字嗎,就瞎猜的嘛。」初九的掙扎似乎在風凌御的面前都沒有用。
「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你打算怎麼應對?」
好吧,她都不用掙扎了,又被坑了,就差撒點土埋了。
「我應對什麼啊,我就只是個侍衛,再怎麼算,也輪不到我嘛。真有什麼事兒,不還有你這個王爺嗎?」
臨風看著自家王爺的臉都黑了,忍不住提醒一下初九,「小初九,秋狩是要派人的。不僅狩獵,也包括比武。而且這次秋狩,其餘三國,也派了人來參與。」
「什麼意思?你們不會是想讓我去吧?」
臨風的眼神默認了初九的疑問,「陛下已經下旨了,狼牙山一役,小初九你功不可沒,故秋狩之行,特邀參與。」
「這,不就是強迫嗎?」
「抗旨,視為不尊,死罪。秋狩之時,乖乖待在本王身邊,少說話。」風凌御是真擔心這個小話嘮管不住嘴,畢竟自己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看著她。
這就決定啦?
「你還沒說,跟我的舊患有什麼關係呢?」算了,反正她就是個侍衛,風凌御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咯。
「秋狩,危險重重,你這舊患,礙事。」風凌御不忍心把後果說到最壞的那個地步,但他什麼都不說,又擔心這瘋子,又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不要命的舉動。
「總之,你記住了,狩獵上,要忍……」
初九還沒等風凌御說完,「你覺得就我這性格,像是能忍的人嗎?」
也是,他也是對她要求太高了,「你只要不惹事,其他都隨你。」
聽到風凌御這句話,初九忍不住樂出了聲來,「其實,你這人,也挺好的。起碼對下屬,算是有求必應啊。」
「只是你。」風凌御將初九的臉向著自己,「你和她除了模樣有些相似,真的天壤之別。」
什麼意思?
初九迷茫的眼神,讓風凌御有點無從下手。
「算了,反正,也不需要你明白。」
話題隨著競寶的成功而戛然而止,「都怪你,你賠我。」
「下次。」風凌御轉身就走了,「把她帶上。」
嗯?她才剛來,酒都還沒喝幾口呢,而且這競寶才剛剛開始呀。
「什麼下次啊,風凌御,你堂堂一個男人,說話不作數啊?」
初九氣得直接灌了一口酒進嘴,咬著唇,鼓著腮,一臉的不滿。
「本王記得,你擅長的是匕首吧?」風凌御可沒有忘記,自己居然被一個女人,用匕首架在脖子上了。但不可否認,初九的近身襲擊,堪稱一絕。就算自己是在有預防的前提之下,也未必能擋得住她。
這也是當初自己為什麼留她下來的其中一個原因,這樣的身手,他對初九的身份是很好奇的。畢竟,以她的身手,在江湖上,隨隨便便,都能過得很好,根本就不會屑於參與他風國這混亂的政治之爭。
初九被風凌御的問題搞懵了,「我……我並不擅長匕首啊,你從哪看出來,我擅長匕首的啊?」
初九就覺得自己對兵器並不熟悉,但也不算陌生。好歹也是從小玩到大的,就是樣樣都會那麼一點點兒,只是,都不精。沒有辦法,她懶。以前,在家的時候,老爹他們壓根就不需要自己動武,就連出門,也是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而且身邊還一定會帶上尉洛。
這一次,還是自己作死,非要跑出來折騰,舊患還犯了,要是讓老爹知道了,怕是真的連房門都不用出了。所以,傷好之前,絕對不能讓老爹知道。
風凌御並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比做匕首,架在初九的脖子。
好吧,她可以解釋的,這只是個誤會。
「其實……那個,就是,一個小小的誤會。我就是浪子回頭,我深知土匪的不好,這不,才特意下山的。當個侍衛,也是想解決一下溫飽問題。只是不小心讓你誤會成賊人,我也是出於自保啊。那匕首可是我用來保命的,當時那反應,也是被你逼急了,才這樣的。」
初九並沒有說謊,那匕首的確是她爹給她保命用的,而且那匕首的用法,也被她爹強逼著她,給熟練掌握。能在她匕首下活著的人,縱觀整個風行大陸,也找不出三個人來。沒有辦法,因為一旦用到這匕首,就意味著,初九的性命攸關,她爹可以寵著她,她可以不學無術,做個紈絝子弟,但事關她的性命,他絕對不允許初九懈怠。
初九還記得那是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這匕首了,每天都得要練。練到後來,舊患犯了,那一次練得最狠,足足一月有餘,差點兒,就醒不來了,嚇得老爹,直接沒收了她的匕首。這次出來,她還是偷偷帶上了這匕首。其實也不完全是出來瞎折騰,就是這舊患,那五年,到底是因為什麼?她完全記不起來了,她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跟風行大陸有關。
「罷了,既然你想要劍,本王必定守諾。」
什麼?他有劍,那不就代表他不缺劍。那她該送什麼給他啊?
臨風見初九瞬間蔫了的模樣,就忍不住笑著將人拉起,只是他還沒有碰到初九的衣服,緒楓就先他一步,將初九拉起,推到了風凌御身後。
……
初九看著他們一個個穿著整齊,還一臉精神的模樣。再抬頭看一眼,哦,啊啊啊,天都還沒亮啊,她現在只想窩回被窩,再睡一覺。
「你有病吧,天還黑著呢。」初九一身的起床氣,她現在只想睡覺。
「小初九,這次秋狩地點,有點遠,需要提前出發。」臨風看著此時還在迷迷糊糊的點著腦袋的初九,如實的回答。
「出發。」
不知道誰說了句『出發』,初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上馬背的,因為她直接在馬背上睡了一路。也不知道是那馬今個兒心情好,還是和初九投緣,居然也不鬧騰。畢竟這可是風凌御的坐騎,脾氣向來像主人,高冷孤傲,除了風凌御,就沒見過誰能降得牠住,但今個兒,卻將初九馱得平平穩穩的,也是個奇迹。
……
「她就這樣睡了一路?」風凌御沒有想到,自己看了一路書後,一下馬車,就看到絕塵身上駝了一個東西。走近一看,就看到初九的手分別搭在絕塵的脖子旁邊,她的身上還披了個黑色的披風,睡得還挺香。
「是,絕塵也並不讓屬下們靠近。」緒楓如實回答了風凌御的問題。
緒楓一提,風凌御才發現,絕塵居然這麼乖巧的將初九駝在背上。
風凌御走近絕塵,溫柔的摸了摸絕塵的腦袋,「你也覺得她很熟悉啊?」
又一次,風凌御溫柔的將初九從馬背上抱了下來,而初九壓根都沒有醒,直接在風凌御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得更香了。
「王爺,萱妃娘娘也來了。」緒楓看著風凌御依然如同之前那般寵著初九,便忍不住再提醒一次。
緒楓知道那個人對風凌御有著不一般的意義,但初九畢竟不是那人。
「那又如何?」風凌御給初九蓋上被子,輕輕的撫摸著初九的臉,「她以為她的暗衣衛真的無所不能嗎?」
她還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單純得一無所知,任她宰割的毛頭小子嗎。當初的事,他絕不會讓它再重來一遍。
「嗯~~好餓啊~~」初九被餓得醒了,她的呢喃也打斷了風凌御的思考。
「備些酒菜來。」風凌御翻開手中的書籍,「吃完,就該當好這貼身侍衛。」
她哪裡做的不好的啊,噓寒問暖,關懷跑腿,連剿匪這種侍衛之外的活兒都幹了,還不滿意啊。
算了,肉來了,先吃了再說。
……
哇,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初九看著黑壓壓的都是人啊,而且還有不少長得嬌滴滴的美嬌娘啊。
「小臨風,怎麼這麼多人啊?」
「有一部分是別國的使臣。這次,宮裡的娘娘,大臣的子女,也都來了一部分。」
初九拿這個刷子給絕塵梳毛,聽了臨風的回答,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你說你們陛下會不會趁這機會,給你們來個比武招親啊?如果真是這樣,你說什麼樣的女人適合風凌御啊?」初九想了想,「不過像他那樣的冰塊臉,還真沒有幾個女人適合他。」
初九隻是隨口一說,臨風卻急了。「我們王爺其實很好的,也有不少女子想入我們王府的,可是我們王爺沒答應。」
這樣的話,初九就不明白了。「那既然有人願意,風凌御還嫌啊。」
「難不成有人來,我們王爺就必須要啊。」
「也是啊。」
「小初九,你也算是個女的,你看我們王爺怎麼樣?」
初九直接給了臨風一腳,「什麼叫『也算』,我本來就是個女的。只是覺得穿女裝,麻煩。」而且還特別容易讓她老爹給發現了。
「我就是覺得,風凌御有時候挺孤獨的,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憐。你們多關心關心,好歹,他也管你們溫飽的。」
老爹說過,給你溫飽的,都是好人。尤其是在你落魄時,給你幫助;在你飢餓時,給你食物;在你寒冷時,贈你溫暖……這些,都是要記住的,等自己有能力了,都是要加倍還給別人的。
「本王什麼時候淪落至此?」
風凌御的突然出現,嚇得初九直接靠在了絕塵的身上,結果絕塵卻躲了一步,初九躺空了。就在初九以為自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的接觸的時候,風凌御伸出手臂,直接將初九撈入了懷裡。
溫熱的呼吸交織在初九和風凌御的面與面之間,一瞬間,初九的臉就紅了。
「你從哪裡看出,本王可憐,需要關心?」風凌御將初九的腦袋拉近自己的胸膛,貼近初九的耳朵,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就那麼一字不漏的闖入了初九的耳膜,而另一隻耳朵則是充斥著風凌御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曾經那樣話接話,句連句的小話嘮,如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咬著唇,雙手拽成拳頭,抵在了風凌御的胸前。
風凌御也並沒有難為初九,就靜靜的維持著這個樣子。
高山流水遇知音,千里馴馬得伯樂。那一刻,初九像不像那個人,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曾經,風凌御以為這世上,都是些只為了自己就可以犧牲任何東西的自私自利的人,但初九的出現,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些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