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紙紮村（4）
安燃看了一眼那發黃的褥子，上面還氤氳著一片片淺褐色的東西。
皺了皺眉。
無端聯想到了屍油和屍蠟。
她坐在了小凳子上。
陸燼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伸手把那床褥子卷了起來。疊好，放在了床的一側。
床就露出了木板，變成了光禿禿的硬板床。
「姐姐，這樣雖然硬些，不過好歹乾淨點。你說呢？」
安燃朝他微微笑了笑：「嗯，好！」
「姐姐，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忙的。」
陸燼雖然年紀輕輕，卻不像其他這個年歲的叛逆小青年那樣粗野無禮。
言談舉止之間的分寸掌握得很好。
安燃點點頭，問了句：「你害怕嗎？」
男孩看著她，沒有回答，反問了一句：「你呢？」
安燃輕輕嘆了口氣：「害怕。」
陸燼好看的鳳目微微眯了眯：「不如，我保護姐姐吧？」
「你保護我？」安燃好奇地看了看他，笑了，「小屁孩，還是我保護你靠譜一點！」
「那也好！說好了，姐姐保護我！」他斜著嘴角一笑。
安燃：「……」
這小崽子倒是很會順桿爬！
兩人正聊著，忽然之間，院子里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輕響。
安燃趕緊朝陸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別出聲！」
屋子裡馬上安靜了下來。
外面那種聲音就清晰地傳進了兩人耳朵里。
細聽，竟然是刀刃摩擦石塊的聲音。
大半夜的，有人在院子里磨刀？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聽得人汗毛倒豎。
安燃拉了一下燈繩，小燈泡滅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
透過窗子玻璃，朝外面望去。
但是此刻，月亮被雲層遮住了。
山村裡沒有路燈或者其他光源，所以外面是一片實打實的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安燃在窗口站了片刻，月亮終於從雲層里鑽了出來，皎白的月光瞬間傾瀉而下，把小院照亮了。
但是這時候，那磨刀聲竟然戛然而止了。
女孩的視線在院子里細細掃視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彷彿剛剛的磨刀聲，只是個幻覺。
就在她轉身離開窗口的時候，猛然間，一陣笑聲好似把夜晚的沉寂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那是女人的笑聲。
起先聲音不大，像低低的痴笑。
慢慢地，越笑聲音越大。
越笑越張狂，越笑越凄厲。
聲音越來越嘶啞，詭異。
已經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線。
安燃感覺耳膜一陣震顫。
下意識地往陸燼身旁靠了靠。
她十分擔心那聲音笑著笑著，會漸漸變成鬼哭聲。
好在並沒有。
那笑聲忽高忽低，如果不是在這樣妖冶詭異的環境之中，沒準還能聽出些許歡快滿足的情緒。
持續了一會兒，笑聲戛然而止，消失了。
「肯定不會是咱們的人。是不是，村長的老婆在笑？」安燃看了看陸燼。
陸燼點頭：「有可能。」
「難道，他老婆有問題？」她又問了一句，繼而想到一個問題，「夜裡會不會有什麼東西闖進屋來？」
雖然她不指望一個小屁孩能夠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不過人在恐怖的環境中，自然是趨向於靠攏同類的。
況且，這個小崽子給安燃的感覺有些微妙。
他也是第一次參與直播，但是從進村開始到現在，他的表現一直十分淡定從容。
包括此刻。
如果排除智力受損不能分辨危險的可能性，那麼這小子或許有點東西。
陸燼想了想：「才第一晚，而且我們並沒有違反規則，應該不會。」
說到規則，他又說：「那個『對影成三人』，姐姐覺得是什麼意思？」
「說不好，不過我有種感覺，一定跟影子有關係。」安燃抿了抿唇，答道，「所以，別開燈了。」
陸燼點點頭：「我睡覺很輕，夜裡有什麼動靜，我馬上就能醒。所以你不必擔心。」
黑暗中，安燃看不清陸燼的臉。
但她有種潛在的感覺，這小崽子沒在騙她。
兩人和衣而卧。
雖然在安燃眼裡，陸燼還是個孩子，不過畢竟男女有別。
她刻意往另一側挪了挪。
屋裡、院子里再次恢復了寂靜。
直播間里熱情的觀眾卻睡意闌珊。
九人散開，直播屏幕中間的公共直播區域就關閉了，自動轉換成了主播們各自的鏡頭視角。
九個小方格整齊排列開。
有的是漆黑一片，比如安燃和陸燼的。
有的還能看到圖像。
【老規矩，我們賭一賭第一個掛掉的會是誰！我賭李麗。】
【我覺得是嬌滴滴的馮欣欣。活不過明天。就知道哭！你看看，還擱那兒哭呢！】
【以我看直播這麼多場的經驗來看，那兩百斤的胖子絕對是第一個送人頭的！】
【等我搞個二維碼，願意賭的掃碼進群。】
【管理員：請勿在本直播間里發布廣告！】
【為什麼我感覺安燃不像新手呢？看上去有點幹練是腫么肥死？】
【樓上+1！可是資料上明確寫著，她是第一次直播。】
【有點喜歡燃美女。如果能熬過明天，果斷關注！】
……
第二天一早，安燃醒來的時候，發現陸燼已經起來了。
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
早上熹微的晨光射進來，照在他臉上。
那張青澀但俊秀的臉上籠滿了柔和的光。
安燃坐起來，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長發，說了聲「早」。
陸燼回身，臉上是一貫的笑容：「姐姐早。」
這時候，隔壁屋子的門傳來了「吱扭」的響聲。緊接著，腳步聲陸續傳來。
安燃和陸燼也開門出屋。
看到趙強和金麗梅走了出來。
大家打了聲招呼。
對面那屋的門也開了，村長從裡面走了出來。
「喲，你們早起了！」他說著，指了指旁邊一間屋子，「上那邊那屋吃飯去吧！」
趙強說了聲「謝謝」。
幾個人陸續都在那間空屋集合了。
趙強問道：「大家昨晚，都沒什麼情況吧？」
李麗和馮欣欣臉色最難看。
「昨天夜裡那陣笑聲，你們也都聽見了吧？」李麗一邊問著，一邊戰戰兢兢地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
趙強點了點頭：「肯定都聽見了。還有磨刀聲。」
羅偉一邊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一邊說：「他媽的，真嚇死老子了！你們說，那聲音是……」
話還沒說完，村長單手端著一個大笸籮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