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作對
「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男子微眯著鳳眸,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讓你失望了?」
莫念不置可否,轉過身來,繼續往屋子裡走去,輕飄飄地說道:「我困了,改日聊。」
男子卻不肯善罷甘休,一個縱躍跳下圍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將她拉到跟前,湊近她的耳畔,曖昧地呵著熱氣,一字一頓道:「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莫念一掌拍開了他,低聲呵斥道:「小聲點,別被人發現了。」
「你害怕了?」男子挑眉一笑。
「你有什麼訴求跟我說,我一定會儘力滿足你。」莫念板著臉,小聲說道。
江如眠聽到外面傳來動靜,連忙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匆匆走到門口。
男子見狀輕笑道:「後會有期。」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江如眠走到院子里,問道:「這麼晚還不睡啊?」
「馬上,晚安。」莫念嘻嘻一笑,迅速鑽回屋子裡。
江如眠狐疑地皺起眉頭,總覺得今晚的莫念怪怪的。
次日一早,丁成禮便來到了法司衙門。他得意地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著數十根紅繩。
「都齊了?」江如眠瞥了眼袋子,淡淡地問道。
丁成禮嘿嘿一笑,道:「啟稟大人,當年大部分參加過詩詞大會的人的紅繩都在這兒了,說是為了留個紀念。還有幾個嫌晦氣的,早已把紅繩扔掉了。」
「扔了?」江如眠微微蹙眉。
丁成禮連忙補充道:「只有七個人的扔了。」
江如眠站起身緩緩走向他,念叨著:「丁大人呀,丁大人。你說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丁成禮心虛地後退了兩步,一副惶恐的樣子。
「扔了就讓他們找回來,你就算造假也要給我把這些手繩補齊全了。」
「造假?」丁成禮一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江如眠勾唇一笑,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三年都過去了,誰能分清這手繩是真是假。」
「這······」丁成禮有些傻眼了,「這麼做,不會被懷疑嗎?」
「聽著,我不是要用這手繩來找兇手,而是讓兇手無法狡辯。懂嗎?」江如眠一字一句地解釋道。
「你是說,風······他是兇手!」丁成禮一下子反應過來。
「猜測,還只是猜測。畢竟只有他和苪遜最了解案子走勢。」
「那大人,我侄子啥時候能出來!」他急切地問道。
江如眠無奈地輕笑一聲:「你們叔侄倆怎麼一個樣。」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風府,書房內。
風屹正在準備科考,可是心卻一直靜不下來。一閉上眼睛,就是那晚上的場景,他只覺得腦仁疼。
這時,門房來報:「公子,江大人求見。」
風屹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裡,猶豫片刻,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江如眠走了進來,身著一件淡灰錦袍,身材高挺修長,溫潤如玉。他笑意盈盈地施禮道:「公子,好久不見了。」
「江大人此次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江如眠神色淡然道:「沒什麼,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個吊墜。經調查發現是你們參加詩詞大會時的手繩上掉下來的。我就想著把大家的手繩都拿過來做對比,現在就剩下公子你的了。」
風屹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故作淡定地說道:「這都過去三年了,我早扔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江如眠輕輕搖了搖頭,「別人都是把手繩留下來作為紀念,偏偏公子你的丟了。」
「不過是一根手繩罷了,有什麼好紀念的。你是在懷疑我嗎!」風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不耐煩與憤怒。
江如眠仍然不憂不惱,他抿了口茶,輕笑道:「公子不要什麼罪都往自己身上攬,這兒也沒人說你是兇手呀。」
風屹沉默不語,臉色陰晴不定,額上的青筋隱約浮現。
這時,一旁的書童連忙站出來解釋道:「江大人,我們公子所言句句屬實,我們公子那天回來就讓我把手繩扔掉了。」
「我還沒說是哪天呢。」江如眠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書童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低下頭,不敢吱聲了。
風屹心中一緊,沉聲道:「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那麼多,如果你真有證據,直接抓我就是,如果沒有,就不要血口噴人。」
目的實現,江如眠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公子別激動嘛,還是科考要緊,我先告辭。」然後微微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看著他瀟洒離去的背影,風屹心裡有些發慌,一股寒意自腳底竄起,直衝頭頂,讓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莫念在法司衙門等候多時,待江如眠一回來,就迎了上去。
「大人,李楚問過風府的家僕了,他確實在徐光啟死的當晚出過府,據說回來的時候像丟了魂一樣。不過風家把消息鎖死了,統一口徑是他當晚在家讀書。」
「消息鎖死了,李楚又是怎麼知道的?」江如眠笑著反問。
莫念眨眨眼,神秘地笑了:「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對了,你去找風屹有什麼收穫?」
江如眠輕咳一聲說道:「風屹的手繩確實掉了,而且他身邊的小書童恐怕知道點兒什麼。」
莫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笑眯眯地說道:「那剩下的事兒就交給你們了,我先撤嘍!」說罷轉身大步朝外面行去。
「誒誒,你去哪啊?」
莫念腳下的步伐絲毫未減,頭也不回地說道:「茶鋪!」
「給我捎一盅梅子青!」
「知道啦!」
漠河邊,枯草叢生。
莫念剛走到河邊,忽覺背後寒意襲人。
只見一白衣男子執劍刺破長空,劍光凜冽、劍芒閃爍,一抹凌厲的殺氣直逼她的胸口。
莫念心中一凜,身體猛地向旁邊側了過去,那劍尖險之又險地貼著她的衣服掠過,削落一塊布料,差點割開皮膚。
莫念心中升起一陣驚悸,拔出佩劍防身,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男子再次揮劍此來,莫念連忙舉劍抵擋,兵刃相接,發出鏘的一聲脆響。
男子輕笑一聲:「我可是默屋第一刺客。」
說罷,又是一招殺招。劍鋒閃爍,直取莫念咽喉。莫念大吃一驚,連忙向後躍開。
「你怎麼退步了。」男子嘲諷一笑,身形快如鬼魅。
莫念勉強抵擋,嚷嚷道:「知道還不快停手。」
男子手腕一翻,一柄軟劍飛射而出,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寒芒朝著莫念的胸膛刺去。
莫念不敵,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男子伸劍直直地指向她的脖子,冷冷地笑道:「就這三腳貓的功夫,還騙人。」
莫念拍打拍打身上的泥土,狼狽地站了起來,一邊喘息一邊問道:「長庚,話不能亂講,我騙你什麼了?」
長庚的眸子里閃爍著一絲複雜的神情,他沉默片刻,才幽幽地說道:「你個騙子,說好回來救我,卻再沒蹤跡。」
「當時情況緊急,我必須要把圖紙帶出去。默屋規矩,任務至上,這你比我清楚。」莫念解釋道。
「我以為你會不一樣。」長庚語氣苦澀,失望地看著她。
莫念看著他帶著半張面具的臉龐,心中一陣酸痛,低聲問道:「那場爆炸嗎?」
長庚下意識地捂住面具,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幾下,他的嘴唇顫抖,雙眼通紅。
「我剛跑出窯洞那裡就炸了,我以為你已經······」莫念的聲音越來越低,她臉色變得慘白,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長庚臉色恢復如初,語氣依舊冷漠。
莫念急忙說道:「我會盡一切補償你的。」
「不必,我會像鬼魅一樣糾纏在你的身邊,搞砸你所有的任務。」長庚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彷彿屠夫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你要這樣做,那我也沒辦法。」莫念聳了聳肩,無奈的攤手。
「你!」長庚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莫念狠狠地掰開他的手,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淡然地說道:「我說過了,一切以你為主。你我本就沒什麼交情,不過是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一起做了場任務,別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長庚憤憤地一甩袖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莫念小聲嘀咕道:「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麼這臭脾氣還不改改。」
落日黃金,一切收拾得當,打算準時下班的江如眠忽然收到了風世英的口信,請他到茶館一聚。
他心中暗笑道:「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準時赴宴,包廂內只有風世英一人,江如眠微微行禮道:「拜見大人,不知今日叫我前來所為何事?」
風世英笑著給他斟上酒,說道:「今日沒有什麼大人,只有你我叔侄倆。」
江如眠心中暗覺好笑,但面上卻不露分毫,誠惶誠恐道:「這讓晚輩如何擔當得起。」
風世英擺擺手道,「你我之間不必客套。」
短暫寒暄之後,風世英說道:「永叔不愧是翰林出身,處理梁溪府的案件遊刃有餘。」
「大人謬讚了。」
「只是······呆在這小小的梁溪府,總歸是有些屈才啊。不如這樣,我有個同窗好友在浙江做總督,我給嚴閣老寫封信,提拔你去那裡。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