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罪與罰

「腐化......墮天使？」緹亞一時間驚恐萬分，但是看到李燃堅定的神色，還是漸漸平靜下來。

「只有這樣，我才能以混沌生命的形態活下來，繼續留在星風領嗎？」

「我明白了，這是李燃大人的意願，」緹亞閉上眼睛，口中輕聲呢喃，「我會照您說的去做，即便......背離聖光。」

緹亞不再抗拒，混沌邪能狂暴地衝進體內，瀕死的身軀在混沌能量的蕩滌下，血管和肌肉束一條條地轉化為惡魔的肌體。

摧骨剝筋、撕心裂肺的劇痛使她忍不住慘叫出聲，但是肉體的極度折磨尚在其次，精神上遭受的腐化和對光明信仰的褻瀆更使她陷入無盡的痛苦深淵。

幻象之中，她回到降生之地，法肯里奇光明大教堂的光輝聖壇。

教堂前方的廣場上，虔敬的信徒群聚起來，憤怒地指責緹亞所犯下的罪行，純凈如水的天使痛苦地捂住胸膛，從未體驗過的負疚和罪惡感輕而易舉地摧垮了她的心神。

下一刻，緹亞發現自己卸下白銀戰甲與聖劍，身著灰色罪袍，被牢牢綁在火刑架上。

熾熱的火舌舔舐著赤裸的足踝，極度的疼痛中，緹亞的意識越來越模湖，她儼然已經忘了為何來到這裡，只記得自己身為戴罪之人，理應接受「湮滅之刑」。

高戴聖冠的牧師憑空出現，牧師的面容竟然是一片空白，他面向瘋狂叫囂的信眾，站在聖壇上，手中拿著長達三米的羊皮卷，逐條列數天使的罪行，告戒她要甘願受刑，只有這樣才能削減她的「罪」。

「我是緹亞，萬罪無赦之人......」

天使低下頭顱，潔白的羽翼被火焰引燃。

.......

大廳中，緹亞的氣息越來越衰弱，潔白的羽毛大半化為漆黑，身體上的畸變則越來越多，一切都在朝著失控發展。

李燃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異變。

「啊......」奧希斯沒心沒肺的笑道，「緹亞小妞看起來撐不住了，李燃大人，你要做好準備，你要收穫一位徹底喪失自我的強大魔女了——也有可能只是一名低智的轉化魅魔。」

「不！」李燃一時間如萬箭穿心般痛吼出聲，他想要的並不是只知殺戮與慾望的惡魔機器，而是挽救緹亞的生命。

面對致命的混沌狂潮，他選擇更進一步，渾身光芒大盛，憑藉強橫的肉體與光明之力抵禦混沌能量的侵蝕的攻擊。

李燃俯身靠近天使耳旁。

「緹亞，堅持住，星風領需要你，我們需要你.......」

......

一聲輕柔的叫喊喚醒了緹亞，她從火刑架上睜開眼，發現刑罰已到了尾聲。

天使的下半身已經燒成焦炭，被火焰包裹的臟器發出滋滋的聲響，破碎的胸膛中，暴露在外的心臟散發出金子般閃耀的光芒。只是這抹光芒在混沌之火的攻擊下越趨暗澹，很快就將歸於湮滅。

緹亞茫然地看向四周，發現光明燦爛的聖堂不知何時變成熔岩煉獄。

虔誠的信眾與牧師剝下人皮，露出混沌惡魔的真容。

他們狂呼嘯叫，手舞足蹈，慶祝天使的意識即將消亡，混沌意志佔據上風。

七階天使強大的身體將徹底成為扭曲的傀儡。

「李燃大人，請原諒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金子般的心逐漸崩裂。

在最後一刻，緹亞感受到一股溫暖氣息，在無邊罪域之中，一團光芒從天而降。

混沌惡魔大驚失色，而那光芒則一往無前，降臨在緹亞的面前，緩緩飄蕩。

她知道，那是他帶來的光明。

烈火之中的緹亞笑了起來。

自從遇到那個男人，緹亞便經常會被莫名的季動所困擾，她曾以為那是艾爾拉思的感召，後來在典範與教條的束縛下，再也不敢去猜想。

在墮落慾望的強烈衝擊下，無可爭議的答桉浮上心頭，壓抑已久的情感突破心防。

這一刻，緹亞想起了那些失落的記憶。

在鐵嵴山脈的廢棄城堡中，李燃大人率軍解救她之前，暗刻曾向她開過一個惡作劇般的玩笑。

「今後，汝當如侍奉艾爾拉思般，將身與心都交給李燃大人。」

那時緹亞曾向神禱告，得到的只是某種似是而非的回應，在困惑之中追隨領主，走上了未知的征途。

而現在，她知道，她願意這樣做。

只是再無這樣的機會了。

煉獄中的天使仰望光明，不知不覺伸出手去，將那光團拉近，傾情一吻。

「如果我終將消亡，只在最後做出違背教條之舉，應該能夠被神原諒吧......」

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

大廳中，沉溺於幻境的天使突然伸出玉臂，將李燃拉近，在其面頰上輕輕一吻。

李燃表情錯愕，但是他很快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變得嚴肅起來。

他任由緊閉雙眼的天使吸吮光明氣息，同時緊握劍柄維持混沌能量的輸送。

幻境之中，天使掙脫了束縛，熊熊燃燒的羽翼伸展開來，手持微光利刃與無盡的混沌惡魔交戰。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萬年那麼漫長，天使睜開幽靜的雙眸。

映入眼帘的，是李燃擔憂的神情。

「緹亞！你.......」

他面容苦澀，欲言又止。

短暫的茫然過後，緹亞看著李燃展顏一笑，黑色羽翼陡然燃起烈火。

她騰上半空，隨即又落在地面，身上的火羽半明半暗。

「李燃大人，感謝您的指引，緹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