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表態
司馬孚也不催促,坐在那裡翻看賈逵丟下的資料,司馬孚結合陳群的資料可以肯定,跟曹丕聯繫的人就是自己二哥司馬懿,那個被自己出首的傢伙。吳質身份被揭露,司馬懿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可是青銅司沒有直接動手,那麼鄴城那邊,就是在準備一盤大棋。
那個種輯事件,就應該是其中的一個連鎖反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這時候朝廷徵召司馬懿,實際上就是給司馬懿一個離開鄴城的機會。司馬孚忽然明白了,司馬懿和朝廷達成了妥協,種輯就是司馬懿的投名狀。要是這樣,司馬懿肯定會出賣一大批人,青銅司後面有的忙了。
既然司馬懿都繳械了,為什麼這時候要在曹丕身上下功夫,難道眼前這個囚犯還有其他的價值?司馬孚經過一系列的培訓,已經明白上面這些傢伙沒一個是人們希望的酒囊飯袋,從劉辯到趙商、魯肅,幾乎都是人精,只不過表面上表現出來得不一樣。
劉辯的商賈氣息更重一點,趙商像個文人,魯肅老實得讓人看不起,可真要誰順著這樣的思路下去,到最後絕對找不到哭的地方。魯肅的安排絕對是有考慮的,賈逵的資料里也沒有,說明這位賈大人也沒有看破玄機,才會丟給自己。
司馬孚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司馬懿在鄴城,曹操在雲中,甚至陳群在許昌,大部分的事都是曹丕不知道的,那麼曹丕知道什麼?曹丕能知道什麼獨一無二的信息,曹丕的圈子其實並不大,連做坊都是靠親舅舅去打點,舅舅?等等,司馬孚忽然有點醒悟,是曹丕的家人。
司馬孚把所有的資料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頓時如醍醐灌頂,曹昂、曹彰跑了,可是曹德、曹節、卞夫人還在;曹丕興許和曹德、曹節還有隔閡,可是與卞夫人是母子關係,還要動用自己的舅舅,沒有老媽點頭舅舅怎麼可能答應?司馬孚明白了,就是卞夫人。
魯肅明明想到了,卻要裝傻,一點提示都沒有給,唉,興許這就是老師說的磨鍊;司馬孚看了一遍關於曹家所有人的背景調查,站起來走向曹丕,微笑著問道:「你走私的錢從哪裡來的?」
「家裡拿的。」兩人年紀差不了幾歲,可是司馬孚的姿態與曹丕完全不同,這讓曹丕反感的同時心生戒備;司馬孚點頭問道:「誰給你的?」
「不用誰給,我爹和大哥不在,曹家我做主。」
「真的?」司馬孚毫不在意地說:「當時曹家還沒有一門兩侯,生意上的事是你叔叔曹德和你母親卞夫人做主,就是你姐姐曹節說話都比你管用,沒有他們點頭,哪一個管事敢把這麼多錢給你。說吧,誰給你的?」
曹丕的臉上沒有一點緊張,冷笑道:「我偽造了他們的印章,把錢偷了出來,等發現的時候,我就告訴他們花掉了。我叔叔是拿我沒辦法,只能準備等我父親回來告狀;我母親還指望我日後頂天立地,不僅不敢多說我,還拿出錢去填我叔叔那邊的坑。」
司馬孚一笑:「那就是說,卞夫人知道你在做什麼?」
「不,她不知道。」曹丕有些著急:「司馬孚,禍不及家人。」
司馬孚憐憫地看看曹丕說:「不是我們想這樣,是你們曹家開始動了,曹昂、曹彰今天逃出了許昌,你說這件事,卞夫人知道嗎?」
那是肯定知道的,曹德已經和這邊分開過日子了,卞夫人負責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曹昂和曹彰可不會自己一個人行動,下面的護衛不會不和卞夫人說;曹丕再次閉上嘴,司馬孚吩咐下面的人:「動刑。」
曹丕是身上在流血,曹德是感覺到心在滴血,他跑來見劉辯,就是想給曹昂和曹彰買一條命,最後說出了一個讓自己心痛的數字,但結果……劉辯只是客氣地笑笑,並沒有立即表態。
曹德原本希望劉辯能放曹家一馬,哪怕自己損失點錢財都沒有問題,曹家是個大家族,跟隨曹操的曹家子弟不知道有多少,雲中的事,曹丕的事,壓根瞞不住人;曹德很清楚,曹丕的事,對於劉辯來說,的確不是個事,但曹操的一舉一動就不一樣了,史渙在鄴城的舉動,那就是逆了劉辯的龍鱗。
零零碎碎,劉辯每年還是給曹家上萬兩足金的利潤,估計和給袁術的也差不了多少,劉辯要是再多給,那就是不把錢當錢了;所以曹操的兒子走私,部下在鄴城活動,誰看都明白不是錢的問題。楊彪表現的足夠活絡,打算替曹德說幾句好話:「皇上,曹德只是生意人,又不是長子,在曹家話語權不多,很為難!」
楊彪不過是戲言,曹德的生意大部分與曹操沒關係,曹德以後繼承的是曹嵩的爵位,跟曹操更是沒關係,只是曹德的威望和權勢遠不及曹操,因此在曹家看上去比較弱勢。楊彪的目光落在了劉辯的身上,可是劉辯還是沒有搭理曹德;曹德真是著急了,他從劉辯的眼神中就已經讀出了對方此刻的心思,劉辯現在什麼都不想保證。
楊彪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來,劉辯和曹德之間的關係有點不對勁,頓時笑了笑道:「曹德你有什麼事直說,想讓皇上猜嗎?」
這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稍縱即逝,曹德急忙說:「皇上,雖然微臣財力微薄,但是有一份為國效力的心,還請皇上微臣一個機會,也給曹家一個機會!」
曹德語氣誠懇,眼神卻不離劉辯左右,因為他知道,決定他命運的就是劉辯的一個態度;楊彪鬆了口氣,他曉得的情況比曹德多得多,曹操在北面的舉動,絕不是什麼貿然之失,而是深謀遠慮以後的結果,並且有大把的人在和曹操合作,曹操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只要和劉辯成了對手,再多的朋友都不夠。
劉辯現在已經警覺,估計曹家在許昌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青銅司的眼裡,而曹德自己開口,就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曹德無法獲得劉辯的認可,只能說曹德沒有把握住機會,作為局外人的楊彪,也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劉辯多少清楚一些楊彪的打算,楊彪是想讓曹德掏錢去參與運河,畢竟那麼大的工作量,需要的資金不是一點點,曹德怎麼看,也夠得上肥羊的級別。只是楊彪沒想過,運河兩岸的碼頭,以後都是日進斗金的地方,自己要不是皇帝,真的是可以大賺一筆;可惜了,現在還要為楊彪的事操心。
劉辯一開口就表現出更多的自信:「曹德,你比我年長,經驗豐富,各種利害關係不用我多解釋,你大概也知道你大哥曹操要做什麼,你就表個態,要是曹操真的有一天要造反,你打算怎麼辦?」
曹德嘴角苦笑:「皇上,這不是沒影子的事嗎?我可是非常有誠意的。」
「我不否認你的誠意,但眼下的情況是,曹操已經開始行動了。」劉辯已經很給面子了,要是曹德一個人來,絕不會多說一句話;當著楊彪的面,劉辯必須穩住,頓了頓接著說:「事態比我們想象得嚴重。」
楊彪曉得,劉辯在這個問題上是不會亂說的,要是曹操動手了,那這個事可就是夠刺激的了,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皇上,現在開始調兵了嗎?」
「沒有,徐庶、徐晃的軍隊將回到許昌休整,大約兩萬人,就在這兩天就會到。」劉辯沒準備隱瞞這件事,卻讓楊彪和曹德吃驚不小,許昌四周不是沒有軍隊,程渙、吳匡、鍾演、董承的人馬,還有張飛、趙雲、王越三部,總共有三萬多人;馬上要在許昌聚集五萬大軍,這足夠劉辯發動一場大的戰役了。
郗慮進來,遞給劉辯一份公文,劉辯看后微微搖頭說:「曹德,曹操已經正式行文天下,要動手了。你回去吧,把府門看好,不要放任何人進去;你清楚的,我信任你,也希望以後我們能繼續合夥做生意,別多事。」
劉辯的話說的很隨和親切,滿滿地顧念舊情,曹德卻深知今後自己的生死禍福就繫於劉辯的一念之間了,大哥曹操要是起兵,肯定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但誰都知道曹操是想要劉辯下台。雖然自己一再表示與曹操勢不兩立,劉辯暫時不會翻臉,不過要想真正得到劉辯的信任和諒解,在許昌安身立命,後面的路還長著呢。
曹德畢恭畢敬的說道:「臣願為朝廷盡忠效命,捐獻家資作為大軍費用。」
「曹德,你太見外了,朕需要你那點錢嗎?做做樣子就可以,你家養著那麼多人,開銷總是要有的,來坐下,喝茶。」劉辯看曹德接過一名虎衛遞過去的茶杯說道:「曹德,說說曹操幾個兒子情況吧,作為他們的親叔叔,沒有比你知道的更清楚的了。」
「是,臣一定知無不言。」曹德背後全部濕透了,來之前曹德特地檢查了一下曹家,發現曹昂和曹彰下落不明,要是這兩貨在城裡遊玩還好,要是曹操預先通知,兩人跑去雲中,那麼自己怎麼說,劉辯也不會相信,大哥啊,你這是在害我們啊。
劉辯笑道:「這個朕自然相信,只是朕馬上有很多事要辦,沒這個時間閑扯;這樣吧,趙商剛走,魯肅現在負責青銅司,恐怕一時間也不熟悉,你就和滿寵說說,別感覺他官職低,委屈了你。」
曹德趕緊答道:「蒙皇上信任,臣感激不盡,這都是應該的,沒有什麼委屈;只是不瞞皇上,臣來之前,在家裡沒有看到曹昂和曹彰。」
「那你和滿寵說吧。」劉辯很客氣,絲毫沒有見怪;曹德出門才知道,滿寵已經在行宮的一間辦事房等自己,曹德很詫異,問領路的郗慮:「所有人都在忙這些事,許昌現在不用管理了?」
郗慮看了他一眼,說道:「許昌城已經戒嚴了,荀彧正在親自安排,縣衙現在是鍾演在負責。」
原來如此,難怪滿寵可以呆在行宮;滿寵和曹德熟得不能再熟了,見面后,郗慮直接省去了寒暄介紹的過場,說道:「滿大人,皇上讓曹侯來配合你,無比把曹家的事穩定下來。」
滿寵答道:「是的,曹侯有何高見?」
「滿大人,聽起來太彆扭,你就叫我曹德吧;曹昂、曹彰不見了,我怕……」曹德話說到一半,被滿寵打斷了:「實不相瞞,剛剛接到情報,曹昂、曹彰兩人帶著三百護衛往河北逃跑,半路上被趙商大人指揮的人馬圍住,經過激戰,兩人都已經被生擒。」
曹德和郗慮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三百騎兵相隨,曹昂顯然也是謀定而動,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離開許昌的趙商在路上等著他們;曹德苦笑道:「真是天佑我大漢,這次我沒想到兩人那麼果斷,等他們回到許昌,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聽得出曹德有些言不由衷,但是滿寵和郗慮都沒有計較,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是尷尬;滿寵頷首說道:「人,有時候要靠運氣;只是趙商大人行程無法更改,所以沒送回許昌,聽說是押送到洛陽交給唐一凡。曹德你現在也不方便離開許昌,探視的事以後再說吧,說說曹植、曹沖和卞夫人吧。」
滿寵的話如此直白,老六曹沖都說了,卻沒說老五曹熊,顯然是確定曹熊沒有問題;只是曹沖才十歲,就被官府盯上了,讓曹德不知道怎麼說為好。曹德搓著手說道:「曹植的才華不錯,可就是一個紈絝弟子;曹沖還小,卞夫人,一個女流之輩。」
滿寵明白曹德這番話的意思,卻裝作沒聽懂,問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曹德無奈笑道:「都在家裡。」
滿寵明白了,說道:「我沒問他們在哪裡,而是問在做什麼?」
曹德捧了滿寵一句:「滿大人,你別為難我,我真沒關心這些。」
滿寵答道:「曹德,這麼說就沒意思,卞夫人在調集曹家的人手,還在各家借糧食,是打算跟著跑路,還是在曹家莊園裡死守?」
這絕對是要命的事,曹德陪笑道:「我這就回去查。」
好在滿寵並沒有限制曹德的自由,只是和曹德一起出發同行,到了家門口,曹德止步不前,滿寵笑道:「都到家門口了,怎麼有點膽怯?」
曹德笑著掩飾:「我擔心老爺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話間,管家已經打開了門,笑道:「老爺,您回來了,滿大人也來了……」
曹德強笑著點了點頭,顧不上寒暄,問道:「隔壁過來人沒有……」
曹家一門亮侯,兩座侯府只隔著一條窄窄的巷子,管家回頭看看,苦笑著說:「老爺子不許兩邊來往,派人去吧曹植三位少爺接過來,卞夫人不肯。」
「啊……這個不爭氣的女人……」曹德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他當然清楚卞夫人和曹操府中那些門客的意思,就是想以曹植等人為人質,逼得曹嵩和自己去管曹操的事,只是這樣,在滿寵這些人眼裡恐怕就是笑話;滿寵的心裡也同樣清楚,搭訕道:「既然如此,曹侯,守住門戶,我先告辭,有空再來拜訪。」
滿寵走後,管家忍不住問曹德:「老爺,滿大人什麼意思?」
曹德恨恨道:「沒看見大街上的軍隊嗎?還不是要查抄那邊,曹操在雲中起兵了。」
起兵,管家終於明白過來,大老爺曹操造反了,忙一邊關門一邊問道:「老爺,我們怎麼安排?」
「你親自監視,除了曹植、曹熊、曹沖逃過來護住,其他的人大門都不要開。」
「卞夫人呢?」
「那女人該死,我大哥就是被她挑唆的……」
「二弟,話可不能這麼說。」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牆角飄過來,卞夫人出現在不遠處的門房口,管家也是一臉的冷笑,周圍的家丁私兵都亮出了武器,控制了曹德的幾個貼身護衛;曹德驚愕的眼神中,卞夫人走過來說:「老爺子已經有人服侍了,二弟,我也找了人服侍你,外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曹德看著卞夫人,搖了搖頭說:「三百虎豹騎戰死疆場,曹昂、曹彰被押往洛陽,要是不出意外的話,許昌出兵前,曹丕就是被祭旗的那個人;我不明白,你和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六國盟和劉協,是能給大哥封王,還是把那把龍椅讓給他?」
卞夫人身體晃了晃,喝問道:「你怎麼知道是虎豹騎?」
曹德攤開雙手說:「那兩個小子在許昌怎麼敢招搖,一般出去最多帶五六個護衛,三百騎護送,不露一點風聲,自然是雲中那邊的安排;只不過皇上早猜到了,趙商名義上去長安上任,實際上調集人馬在北面布防,曹昂等人自投羅網。嫂子,現在就是荀彧出面作證,說你們不知道大哥的舉動都沒用。」
卞夫人面色蒼白:「你是說,他們故意等到這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