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反轉
「沒錯。」曹德坦然說道:「你拿老爺子和我威脅朝廷,肯定沒用,只是我們曹家多死一些人罷了;嫂子,要是你死了,你的手下全部繳械,或許我能保住曹植、曹熊、曹沖的命,給大哥留個后。」
曹德知道卞夫人是一個理智的人,沒有一般女人的衝動,他就在賭卞夫人虎毒不食子,為了三個兒子,能夠放下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只要卞夫人一死,出了任何事都可以向卞夫人頭上推,曹植三人如此年幼,曹德有九成的把握,劉辯會放過他們。
卞夫人沉默良久,終於長出一口氣:「你大哥和我們,都看錯了你,反而是劉辯,把你看得很對;就像袁紹和袁術,袁術那個傢伙的野心絲毫不加掩飾,沒有人懷疑他一旦得勢就會篡位,可是劉辯始終對他很好,也很放心,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曹德微微一笑:「皇上和武帝一樣,不在乎一家一姓,在乎的是中原的穩定,在劉協稱帝面前,其他人的野心又算得了什麼,皇上收復長安的時候,不是依舊饒了劉協?你們對這些視而不見,要爭取那些沒用的東西,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你們?」卞夫人忽然明白了:「你知道我的身份?」
曹德點點頭:「原先是不知道的,可是曹丕出事後,我就想明白了,大哥留在許昌的部下都聽你的,即便是丁氏是正妻,依舊不能做你的主,說明你是另有身份,一個讓大哥都顧忌的身份。陳群、曹丕與六國盟有聯繫,你的身份還不呼之欲出?」
「太牽強了,說重點。」卞夫人的臉色嚴肅起來,暴戾的氣場一下子迸發出來;曹德後退一步說道:「卞秉,一個倡家出身的人卻精通兵器的打造,那可是一門手藝,不像你控制曹家,只說聰明就能矇混過去。我大哥又是何等的人物,會因為你的持家能力而得罪丁家?大嫂,你現在懂了吧,青銅司為什麼不放曹丕,也沒有殺他?」
卞夫人咬著牙說:「我知道他們一直在懷疑我,可我要是不在乎曹丕他們呢?」
不要說曹德,就是管家和那些聽從卞夫人的私兵,都驚得面無人色;卞夫人要真的不在乎兒子,那邊這個宅子里的人就只有陪葬的份。多少人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麼跟了這麼一個瘋子,曹德勉強笑道:「大嫂,那你說了算,曹家要是真有這麼一劫,我們大傢伙認命。」
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對卞夫人和曹德說:「老太爺請你們二位進去。」
曹嵩已經被卞夫人軟禁了,卞夫人並不怕曹嵩玩出什麼花頭精,冷笑一聲,和曹德、管家一起來到曹嵩被囚禁的書房;曹嵩看見三人進來,微微一笑說:「還沒做出決定啊,卞萱,你太讓人失望了。」
卞萱,卞夫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可是自己在六國盟里的名字,曹嵩竟然叫得如此自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卞夫人在曹家就是用的這個名字;卞夫人盯著曹嵩說道:「公公,你是在喊我?」
「當然。」曹嵩緩緩地說:「曹家在我父親曹騰的時候,也是頂尖的豪門,怎麼可能與六國盟沒有聯繫?很多年前,有人做過一個局,讓一個女孩子出生的時候滿室黃光,那顆黃色的夜明珠,就是從我家借去的。我記得王旦來借夜明珠的時候,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興奮,和我喝了一晚上的酒。
你到了曹家,我聽曹操說了你的故事,我便知道是你;可憐卞遠,還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親生父親,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死的,才會讓你和卞秉以孤兒的身份出現。你才藝雙絕,你們真要是孤兒,沒有人在背後照料,你們兄妹倆早就分離天涯了。」
管家怒喝一聲:「夫人,不要聽曹嵩使詐。」
管家的聲音有些大,門外六國盟派來的高手以為出事都涌了進來,曹嵩忽然舉起一塊玉佩,輕聲說道:「看見沒有,這是六國盟的腰牌,王旦去年才派人送來,你們不會想抗命吧?」
到底是做過大漢三公的人,曹嵩說話的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卞夫人等人看著腰牌欲哭無淚,這種腰牌正是六國盟成立以後開始使用的,與原先的韓趙魏齊燕楚各有玉佩不一樣,這種玉佩在各地是通行的,不要說卞夫人,就是那些高手也都認得。
卞夫人渾身哆嗦起來,王旦就是傳揚她出身不凡的那個人,也是她真正授藝的師傅,和在六國盟的上司;王旦和曹嵩的關係竟然如此深厚,為什麼還要派自己來卧底,直接把曹操或者曹德變成六國盟的人豈不是更好,這兩個傢伙裝假的功夫渾然天成,連訓練都可以直接免掉。
卞夫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她作為六國盟的一份子,在六國盟眼裡其實並沒有曹家重要,要不然曹嵩手中怎麼會有玉佩;可笑自己來曹家這麼多年,也沒有用心打聽過曹家與六國盟的關係,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就是那一隻用來替罪的羔羊。
管家頓時恢復了平日的奴顏婢膝,對著曹嵩訕笑道:「老爺,您吩咐。」
「殺了這女人,然後你們領著官軍殺入曹操府中,那裡面的人,除了我的孫子孫女,一個活的都不要留。」
「明白。」管家話音未落,已經一掌拍向卞夫人,四周的高手也蜂擁而上,卞夫人悲憤中奮力反擊,只是雙方實力懸殊太大,不到五個回合,就身中三劍,被管家一掌擊斃。
管家這些人原本就是卞夫人的同夥,很容易地騙開了曹操家的大門,帶著官軍殺了進去;卞夫人預先吩咐過,丁夫人和曹節三姐妹還在,沒有人敢傷害曹操的小孩,更沒有拿這些人當人質的想法,曹府血流成河,曹節、曹植等人卻被救了出來。
只是讓管家沒想到的是,就在他以為一切都過去的時候,站在他身側的兩名虎威營劍手突然出手,直接砍傷了他的雙臂;而剛剛並肩作戰的虎威營和青銅司的人對他們這一伙人大開殺戒,管家怒吼道:「為什麼?」
曹德從人群背後走出來,冷冷地說道:「你們也太好騙了,我爹說的事那麼多,只有一句是假的,就是這個玉佩;這個玉佩是趙商送來,請我爹甄別的,我爹當時就認出來,就對趙商說玉佩打碎了,留在自己的首飾盒裡。」
管家不甘心地吼道:「他怎麼認識的?」
曹德依舊冷冷地說:「襄楷給我爹看過的。」
管家忽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那時候我還沒來曹家;牆頭草,你們會後悔的。」
管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臉上出現一種淡淡的金色;青銅司的人見勢不妙,立即逼過去,可是還是遲了一步,管家已經嚼舌自盡。人群外,滿寵只能暗自嘆息,曹嵩這一手玩得漂亮,要是換做六國盟今天贏了,同樣的一件事,曹嵩就會說他暗地裡幫了卞夫人他們多少忙,照樣是贏家。
「我們要趁著抓捕人的時候,讓張飛和趙雲兩支騎兵分頭北上,直接繞過鄴城,出現在陶商和徐榮的附近;只要能擋住曹操和幽州軍的第一輪進攻,鄴城就會做出最真實的反應,北上的麹義和張郃就有了最直接的目標。」
雖然幽州還沒有任何要謀反的跡象,但是陳登依舊認為,幽州肯定會有叛軍,規模不會在雲中曹操的人馬之下;只是陳登也不相信公孫瓚會做傻事,所以用了幽州軍來替代。陳登在應對的策略上同樣天馬行空,竟然決定在東西兩線同時開戰,真的有不把曹操當做一回事的架勢。
陳登的計劃太大膽了,徐庶沉吟許久,他是把軍隊交給了徐晃指揮,自己快馬趕來許昌的;對於北面的局勢,徐庶了解得並不多,而一場戰爭,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徐庶一時想不透所有的細節。不過徐庶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軍隊的動作都沒有問題,但是你能確定,曹操真的準備偷襲鄴城嗎?」
陳登洒脫地說:「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做到這一點,許相等人滅了種輯,但是李歷還在,以李歷的個性,在擔心屠刀隨時會落下的情況下,一定會要曹操先取鄴城,甚至會以一拍兩散來威脅;曹操承擔不了攻打鄴城的後果,長途奔襲,不失為一個解決的辦法。」
七成?說起來也不少了,可萬一……徐庶猶豫了,他再三猶豫,終於點頭:「好吧,按你說的辦。皇上,你看呢?」
劉辯笑呵呵地說:「我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麼?讓趙雲去對付曹操吧,最起碼趙雲會使用天雷,打不過跑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白馬義從要是逃起來,根本沒人能追得上;陳登笑道:「那麼我們就這樣定了。」
許昌的城門打開了,抓捕人的騎兵一隊接著一隊衝出了許昌城,分頭向不同的方向跑去;田壟上的農夫看了都嘆息:「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鍾演下班後來到許昌縣衙,看滿寵還在忙著工作,問道:「滿大人,你找我?」
滿寵的案几上擺了半個桌子的公文,滿寵抬眼看了鍾演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沒找你,是你在找我,說吧,什麼事?」
滿寵繼續處理手中的公文,鍾演被晾在了那裡;不過鍾演並不著急,找了一張凳子坐下,順便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滿寵聞到了茶香,放下手裡的筆,從卷宗中找到一份公文放在辦公桌上,說道:「這是鄴城傳來的消息,議郎吳碩被抓起來了,緣由是,青銅司搜查種輯住所的時候,發現了一份名單和大量的來往信件。」
鍾演原以為滿寵要說下去,可是等了一會,沒等到滿寵的下文,鍾演只好說道:「我已經把軍隊交給了程渙,這一陣子太累了,我要休息一段時間;有些事還沒有做完,我估計程渙對這樣的事沒興趣,想把卷宗交給你。」
鍾演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了,滿寵淡淡一笑:「打算休息多長時間?」
「暫定一年,怎麼了?」
滿寵冷笑道:「就算皇上同意了,但要是下個月有大人物徵辟你呢?」
鍾演心中一寒,他一直擔心的就是徵辟,在大漢朝,不僅僅是皇上,開府的那些大神都可以自行徵辟。鍾演想了又想,無計可施,只好答道:「滿大人,你別嚇唬我,我能不能見見皇上?」
「這我做不了主,你回去等通知吧。」
滿寵只能苦笑,鍾演無精打採的走出了滿寵辦事房的門;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滿寵也收拾起東西,出門望行宮而去。到了御書房,得知魯肅還在,滿寵就在外面等了一會;這讓劉辯與魯肅感覺很奇怪,這幾天沒見,滿寵怎麼忽然講究了起來?
魯肅辦完事出去,滿寵才走進來,劉辯裝作不滿地說:「朕說過多少次,你們要彼此信任。」
「皇上,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你看,這是賈逵和司馬孚弄出來的。」滿寵從袖中滑出一份公文;劉辯雙手接過來,這是一份由賈逵和司馬孚署名的情報分析,羅列的線索不少,劉辯大致瀏覽了一遍,說道:「你們先按照這些線索追查一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鍾演這兩天不能參與行動,要是調動軍隊,還是找程渙。」
劉辯沒有問青銅司的報告怎麼到滿寵手中,這讓滿寵很驚訝:「皇上,鍾演這齣戲打算演給誰看啊?」
劉辯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是做給我看的,他覺得承受的壓力太大,希望朕在某些事上到此為止。」
滿寵趕緊答道:「明白了,北方起兵的不止曹操,臣告退。」
走出劉辯的御書房,滿寵對正在走廊上忙碌的許褚說道:「我們談點事。」
旁邊的郗慮和滿寵打了個招呼,問許褚:「有時間嗎,要不去我的辦事房?」
許褚笑道:「不去,裡面的秘密太多,還是去上次留給滿大人的那間,裡面沒人。」
看著兩人走遠,郗慮快步走進御書房向劉辯彙報道:「滿寵與許褚商議事情去了。」
劉辯問道:「你怎麼看?」
「滿寵肯定在憋什麼大招。」同事多年,郗慮曉得滿寵往往從旁人想不到的角度入手;劉辯也拿不定主意,說道:「我們和六國盟的較量還將持續下去,這種較量很大程度上是人才的較量。對鍾演這樣的人,我們還是要用起來為好……我對滿寵有信心。」
郗慮點頭稱是:「皇上高見。」
劉辯又道:「我問你一件事,在曹操起兵之前,司馬家突然表明立場,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不要考慮,憑直覺回答我。」
「最大的可能是認為曹操成功可能性不大,而在鄴城的人卻不得不出手協助曹操,司馬家不能做這樣的孤注一擲,斷尾求生。」
「不錯,有道理。」
郗慮又道:「但是,請恕微臣直言:司馬懿忠心皇上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的確不大,但是我們對投誠的人置之不理,就像遊戲,輕易退不出去。如果司馬懿能盡忠效命,為我所用,我是求之不得。」劉辯思索著說道:「這個人太聰明,甄別什麼就算了,先讓他做官吧。」
許褚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說道:「皇上,用茶。」
許褚很少有這樣的動作,怎麼看都覺著彆扭,劉辯和郗慮會心一笑,劉辯說道:「郗慮,你去忙吧。」
郗慮走出御書房,劉辯這才說道:「許褚,有事?」
許褚很坦然:「滿寵找我問了問蔡小姐的情況,主要是最近有哪些人來拜訪過。」
果然,滿寵還是聽到了風聲,劉辯笑笑說:「蔡邕馬上要來許昌,不是調任,是來度假的,我賜給他一座宅子,你到時候安排幾名虎衛去蹲點保護。」
許褚心領神會:「蔡大人風流洒脫,最不喜歡排場,我會讓他們換便衣。」
劉辯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有長進。」
坐在辦公桌前,劉辯忽有所動,默默的盤算了一會,讓許褚派人把蔡文姬找來:「宅子選好了,你去看看還要買點什麼。」
蔡文姬一口答應:「沒問題,大約需要一天的時間,你讓楊千蕙來代班?」
劉辯看了看蔡文姬,答道:「讓蒯冰抽空回來吧。」
劉辯覺得一動不如一靜,現在要是把甄宓和楊千蕙等人弄進宮裡來,只會把事情弄複雜了;蒯冰來,一則熟門熟路,二則也不會把甄宓等人的神經挑起來。
許褚出去,迎面撞見陳到,陳到伸手把許褚拽到一間廂房,房間里只有二人時說道:「出什麼事了,趙雲和張飛的騎兵都不在軍營里?」
許褚裝傻:「我不知道啊。」
陳到冷笑:「你現在也會裝傻了。」
許褚嘿嘿笑道:「這是秘密,皇上沒跟我說。」
作為皇帝身邊的人,嘴緊是一個必須的條件,許褚也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樣粗獷,一眼就瞧破了陳到的想法,怎麼會隨意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