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六 長夜

方才還感嘆覺著自己運氣不錯的凝墨，這會兒又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

他背著夜影，感受到他冰涼的體溫隔著自己的襯衫透過自己的皮膚，心裡一緊。

「吼——」又是一聲嘶吼，這一次遠比前面幾次的尖叫來的更加瘋狂，它似乎徹底被激怒了，連奔跑的步伐也變得更加矯健。那隻角核獸，還在尋覓凝墨和夜影這個一開始就被它盯上的獵物。

它正朝著這個方向拔足奔跑，「……」凝墨目光始終盯著前方，隨時在準備在它攻擊自己時拔劍將其擊殺。

忽地一聲不和諧的鳴笛聲打破了原本凝墨的攻勢，他回頭，只見一輛汽車一個180°大轉彎從森林的拐角處剎了過來，留下長長的一道車轍印，晃眼的車燈刺得他一時睜不開眼睛。

「上車。」車子在凝墨身旁穩穩停住，車窗緩緩搖下來，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臉。

凝墨也沒回話，直接拉開後門，把夜影塞進去，自己前腳剛上車，戴著墨鏡的男子就發動了車子又來了一個大迴旋。

凝墨剛準備開口說話，身後的咆哮聲卻已經逼近。

要不是他腿長抵住了車門，估計就被甩出去了。

角核獸追了上來，那墨鏡男搖上車窗向森林的出口開去。起初角核獸還緊追不捨，可越到離森林外的地方，它的腳步就會減緩幾分，直到他們駛出森林，那大塊頭才放棄。

「你…」出了森林大概幾十米遠后，二人同時開了口。

「你戴著墨鏡開車？」凝墨率先搶在那男子前面說話，帶著些許不理解地問道。

「我這不是看見你了才把墨鏡拉下來的嘛，」那男子哈哈笑起來，把墨鏡往額頭上扒，還側過頭來看向凝墨，挑了挑眉，「怎麼樣，看我今天這一身不錯吧？」

凝墨托住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棕褐色的眼睛里望著自己滿是笑意，一襲黑色的風衣，彰顯出他獨特的氣質，水藍色的短髮略有些凌亂，但這並不影響男人的帥氣，於是凝墨肯定地點點頭，「嗯，是不錯。多謝你救我了。」

「一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啊，你說你不認識路就不要亂跑啊，苦了我這個工具人了，到處找你，還得冒著被交警制裁的風險來找你啊…」他一直和凝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突然才注意到凝墨身旁被他的駕駛座掩蓋住了的夜影。

他止住了話匣，凝墨可以通過前視鏡看見他的神情也隨之嚴肅起來：「這位是…」

「這孩子叫夜影，是我從那森林裡救下來的。」

「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儘是救一些來路不明的人，」那男子嘆了口氣，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寂語之森你應該也清楚吧，不同於其他地方，它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這個孩子……」

「放心，他身上並沒有魔族的氣息，是人類無疑。況且，我覺得如果把他留下來悉心培養，他應該會成為一位出色的能力者呢。」

「好吧。既然校長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就…」

「轟——」忽然空中一聲悶雷炸響，打斷了墨鏡男子的話，他一分神，險些撞上旁邊的樹。於是身高比較突出的凝墨的頭就結結實實磕上了車窗扶手，發出「咚」一聲響，在隔絕了外界聲音的車內尤為清晰。

「……」凝墨沉默了一會兒，尷尬地裝作無事發生，扭過頭去看窗外。墨鏡男歉意地笑道：「那個，意外，意外，要相信我的車技還是不錯的。」凝墨緊接著便是大雨如注，

啪嗒啪嗒敲擊著車窗，聲音在靜謐的夜中宛如一曲哀傷的交響樂。

「這鬼天氣，怎麼說下雨就下雨了啊…」

「霜晦，開快點，」不安的氣息涌動在凝墨心中，他手托著下巴靠在車窗上，玻璃窗映出他焦慮的臉，他伸手去搭在旁邊夜影的額上，他的體溫卻驟然升高，與之前截然相反，這不禁讓他更為擔心了。

名叫霜晦的男子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點點頭，應道：「好。」

與此同時，剛被趕出來的封鏡一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搞得猝不及防，只能狼狽地在森林裡奔跑，一邊躲避魔物的狩獵，一邊尋找避雨之地。

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小的山洞，幾人忙跑了進去。

「奇怪，從剛才開始，就感覺魔物的氣息變弱了。」封鏡站在最裡面，確認山洞內是安全的后，才開口說話。

「現在應該離天亮還有很遠吧？」魁梧男發問。

「啊——我的衣服全部淋濕了…還有今天才化的妝…」夕霧難受地拉下自己黑袍的帽子，被雨水浸濕的酒紅色短髮濕噠噠地垂著，高個子聞言開口：「你那妝化沒化有區別嗎？反正這一天天的穿這黑破布又看不到臉。不如晚上來我房間讓我慢慢欣賞…」

「滾吧。」夕霧罵道。

「哈哈，」高個子吐了吐舌，下一秒又正經起來，「但是既然魔物的力量變弱了，這說明我們的危險也小了不少啊。」

「的確，只是不知這場雨會下多久，」封鏡抬頭望天，「不過，就算雨停了，天也不會亮起來啊。」他說這話的時候，頭低得很低。語氣雖然聽上去平淡，可夕霧他們也都無法看見，在封鏡黑袍遮蔽的外表下透露出的一種悲傷和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