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啥也不是唄

「放開我！」在被少女牽著跑了一路后，路自成終於將手從少女手中掙脫，然後雙手扶著膝蓋彎腰喘氣。

「怎麼了？還想回去玩？」少女雙手交叉胸前用居高臨下地語氣說道。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路自成大聲喊道，緩過氣後轉身往回走。

「路自成你能不能成熟一點！」路自成剛走出幾步，身後就穿來女孩的叫喊。

路過的行人不由得停下腳步，用異樣的眼光注視著這個個長相秀氣的白T恤男生和他身後留著雙馬尾，穿著學生制服女生。

路自成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埋著腦袋加快腳步。

「有種你就別再回來！」身後再度傳來女孩的聲音。

像是壓抑了許久一般，路自成停下腳步，回過頭嘲著女孩低聲吼道：「都說了不用你管！」

周圍的路人不再只是好奇地圍觀，各種細碎的議論聲像是成千上萬隻螞蟻一般啃噬著路自成繃緊的神經，埋著腦袋狂奔而去。

現在是夜晚，街燈將路自成的影子拉的老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逃避，逃避那個叫趙蕊的少女，還有她的家庭。

路自成的爹媽在他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時撒手人寰，他便寄居在老爹的朋友蘇姨家中。

儘管蘇姨把自己當親兒子對待，可總是喜歡感嘆自己和已故去的老爹簡直一模一樣，內向，學習成績差，喜歡打遊戲，一事無成。於是蘇姨決心要將路自成改造為有用的人，小學和初中都親自監督路自成的功課，而高中則將路自成送到市裡管理最嚴格，學習氛圍最濃厚的私立學校。

直到高一那年有次路自成人品爆發一舉成為全校第九，蘇姨欣慰地大哭不止送了，於是路自成開始潛行研究功課，也開始積极參与各種學校組織的活動，每次拿出成績單，綜合素質評價表，以及各種獎狀和榮譽證書時，看到蘇姨淚流滿面的樣子，並且不停地叫女兒張蕊像他學習時對路自成而言算是一種報答，而他自己也樂在其中。

好景不長，路自成的「優秀」僅僅維持到高二下學期，那是他第一次有勇氣和喜歡的女生表白，沒成想對方竟然答應了。路自成本以為自己當了十多年的慫包，終於能夠迎來嶄新的生活時，遭遇到了從未預想過的危險。

路自成的初戀是個文靜的漂亮乖乖女，名字叫季薇，季薇有一個不幸的家庭，父母離異后她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季薇的父親本是個一表人才的公司高管，後來因為挪用公款被判刑，出獄后成了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子，經常在周末跑到季薇和媽媽的住處死皮賴臉的要錢。

而有一次，下定決心把男友帶回家介紹給媽媽的季薇，在打開房門時剛好看見了那個男人掐著媽媽的脖子野獸般將她壓在地上，身旁溫和文靜的路自成毫不猶豫地衝上前一腳將男人踹開。已經失去理智的男人則跑進廚房抄起菜刀像路自成揮下……

後來發生了什麼，路自成只記得自己的眼皮變得格外沉重，季薇和她媽媽的哭聲分外刺耳，身體像是不屬於自己一般，噴涌著紅色液體的同時墜向冰冷的地面。

路自成後來在醫院裡躺了幾個月，他從比自己小三歲的張蕊那裡得知，蘇姨請來一個姓羅的律師，讓那個男人被判處無期徒刑。季薇和她的媽媽，終於能夠回歸平靜的生活。路自成這麼想到，期待著與季薇見面。有天深夜，他接到了季薇的電話。

季薇用哽咽的聲音笨拙地道歉，路自成笑著安慰，

直到他聽到了「分手」兩個字，還在失神之際，手機傳來被掛斷的嘟嘟聲。

他知道季薇一定很自責，覺得自己進了急救室是她的過錯。他也知道蘇姨一定去找過季薇，還有季薇的媽媽。路自成怪季薇嗎？不怪。怪蘇姨嗎？也不怪。他唯一恨的是那個男人。自那起，路自成和季薇切斷了聯繫。

出院后的路自成像換了個人，落魄地逃回了網路世界。蘇姨沉默著接受一切，然而直到高考結束后，路自成都沒有走出來。

張蕊則是那個想要讓路自成從陰影中走出來的人。她表現出的刁蠻，是想要竭力證明她能夠成為了路自成的依靠。但現在的路自成甚至沒有直面她的勇氣。

路自成一邊奔跑，一邊不住地胡思亂想。晚風在他的耳畔呼嘯而過，胸腔里的空氣不斷膨脹。終於，他在一個陌生的街道停下。

「呼，呼，呼……」路自成彎著腰大口喘氣，羸弱的身體在劇烈運動后不住地顫抖著。

察覺到有人在身前停下，路自成警惕地抬起頭。

「喲，是你啊！」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劉樂琪驚喜道。

……

人潮湧動的街道，-一家位於馬路邊的燒烤攤前，劉樂琪大口咬下竹籤上蘸滿辣椒面的烤肉，再猛灌一口啤酒，一臉的享受。

「今天來把你叫走的那女孩兒是你妹妹嗎？」劉樂琪嚼著嘴裡的肉問道。

「算是吧。」路自成小口喝著啤酒。

「長得挺可愛啊，你是學生嗎？不會讓家裡人擔心了吧？」

「上周我才剛畢業，鬧了點兒小矛盾，不用在意。」

「哦，這樣啊……」劉樂琪頓了頓，「兄弟，你遊戲玩的厲害啊！」

「你也不錯啊，正面剛槍我肯定贏不了你。」

「不過真沒想到你會那樣玩，我心服口服，」劉樂琪一邊說著一邊將酒瓶舉起，「走一個？」

路自成和劉樂琪碰了下酒瓶，兩人相視一笑。

「別喝太多啊，待會兒我送你回家，別讓家裡人擔心太久。」

路自成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蚊子哼哼般地說了聲「謝謝」。

「客氣啥，快吃，管飽啊！」劉樂琪爽朗笑道。路自成心底一暖，也不再拘束，沒吃午飯的他抓起烤串狼吞虎咽起來。

兩人吃得正歡，前面的一張桌位傳來一陣騷動。

「這鞋弄髒了你可賠不起啊！」一個滿臉油光的黃髮胖子大聲吼道，他的身前一個系著圍裙的女孩不停地彎腰道歉。

目光受其吸引路自成眯了眯眼睛，接著連忙取下眼鏡對著鏡片哈一口氣，用一張紙巾擦凈后重新戴上。

路自成的瞳孔驀地收縮——那個系著圍裙的女孩是季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