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談戀愛不如砍怪

四處徘徊了一陣后，路自成的腳步停在了那家「方舟網吧」門口。

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要一遇到煩心事，心情不好，他都會本能驅使般地來到這裡，花上十塊錢玩三個小時，再花三塊錢買瓶雪碧，心底就會莫名的舒暢和安心。

「對了，我的獎金和獎盃。」想到這裡，路自成暫時收起心事，進入了網吧。

即便是在早上，這裡也座無虛席，無數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身前的屏幕，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中偶爾還會夾雜幾聲粗口。

路自成以前喜歡看武俠小說，對他而言，網吧就是喧囂的客棧，鍵盤和滑鼠就是他倚仗的刀劍，遊戲就是他的江湖，在這裡，他是獨當一面的大俠。

聯想到這裡，他露出個孩子氣的笑。熟絡地繞過一個個座位，來到吧台同樣專心致志盯著屏幕的老闆大叔。

「老闆？」見老闆沒有注意到自己，路自成試著打了聲招呼。

老闆嚇得一個激靈，手速飛快地動了下滑鼠，然後強裝鎮定地開口：「五塊錢一小時，十塊錢三小時。沒成年等下午七點之後再來。」

「是我啊。」路自成有些無奈。

「哦？」老闆聞聲看過來，表情突然變得豐富，「小路啊！昨天怎麼沒來玩？被妹妹收拾了？」

「今天也不是來玩的，我碰巧路過，來拿下獎盃和獎金。」

「嗐，這話說的，你哪天不是碰巧路過？獎盃待會讓小張給你拿，獎金五百塊，充你網卡里？」

「不了，你掃我碼付給我，獎盃的話，能不能換成錢啊？」

老闆神色稍許複雜：「你這是，要退網？」

「可能是要退一段時間。」路自成點點頭，手機已經打開了收款碼放在櫃檯上。

老闆默默地付了五百塊錢：「獎盃不是純金做的，值不了多少錢，留個紀念吧。」

路自成點點頭：「好，幫我包好吧，直接拿著顯眼。」

老闆喊了一聲，片刻后，一個俊俏的網管小妹捧著一個紙盒出來，路自成接過，轉身離去。

「路哥這是怎麼了？」網管小妹目送那道有些單薄的背影。

「少年不再啊，又一位大神隱沒江湖了。」老闆長嘆一聲。

路自成走出網吧后，回頭又望了一眼才離開。

……

炎熱的驕陽下，手裡的磚格外燙手。

劉樂琪彎腰放下一摞磚，粘稠的汗水浸透了上身單薄的背心。

「熱死了……」劉樂琪頂著紅色的安全帽，找到處陰涼的地方坐下歇氣，周圍早已坐滿了同樣汗流浹背的工人。

他眯起雙眼，望著湛藍無雲的天空。

只要自己願意，這裡隨時都可以降下一場大雨。腦子裡隨即浮現出昨晚的一幕幕場景。

劉樂琪當即一巴掌呼在自己臉上。

那不是「劉樂琪」的力量，是「雨神」的力量。

「這鬼天氣，白天熱死嘞熱，晚生們又下大雨。」一個皮膚黝黑的農民工抱怨道。

「啊是我們這得哦，外省熱死嘞都有。」另一個農民工附合。

就在這時，一個矮胖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原本坐在地上的眾人連忙起身，作出忙碌的模樣。

「外省外省！一天天嘞！啊還是這得沒引進啊些設備，不然哪得還有你們搬磚嘞份？曉得這得嘞天氣熱不死人還在這得擺農門鎮！不想幹了趁早滾行不？！」在矮胖男人粗聲粗氣地吼叫聲中，

眾位工人忍耐著身體的酸痛和口唇的乾燥，任憑烈日灼燒疲憊的內心。

唯獨一個戴著紅色安全帽的年輕人依舊坐在地上發獃不為所動。

矮胖男人當即上前指著他大喊：「聽不見人話？」

年輕人聞言緩緩抬起腦袋，露出原本被帽子遮住的猙獰刀疤。

矮胖男人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只見對方緩緩起身，憑藉近乎一米八的個頭俯視著自己。

「你想做囊樣？不怕著開除？！」矮胖男人聲音有些顫抖，一旁的工人們圍觀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神采飛揚。

「聽，聽得到，」回過神的劉樂琪撓了撓耳朵，「咋個嘍？」

機靈的矮胖男子當即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傢伙不是刺頭，只是純粹的呆，當即收住害怕的樣子，恢復了趾高氣昂的模樣：「活不幹！你發球嘞呆？！趕緊滾去做事情！」

劉樂琪慌忙點頭：「哎！」一溜煙兒的跑去繼續搬磚。

圍觀的工人們有些失望地散去，在矮胖男人兇狠的目光下忙著自己的活。

劉樂琪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炙痛，目光在工人之間遊走。

「和能夠無限再生，還有減緩時間相比，單純地打雷下雨到底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能夠被他們認做老大，被尊稱為『神』？

「也許，我能夠利用那份力量，來拯救……蒼生？」

劉樂琪在心裡想到。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工地塔吊的頂端，靜靜佇立著一個打扮時髦的靚麗女人，染成褐色的長發隨風而舞。

她俯瞰著下方，誘人的嘴唇勾起一個弧度。

「去享受那份力量帶給你的快感吧。」

……

趙蕊悄悄地瞄了眼對面的男生一眼，然後又慌張地低下頭將注意力放在眼前澆滿濃厚醬汁的鮮嫩牛排上。

她清晰得記得，昨晚自己在和他回家的路上，鬼使神差地表白了。

一家人齊聚舉辦的生日晚會上，她像是丟了魂一般，接著一晚上都沒睡著。臨近中午才掙扎著起床，然後他似乎在客廳一直等自己醒來，最後把她帶來了這家燈光氛圍十分曖昧的西餐廳。

他和往常一樣穿著白色T恤和綠色褲衩，埋頭大口吃著餐盤中食物的樣子也毫無優雅可言。

但就是這副模樣，這些舉止，這樣的他，牽動著她的心魂。

她剋制住羞澀的情緒，用更加大膽的目光注視著他。

「瑪德，怎麼咬不下來！」

路自成在心裡咆哮，牙關傳來的酥癢感令他抓狂，可無論如何都奈何不了這塊沒有全熟的牛排。

一百大鈔，我就買了塊橡膠啊！

路自成想象自己是一隻正在「死亡翻滾」的鱷魚，終於逮下了一塊牛肉，飛濺的醬汁沾滿了他的嘴唇。

這妮子吃相肯定比我好不了多少吧！

路自成想到這壞笑著抬起頭，沒成想小蕊正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被算計了！她一口都沒動！等著看我出醜！

路自成在訝異中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握著刀的手不甘地錘了下桌面：「你！怎麼不吃？」

趙蕊全身輕輕地顫了一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切著盤中的牛排：「關，關你什麼事！」

路自成看見她慌張的模樣，越發堅信了剛才的猜想，當即想到一個主意。

他飛快地用左手的叉子插住趙蕊盤中的牛排送到自己盤子，然後按了一下桌角的服務鈴。

聽到身後傳來服務員的腳步聲，路自成高喊：「服務員，那塊八分熟的牛排不對她胃口，給她再來塊五分熟的！」

「好……」服務員手中正記著賬單的筆突然滑落。

路自成見狀幫忙撿起，然後轉身遞過去。

然後，他看見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季薇。

路自成嘴微微張合了幾下，一時不知道作何種表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剛剛還在有些疑惑的趙蕊，在看清季薇的臉后，不由得瞪大眼睛身體靠後。

饒是閱片無數，趙蕊也不敢相信，這麼狗血的場面，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就這麼過了漫長的半分鐘，打破凍僵的空氣的，是季薇。

她眼中的失落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她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

她說：「又見面了，自成。你女朋友長得真可愛。」

趙蕊聞言心中幾分歡喜又有幾分擔憂，剛想要解釋，哥哥卻突然過來一把摟住自己的肩：「是啊，哈哈！」

「稍等幾分鐘，菜很快就上。」季薇在賬本上寫了幾筆，禮貌地告辭。

路自成的視線停留在那個跳動的高馬尾上，摟住趙蕊肩膀的手脫力般下垂。

「這是，為什麼？」趙蕊看見路自成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的歡喜一掃而空。

「沒什麼。」路自成緩緩收回視線，朝妹妹擠出個笑臉。

這是趙蕊見過他露出過的最難看的笑臉。

……

人潮湧動的街道，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穿梭其間，全身上下嚴實地裹在黑色的外套下。

在夏天只有19℃的六水市，他的裝束並沒有引起旁人注目。他手裡提著裝滿漫畫的紙袋，模樣悠閑。

他在下一個路口轉身，進入一條幽深的小巷，腳步逐漸加快。

待陰影將他的身影完全吞噬后，他將手中的紙袋放在牆角，用金屬質感的聲音說道：「小……月。」

「意外的靈敏嘛。」陸劭軒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一躍而下的同時橫刀劈向男人的後頸。

鋥亮的白光閃過，男人還未來得及轉過來的頭顱與身體分離，卻沒有絲毫鮮血噴涌。

陸劭軒面色平靜，手腕急速翻轉，尖嘯的破空聲撕裂耳膜，銀白的刀花於霎那間綻放。

「九頭龍閃！」陸劭軒沒有絲毫遲疑，潔白的帆布鞋在地面揚起塵土，緊握刀柄的手臂肌肉凸起，隨著翻舞的刀尖化為一道接一道的光影。

在刀光撕破怪物的前一刻，強烈的滯澀感襲來。

陸劭軒手裡的刀靜止般懸在半空中，他死死地盯住男人後頸處爬出一個蠕蟲般新生的軀體。

蒼白的身體裹滿了膠水般粘稠的透明液體，密布全身的細小裂縫頃刻間全部睜開，無數只金色的眼睛散發出詭異的金光。

蠕蟲般的怪物蛻皮似的飛快從原本身體掙脫跳出，細瘦如枯枝的四肢揮舞，撲向行動變得遲緩的陸劭軒。

竹竿般粗細的手臂蘊藏著驚人的力量，早在陸劭軒橫刀格擋之前，嬰兒大小的手掌已經洞穿了他的頭顱。

同樣沒有鮮血噴涌。

「梅開二度啊。」腦袋被開了個洞的陸劭軒莞爾一笑，全身緩慢地融化，逐漸化成墨汁般的液體，像是牛排上的澆汁一般裹住了怪物全身。

怪物慌亂地掙扎，發出嬰兒啼叫般的哭喊。時間減緩的效果消失后，陸劭軒本人才從某個角落悠閑地拿著手機切一首《YouDon'tKnowMe》緩步走來。

「防止你下次再被騙，告訴你個訣竅，我的本體是戴著耳機聽歌的，沒在聽歌的都影分身，不過你用不到這個技巧了。」陸劭軒看著動彈不得的怪物，左手從背後的收納袋裡取出一個黑匣。

「你要不是怪物就好了，難得遇見一個傢伙和我一樣看過那個久遠的國產劇還中毒這麼深。不過，你的漫畫我會幫你看完的。」黑匣化作影子散開，一把散發著妖冶紫光的武士刀落進陸劭軒手中。

怪物的無數雙眼鏡死死盯住那把武士刀的紫色刀身，眼中的金光散去，被恐懼所取代。

「害怕了?」

怪物使勁地點頭。

陸劭軒見狀用影子裹住凶丸，然後再用影子變出一張小板凳坐下：「給我說說，為什麼要襲擊路自成的妹妹？」

怪物又使勁地搖了搖頭。

「玩我呢？」陸劭軒當即舉起重新展露紫光的凶丸。

受到驚嚇的怪物臉上的一隻眼鏡立即變成一張嘴巴：「魔仙……女娃……的……命令……」

「你是謎語怪啊？魔仙女娃是誰？」陸劭軒覺得有些胃疼。

「是我哦。」

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怎麼，絲毫沒有察覺到！

陸劭軒當即起身做出應戰的姿態，眼中的金色火焰再度亮起。

一個褐色長發的女人帶著迷人的微笑，款款走來。大膽的露臍裝襯托出她誘惑的身段，短裙下套著網格絲襪的修長白腿惹人注目。

「愷撒學院繪畫系二年級學生兼A級專員，陸劭軒。很高興以這種方式和你見面。」女人用魅惑的目光打量著陸劭軒全身上下，下意識地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上唇。

陸劭軒直視那雙毒蛇一般的金色瞳孔，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