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短髮女孩

「你揮刀的動作很帥氣哦，敢問閣下師承何處。」女人用搭訕的口吻說到，步履從容地靠近。

陸劭軒取下耳機，不動聲色地回答：「這個嘛，就多了。月光疾風，千手扉間，緋村劍心，目前就只用過他們仨的。」

「聞所未聞的名字呢，都是隱居山林的世外高人嗎？」

「不，是動漫或者漫畫里的人物。」陸劭軒笑笑，時刻警惕著女人的動作。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呢，如果不是敵人的話，真期待能和你在夜店有一場美妙的邂逅。我的名字叫宋鳶，記住了嗎？」女人在陸劭軒身前一米處停下，嫵媚的臉龐一直掛著醉人的笑容。

「記住了。既然都聊了這份上了，那麼開打之前，能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女人聞言垂下腦袋發出一陣輕笑：「為了讓那孩子早點醒過來。」

「你是指路自成？」

「沒錯，他可真是個不像話的孩子啊。竟然會沉溺於虛假的親情，連自己是誰都給忘記了。嘛，我就說到這，更多的，得你有能力撬開我的嘴巴哦。」宋鳶說到這裡，伸出手指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嘴唇，眼神迷離而魅惑。

宋鳶的話音剛落，陸劭軒沒有絲毫猶豫地揮起左手紫光洋溢的凶丸，同時腳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凝結成尖刺向前突進。

宋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紫色的刀光掀起她的髮絲的一瞬間，整個人化為黑霧散開。

緊接著漂浮的黑霧在空中凝結成女人的身形，她將手抬起向下一揮，十個黑霧縈繞的火球便朝陸劭軒俯衝襲來。

陸劭軒見狀召回影子凝聚成一個裹住自己的球體，爆發的火光頃刻間將其吞沒。

「這就當縮頭烏龜了。」宋鳶雙手飛快地結印，黑球下方的地面慢慢浮現出一圈接一圈神秘而複雜的符文，黑霧在其間裊裊騰起。

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妙，陸劭軒解除黑球一個箭步後撤，影子悄無聲息地在他的背後凝聚為數十把長矛，伴隨空氣被割裂的聲音刺向懸浮在空中的宋鳶。

宋鳶的全身周遭再度散發出黑色霧氣，觸手般靈敏地纏住了影子化作的長矛，長矛隨即化為灰燼。

陸劭軒輕嘖一聲，汗珠從額角流下。

剛才發射出去的影子不是他控制散開的，而是被那個女人的黑霧「吃」掉了。

「怎麼，害怕了？」宋鳶居高臨下地俯視陸劭軒，金黃色的眼睛里充滿了戲謔。

陸劭軒抬頭，笑著和她對視，同樣金色的雙瞳明亮如炬：「終於不是小怪了！」

陸劭軒將雙刀插入地面，右手朝前緩緩抬起。

在他的指縫間，緩緩伸出一隻黑夜化成的手，十根手指纏繞交叉，霎那間，無盡的黑暗將陸劭軒整個人吞噬，唯獨雙眼中的金色烈焰綻放如初。

宋鳶看到這一幕略感驚奇，雙手的動作卻未曾停止，嘴裡輕輕吐出一個不屬於人類的辭彙：「深淵！」

砰——

伴隨一聲巨響，符文所在的地面頃刻間破裂，符文的中央伸出一隻兩層樓高的巨手，手掌的中央張開一張尖牙密布的大嘴，將陸劭軒整個人直接吞沒。

宋鳶再度結印，緊握著拳心的巨手飛快地縮回地面。

就在巨手完全消失的前一刻，一團模糊的血花在巨手掌心處綻放。

宋鳶臉上閃過一分驚異，定睛一看，只見一道黑影正在瘋狂地揮舞著雙手中一紫一白的刀，片刻間巨手便被剁成無數破碎的血肉。

黑影察覺到了宋鳶的目光，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雙眼儘是凌厲的殺意。

宋鳶解除了符文，口中輕念一聲「黑焰」，伸手一揮，比剛才還要大數倍的巨型火球裹挾著黑霧隕石般撞向黑影。

滔天的火光驀地湧起，碎石與硝煙騰飛，地面與牆面儘是焦黑一片。

宋鳶忽然感受到耳邊呼嘯的冷風，回頭望去，那個全身都被黑暗吞沒的身影正將雙刀交叉逼向自己的咽喉。

宋鳶冷笑一聲，整個人化成一團黑霧散開。

就在這時，黑影在空中弓住身體，隨即猛地張開四肢，無數黑絲從他的全身各處噴出，相互交錯之間形成了一張接一張巨大的蛛網。

「真有意思！」化作黑霧的宋鳶模仿黑影同樣將霧在黑影的縫隙間凝結成無數張精密的「蛛網」。

密密麻麻的蛛網瘋狂地滋生交叉，像是外星生物巢穴中的情形。

延展之中，黑霧形成的蛛網開始翻湧，騰起的黑色粒子有生命一般附著住了黑影形成的蛛網，肉眼可見的將其蠶食。

宋鳶嫵媚的臉在蛛網間凝聚，她掛著魅惑的笑臉，用挑逗的語氣開口：「我本來期待用別的方式來吃掉你的。」

以詭異的姿勢張開四肢，懸挂在空中的黑影低著頭一語不發，眼中的金色逐漸黯淡。

突然，他緊握著刀的雙手開始伸長，掙破了自己形成的蛛網，鱔魚一般攜帶著銀色的寒芒扭動。

「沒用的，你傷不了我的！」宋鳶笑道，在刀尖抵在眉心的前一刻，妖媚的臉部瞬間化作霧氣散開。

然而下一刻，深入骨髓般的痛苦開始肆無忌憚地啃噬宋鳶的神經！

怎麼會！

黑影的胸口處，跳動著幽靈般的紫色火焰。

那是他用橡皮泥一般不規則的右手插進去的——

妖刀·凶丸！

紫色的火焰沿著黑影的軀體展開的蛛網肆意燃燒，瑰麗的烈炎猖獗地撕咬交匯的黑影與黑霧。

一團破碎的黑霧急劇地收縮化作宋鳶的身體，她從空中墜落，狠狠地摔在地面。

「瘋子！」宋鳶眼中的金色褪去，臉色變得像死靈一般蒼白，望向空中那道黑影的目光染上一層恐懼。

黑影仍然懸挂在被紫色火光吞沒的蛛網間，眼中的金色火焰早已熄滅。

看到這一幕，宋鳶暗自鬆了一口氣，相比死亡，自己僅僅是精神險些破滅。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男生這麼的果斷和狠毒，對自己也絲毫不留情……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

宋鳶眯緊雙眼，那把原本插在黑影胸口處的紫刀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巨大的裂口。

「在這裡！」

陸劭軒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殷紅的液體彷彿飄舞的綢帶。

那雙貓一般的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凶丸從陸劭軒的手中脫落，他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任憑意識歸於虛無，身體癱倒的過程變成了電影慢動作鏡頭。

一坨長滿眼睛的肥肉不知何時出現，它突然張開一張巨大的嘴，將宋鳶的兩截身軀吞入，隨即消失在紫色的火光之中。

……

陽光有些刺眼。

路自成仰起頭，鏡片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是還喜歡她嗎？」身旁的趙蕊低著腦袋，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

「嗯，但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比起已經失去的，我更應該珍惜現在擁有的。」

「可你是因為媽媽才和她分手的。」

「不是。」

「啊……」

「不怪蘇姨，不怪季薇，嘛，我也不知道該怪誰。可以，不聊她了嗎？」

哪怕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季薇的笑容依然不停地在眼前浮現。

為什麼要讓死宅為愛情感到苦惱了，紙片人老婆不能滿足你的幻想嗎？果然死宅是不能當現充的，一當過現充就回不來了。

「那，我昨天說的話，有考慮過嗎。」

耳畔是涼爽的風，還有女孩細微的輕喃。

聽到這裡，路自成的心跳彷彿停止了一秒。

他確實記得，妹妹和自己表白了，但在下意識地去找過那個叫陸劭軒的男生后，他知道妹妹是在「臨死前」給自己表的白。

路自成又撓了撓腦袋：「我其實也，挺喜歡小蕊的。但不是那種喜歡。」

「哪種喜歡？」

「呃……」

「既然喜歡季薇會讓哥哥難過，那哥哥喜歡我就好了。」

路自成不自覺第轉過頭正視妹妹漲紅的臉，思緒回到了昨晚那場大雨，那個沒有徵兆就出現的怪物，和妹妹那一抹凄美的笑顏。

……

「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

「是不能說話嗎？」

「……」

「我叫趙蕊，一個草字頭，下面三個心的蕊，你可以叫我小蕊哦。媽媽說我可以叫你哥哥，這麼叫沒問題吧？」

男孩木訥地點點頭。

……

往後，是夕陽的剪影和全身沾滿泥污的少年。

「哈哈，啞巴，他是啞巴！」

頑皮的男孩們大聲地嘲笑，不會說話的男孩躺在草地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

「哭啊！不會說話，你應該會哭啊！」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抬起腳，在男孩潔白的襯衫上又畫下一個個腳印。

「你們在幹什麼！」

那是叫作趙蕊的女孩的聲音。

……

「你被欺負了為什麼不反抗？」

「……」

「誒，真是的！那以後別再一個人出去那麼遠了！那些王八犢子以後肯定還會欺負你的！」

「不，不行。」

那是趙蕊第一次聽到男孩說話。

六歲的趙蕊驚訝地停下手中正在往男孩傷口處塗抹碘伏伏的棉簽，頓了頓：「為什麼啊？」

「我，要去找一個人。」

「啊？誰呀？」

「一個，短頭髮的女孩子。」

「她是你的好朋友嗎？」

「她是我的……」

……

記憶的畫面在此刻破碎，路自成在震驚中回過神，眼前依舊是妹妹漲紅的臉。

剛才那是什麼？

是我的記憶嗎？

可我為什麼沒有印象？

什麼短頭髮的女孩子？

短頭髮……女孩子？

路自成在妹妹的目光中，抱住腦袋緩緩蹲下，半張的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滾燙的眼淚不住地湧出。

……

「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還是沒聯繫上小陸嗎？」老牛仔吐出一口煙，長長地呼一口氣。

「有消息了。」三七分的絡腮鬍停下了敲擊鍵盤的動作。

「哦？」

「昨天才抵達六水市的其他專員，在金華路的一個巷子里找到昏迷過去的小陸了，那裡面的情況比失修的公共廁所還糟糕。」

老牛仔聞言挑了挑眉毛：「厲害啊。能把最大解放程度達到50%的『影像』持有者干昏過去。」

「不，調查結果表明小陸是被凶丸捅昏過去的。」

「卧槽這小子牛逼啊！」老牛仔聰沙發上彈起，伸長脖子去看絡腮鬍身前的電腦屏幕。

「當然，敵人也不簡單，估計實力至上是A，甚至在某方面能抗衡S。」

「這下可麻煩了。」

「放心吧，專員里有專長治療的異人，小陸很快就能痊癒，但是需要一段時間療養。」

「不，我是指S級任務。」

絡腮鬍眯了下眼睛：「我不認為這抵得上一位優秀年輕人的性命。路自成可能牽涉到的事情太複雜，學院目前的重心應該放在培養優秀專員上。」

「你說的太特么有道理了，但是，誒，小陸其實也不希望把小路帶來，我也不希望。」

「此話怎講？」

「這小子的小心思我還不懂，把自己捅成重傷就可以直接中止任務回學校了，剩下的讓援軍擦屁股就夠了。」

「那你呢？」

「我嘛，是怕他醒的太早。」

「看來我不了解的事情有點多啊。」

「嘛，最好別去深究就是了。那可是兩隻怪獸的崽啊，」老牛仔說到這裡，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幾分，「可哪怕我們再不願意，他終歸會醒過來，他可不是他爹那樣的死小孩，而是個——壞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