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雪夜，溫酒聽說書
夜色將近，風雪又起。
此時已不適合四處閑逛，楚雲先找了個客棧，雖不如其他幾家客棧看著大氣，楚雲卻很滿意，因為客棧當中，正有個說書的以書代錢，換一晚客房。這幾日空房尚多，店家也樂得如此。
「一碗酒，一碗醬牛肉，您的房間在二樓左拐第一間，收您二錢銀子。」
小二面帶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賓至如歸。楚雲卻樂不起來，如此一來二去，還沒到國都，錢就不夠住幾次店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楚雲也不信憑他如今的本事，掙不來碎銀子幾兩。
楚雲一口酒，一口肉，說書的的故事卻更有滋味。
此時正講江湖中事，說書的在這住不了幾日，若是講些挖坑帶筋的故事，怕是要被聽客打，講些江湖中的奇聞異事正合適。
為圖一樂，很多本要回房修整的客官都坐在大堂，讓小二溫一碗酒，要一碟吃食，別人滿不滿意不說，老闆是眉開眼笑。
「那叛軍頭領舒吉見大勢已去，便想單槍匹馬殺入都城……」
「說書的，你這叛軍有甚好說？我可以知道，那舒吉連永安城都沒闖過，腦殼掛在城門示眾了十天！」
此時講到年前自幽都而起的一股勢力，引得軍神親自撲滅，最終雷聲大雨點小。
「嘿嘿，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豈會說這麼無趣的事？」
說書的喝了口茶水，接著說道：「你們可知道，那舒吉是被誰人所斬？」
「在永安城被殺，那自然是永安城的人。」聽客也很是捧場。
「不錯，就是那永安太守孫業龍。而且，你們知道是如何將舒吉斬下的嗎？」
說書的習慣性地頓了一頓，看著周圍聽客各個迫不及待，才繼續開口。
「那舒吉自是頂尖高手，那日他落於永安城前，氣血洶湧，無風自動，大小將領，無一人敢上前。」
「他也算是一方人傑，軍神雖將其部覆滅，也沒能抓住他，今日到永安城，單槍匹馬了無禁忌。」
「可惜啊，可惜，舒吉最後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總算是有聽客忍不住了：「這舒吉若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怎會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只見那日，舒吉立於永安城一裡外，緩緩向前，氣勢高漲，似魔神降世，只待一拳轟破城門，大鬧永安城，不消多時永安就要化作煉獄。」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寶劍出鞘的輕吟卻響徹永安城，明晃晃寶劍出鞘，倉啷啷劍氣沖霄。」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孫業尤一劍既出，那舒吉立於原地，風平浪靜，什麼氣血洶湧氣勢翻騰都不見，片刻之後，頭顱落地。」
「嘶……」
周圍聽客不由地倒吸口涼氣，連楚雲也不由地心馳神往，習武至此，便稱人仙也不為過，楚雲雖然習得仙途，但遇到這些武人，只怕也得命喪當場。
這說書的倒是當真見多識廣，那永安城在都城以南，西宛則在都城以北甚遠，也難怪眾人大多沒有聽說過。
「說書的，有沒有什麼仙人異聞！」楚雲當下高聲說。
四下的聽客也來了興趣，現實中的武者再怎麼殺人於千里之外，也不如那虛無縹緲的仙人引人注意。
「嘿嘿，你們也算是來著了，別人說不準，我自然是有的。」
說書的一臉自傲，引得周圍聽客又是請一壺茶水，又是請一碗吃食。
「要我說啊，其他遊方說書的，口中都是道聽途說，代代相承。我可就不一樣咯，鹿陽城知否？不過距此百餘里，事情，也不過百十天。」
「不過卻不是神仙事迹，是……妖邪！」說書的眼見把聽客的胃口吊足，便也往下拉了拉。聽客也不嫌棄，只要是奇聞異事，那就仙鬼不分。
「要說的估計也有不少人知道，那就是鹿陽城新起的巨鹿商會。」
「對對對我知道我知道！」住客都是走南闖北的，也算見多識廣，有人迫不及待地搭話：「巨鹿商會本還要來我們這做生意，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老早前已經拉過好幾趟貨來了。」
見有人搭話捧場，證實他說的話，說書的也很滿意：「要說巨鹿和其他商會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們向來運貨的人只有寥寥數人，更甚只有一人。」
「可是都說巨鹿商會背景深厚，押貨的都是武功高強之人，才有恃無恐。」
當下有人不解，說書的不屑地笑了笑。
「哼哼，武藝再高，有多少能如那舒吉、孫業尤一般？」說書的一口茶水下了肚，臉上竟露出了一絲后怕的神色。
「尋常高手，遇到百十馬賊，攜強弓，更有甚者，勁弩也不是沒有。一兩次還好說，次次平安無事，豈不反常？」
「巨鹿商會背景不知如何，但聲名鵲起之後，所運不乏奇珍異寶，引來了不少綠林好漢，就算這樣，也還是從沒有意外。」
說書的嘆了口氣，不知回憶著什麼。
「可這……雖說奇怪，或許只是藏著些高手，十數高手運送，將到城池，再幾人進城，打響名聲的噱頭罷了。」
當下有聽客不以為然，這哪算什麼奇聞異事。
「若是如此簡單，我能說與你們聽嗎？」
「據我所知啊，那巨鹿商會，有次半途遇到永福商會的車隊。當時巨鹿所運，都是些奇珍小物件，不過一人一車，便也同行。」
「不曾想半路遇到強人，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說書的習慣使然，卻把聽客急得抓耳撓腮：「速說速說！」
「永福和山賊的人，死的乾乾淨淨，巨鹿的人，呵呵，平安無事。」
「這……」聽客頓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永福的事我倒是知道，但是不是真的啊！」
「永福的貨當時可不是被山賊劫走的，而是被後面前來查探的另一伙人，要錢不要命，拉走的。至於劫道那伙山賊，早死乾淨了。」
「當時……據說當時其道上鹿鳴呦呦，悠遠哀傷，甚是可怖。」
說書的總算閑下嘴來，喝口茶，吃口肉，也不再言語。
「有趣，不過應該還是人云亦云，且聽個樂子。」聽客紛紛不信，卻能聽幾人嘟囔著要把在巨鹿買的物件扔了。
說完這事，說書的也興緻缺缺，與眾人打了招呼，想要回房休息。
眾聽客作勢挽留，拉扯一番也不在堅持，今日也算是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