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解析真兇
夜風瑟瑟,京兆府內堂里的幾人都各懷心事。
陳六平不當眾說出兇手的名字是討了個巧,他認為現在只有府尹大人和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兩人福禍相依,不是不信任二叔和趙徳柱,只是怕說了以後,這二人萬一出去說漏了嘴,暗中想要謀害自己的人提前得到了消息,肯定會先找到兇手滅口,那這口大黑鍋自己可是背定了。
兇手不作案,自己又是嫌疑人,搞不好真會被推出去當替罪羊,這種事情他書里沒少見。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劉府尹的眼神里明顯帶著審視的成分。
陳六平舔了下嘴唇,支支吾吾:
「他這個……」眼睛不經意間瞟了一眼二叔。
陳守忠虎軀一顫,這大侄子是真不客氣,甩鍋能力見漲。
「大人……事情是這樣,六平這孩子蒙受冤屈入獄之前,就曾和我提起過,兇手很可能藏在以往的案卷之中,我是準備帶著他來京兆府衙門見您,沒想到他當晚就被陷害了。事急從權,我著急想幫大人破案,所以就偷偷把您之前辦理的案子卷宗都拿給他看了。」
說完后,陳守忠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義的樣子。
豁,陳六平被驚的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好傢夥,這演技不拿最佳男主角可惜了,輕輕鬆鬆把自己以權謀私說成秉公執法,最後全是為了府尹大人,高啊,實在是高。
他暗自豎起大拇指,二叔好,二叔妙,二叔顛倒黑白的能力呱呱叫,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陳守忠演講完畢后,不忘偷偷沖他眨了下眼睛。
劉府尹聽完,臉色先是一驚,而後又輕嘆一口氣:
「守忠啊,真難為你了。事急從權,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現在只要是能破案,什麼方法都可以用,至於規矩就只好先放在一邊了,是不是趙大人。」
這等外人偷看卷宗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沒想到繞了一圈,最終轉到了趙徳柱身上。
他點點頭,明白府尹大人話里的意思是讓保守秘密,論品級官銜劉府尹畢竟大於三法司的捕頭,自己只是過來幫忙,想的是破案立功得封賞,至於外人誰看京兆府衙的卷宗,與自己何干。
劉府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明顯緩和,面帶笑意低聲道:
「六平啊,這三法司趙大人信的過,他是專門來協助我破案的,旁邊又是你二叔沒外人,你就放開膽子說說吧。」
聽這說話的口氣,怎麼感覺自己又多了一個叔叔呢,陳六平暗道。
在千呼萬喚的期待中,陳六平清了清嗓子:
「我用一天的時間,看了劉大人這五年任期里所辦的案件,一共是一百五十二起,過濾掉無足輕重的小案子,剩下的命案佔了三十五起,我又一一查看仔細節後分析,最後鎖定了一起京郊文縣的案子,那是四年前劉府尹組織官差和鄉勇剿滅了一夥山賊悍匪,趁其不備用火攻之,山寨里只有一個賊人頭領叫於彪的僥倖逃亡。」
「就憑這一點,連環案的兇手你就認定是他?」
趙徳柱凝眉疑問道。
「第一,此人具體入了武道幾品我不清楚,但是案卷里記錄明確他擅長暗器,符合殺人兇手的特徵。第二,山上的賊人全部被大火燒死,其中有一個人是他的親弟弟,這有了復仇動機。第三,從第五起案子開始我就懷疑兇手另有目的,因為犯罪地點呈現出了規律,那就是距離內城越來越遠,而京兆府恰好在內城邊上,直到後面倆起案子的地點得到了我的驗證。」
陳六平說完捏了下喉嚨,劉府尹識趣的想起身找水,二叔趕忙先一步端了一碗茶過來。
隔了半晌,趙徳柱說道:
「於彪出於復仇,所以殺的七個人都是為了調虎離山,搞亂京城裡的官差,最終的目標是刺殺劉大人,果然好手段。」
趙徳柱又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問道:
「你一天時間就把劉大人五年辦的案子全看完了,而且能篩選出嫌疑人?」
因為這超出了他認知的範圍,這些案卷最起碼需要三五個人,十天半月才能分析出邏輯關係和嫌疑人,眼前的陳六平一個人居然就辦到了,而且只用一天時間,還是在大牢里。
二叔陳守忠難為情的搓了搓手,趁機炫耀道:
「唉,這是我們陳家祖傳的,腦子好,我這侄子的記憶力都是隨了老祖宗。」
這話另一層的意思是說,他也是陳家的人,腦子也一樣好,這種捆綁式的稱讚,得到陳六平一個大大的白眼。
劉府尹此時已經面帶微笑,和顏道:
「六平啊,對於抓兇手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陳六平想過,對於抓住兇手這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為了不打草驚蛇,府衙內照舊不能留有官差,但是人手必須還要多,萬一雞飛蛋打人跑了,最後自己還要背鍋。
他直直的看向了趙徳柱。
其餘兩人的目光也看向這個京城第一名捕。
趙徳柱被看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
「我查看過連環案的七名受害者,從手法上看兇手的武道應該是入了五品境,我是四品拿他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就怕打鬥中一不留神,失手打死他,後面的口供問不到,……所以抓人時爭取活捉,官差還是越多越好。」
陳六平初到大寧朝時間不長,對於武道幾品的劃分根本不了解,所以也沒法判斷出這傢伙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思忖一番后,他說道:
「事情現在僅限於我們四人知道,等四天後天黑行動之前,劉府尹您提前求援,調集羽林衛秘密入府衙埋伏,其中我們舍人的大院里有些想立功的兄弟,不妨一起叫來,人多好辦事,我也想親自看看抓人的現場。」
陳六平藏了一個私心,他想藉機看看王小江和宋煉,以此驗證這二人是不是暗害自己的人,如果抓賊時這兩人畏畏縮縮的划水,多半就是他二人在背後搞鬼,因為舍人這個職位是閑置,一輩子沒出息就是吃閑飯的,但凡在裡面待過的人,搶破頭也要抓住機會立功進入羽林衛。
劉府尹「嗯」了一聲,心說在困境面前還不忘提攜兄弟同僚立功,這孩子人品果然好,輕輕拍了拍陳六平的肩膀:
「就依六平的安排,希望四天之後能守株待兔抓到真兇。」
沒有異議后,眾人散去,因為沒抓到真兇,陳六平又被押解回了大牢。
趙徳柱悄然離開京兆府後,騰空幾丈高,飛躍到一所建築上,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裡。
半炷香的功夫,他的身影出現在了三法司觀月閣下,邁上台階,緩步而行不再施展功法。
進入了二層閣樓后,屋內熏香氣味繚繞,他朝著黑暗處的一把高椅拱了拱手,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經過一一陳述。
良久,黑袍之下的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放出一道亮光后,輕輕的揮了揮手。
趙徳柱退出觀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