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為聞她名

無堅不摧的衝擊炮，硬生生把天邊的雲層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陽光倒灌而入，場景如夢似幻，大熊雙手支住被開闢的空間通道，環顧四周，發出低沉的聲音，「這裡的空間已經非常不穩定了，必須馬上離開，還有······」

一道烏光從他胸膛破體而出，於身前幻化為球，球體通體烏黑，散發著詭異的黑氣，黑氣繚繞升騰，又好似一張哭訴哀嚎的人臉。bxwx.org

「這個是，莫利亞委託我交給你的。」

「莫利亞他······」

在接過手中黑色球體的一瞬間，黑球化為漫天黑影由艾斯周身融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體內，腦中彷彿有無數個聲音在怒吼，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悟劃過心頭，艾斯的聲音變得顫抖無比。

「他去找凱多了。」

大熊淡淡道，可看他緊閉的雙眼，可見此刻他心底也是何等的哀嘆。

「莫利亞的時間一直停留在十年前，從同伴全部離開的那個時候起，莫利亞的時間就一直停滯不前······但是，因為你的存在，他再次尋回了自己的勇氣，莫利亞他，終於得到了救贖啊！」

「他本就是沒想過能活著從這裡離開的，他把自己的影子交給你，就是希望，如果他沒有回來的話，凱多······就拜託你了。」

大熊的聲音含著毫不猶豫地堅定，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的一路戰鬥至今，無怨無悔，因此，他只能尊重莫利亞的選擇。

「當日選擇革命軍的理由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幾年我感覺很充實，哪怕是身處最殘酷的戰鬥，最激烈的競爭，最可怕的險境，我都從來沒有後悔過，或者是我已經沒有了後悔的資格，但是在遇見你后，我突然想起了當初自己為何會成為革命軍的理由······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機器像人一樣思考，而是人像機器一樣思考！」

「我想我必須對你說聲謝謝，讓我尋回了當初的那個真正的自我！」大熊的眼神雖然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欣慰，「你身上，所存在著旁人不存在的東西，在遇見你之後，我突然有這麼個想法······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做到吧，為這個世界帶來新的氣象！」

「別忘了，如今站在這裡的我們，可都是站在世界巔峰的存在！心靈的指引固然有用，然而它的指向並非是絕對的未來，我們都是一步一步達到今天的地步的，哪一次生死相搏不是從心靈的死亡指引中掙扎出一條活下去的道路的？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一直相信著你，你會所向披靡，無人能敵，而你，確實做到了······現在，該是你相信我的時候了！」

「不要妄圖去找夢想有什麼意義，因為夢想，本身就有著屬於它自己的意義，有些東西可不是因為看到希望才堅持的······所以，請別捨棄它！」即便已經過半身的機械化改造，大熊語氣中仍透著屬於人性的無比堅決。

「我知道了。」艾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淚水不讓它落下。

無論是大熊，亦或是莫利亞，這份恩情，艾斯永誌不忘！為此，他更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如今要做的，就是帶著尤娜莉莉絲以及黑岩舒，從這拉夫德魯離開，離得越遠越好。

「走吧，一起離開這裡，別讓大熊的犧牲白費。」

想到此處，艾斯回頭看了她一眼，莉莉絲眼中平淡如水，但卻讓他沒有了繼續說話的勇氣。

良久，對方開口了。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我想再聽你叫一次我的名字。」

艾斯被這一要求弄得猝不及防，但時間緊迫，他還是如實答道。

「莉莉絲。」

「嗯————」她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只有你知道的，屬於你我兩人的那個名字。」

艾斯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莉莉婭······」

聽到這一聲，她唇角卻露出一絲淡淡的溫暖微笑，心中澄寧一片，塊壘盡消，但想起幾人如今生死猶懸，登時又是一緊，而對尤娜這個三番五次和自己作對的仇敵，她更是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切齒恨意，相反還交雜著難以言味的溫柔憐惜。

她和自己······是多麼的相似呵，織繭自縛，飛蛾撲火，為了同一個男人捨棄了自己；但她又與自己何等不同，無怨無悔，單純如冰雪，默默地承受著所有的一切，但是這還不夠，感情光是付出還不夠。

思念是很長的，有時候，友情羈絆什麼的都要全都扔掉。因為對愛而言，那都是不被允許的感情，如果是為了他，那麼就要全部扔掉。

但是艾斯不能！因為他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去完成。

所以為了他，需要拋棄的東西還要更多。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在身邊，因為你在身邊，會讓我想活下去······」流淚時，她不知不覺便說出口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艾斯猛地跨前一步，強健有力的臂膀，摟住了莉莉絲微微發愣的身軀，緊緊地擁著，像是要彌補一種悵憾，再也不想放手一樣。

「跟我走！」

「那是不可能的。」莉莉絲無力地笑道，「我已經從對你的愛之中解脫了，你再也無法動搖我了，我已經······自由了······」

「呃——！」

一絲警兆瞬間劃過腦際，大熊的雙手已然已然在瞬間便化作了流光，空間的力量，確非人力所能抗衡！

「沒時間了，快走！！！」大熊本就抱著必死的心態來此，他現在所有的念頭都是如何讓這幾人能更安全的離開，他的身形依舊挺拔，他的步伐依舊有力，他的眼神依舊明亮，有解脫也有悲傷，但這已經是迴光返照，他的身體受到空間的撕扯已經至隨時都會轟然崩潰的地步，然而他已經沒有了牽挂，一身莫大殺孽的暴君熊，如今也正該是還債的時候了。

就在艾斯一愣神之間，莉莉絲身形呼嘯，周身紫光閃耀，將身後的黑岩舒置於一片火海中，他們兩的火焰皆是源自惡魔果實和鬼氣，自然不會起到什麼傷害，而她的動作也竟是硬生生將艾斯推向出口，卒一發力，耳邊驟然便傳來艾斯的大吼和尤娜的驚叫，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小舒的低泣。

「一切就託付給你了，老友！」

看著那扇門緩緩合上，大熊眼神一黯，最終化為了無神的冰冷，他高大的身影隨著大門的關閉而掉落，隨之在一陣空間的波動下化為流光逸散，點點金芒從他的身體中慢慢綻放，最終他的身體被金色包裹，慢慢地化為充盈天地的光點，慢慢地回歸了虛無。

「肯為他人犧牲的傢伙么······呵呵，我終究也是走上了這條路呢。」

看著大熊已經化為了一團純粹的光點，隨後轟然四散，再看著艾斯不甘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良久之後，她才將頭深深埋在自己的胸口上，無聲地淌出了兩行眼淚。

「要對自己說聲對不起呢，這些年，一直沒有好好愛過自己。」

回首往事十幾年，一切歷歷在目，美好的，醜陋的，記住的，遺忘的，一切的一切交匯相錯，環繞於她的記憶之海，分崩離析，去蕪存菁，最後的最後，留下的居然是那個認相識了僅僅不到半年的男人，而對方的身影已在漸漸消失於黑暗中，但有著一絲悵憾的聲音仍然回蕩在耳邊，莉莉婭，黑暗下的九尾狐，彷彿要留住擁抱時的溫暖，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心中回蕩著同樣憂傷而悵憾的感覺，悵然若失。

刻骨銘心的仇恨，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四方會戰的牽引，艾德·沃海戰一切的源頭······一切的一切，俱都源自莉莉絲自己，如果自己還繼續活下去的話，以艾斯的性子，是無論如何都會袒護她的，而到了那時，他將真真正正的成為眾矢之的，海軍容不下他，海賊容不下他，新世界也容不下他，就算是黑炎海賊團，恐怕也將真正的支離破碎。

但倘若，一切的源頭就此斷絕的話，那就再也沒有人會再去質疑艾斯的任何行為，更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礙艾斯成王了！黑炎海賊團會再次團結一致，白鬍子海賊團會平息怒火，海軍只能選擇妥協，而新世界，將誕生一個從未有過的新局面。

而作為這一切的代價，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瘋女人而已！

然而這就是她靈魂的選擇！

——因為艾斯，就是她的onepiece啊！

而女人，不需要傾國傾城，只需要一個男人為她傾盡一生。

「艾斯，對不起，已經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在逐漸消失······但是，對你的愛，是我活著的證明。」

她低聲一笑，身後風聲響動，精緻的面容已漸漸被那片黑暗所吞沒，可帶走那最後一絲光亮的，卻是一串連黑暗都無法觸及的晶瑩。

「最後的願望，只有一個。」

「——我愛著你，絕對不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