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衣帶詔
李佾神色從容,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
看他如此神情,蕭仿心中突然一動。
太宗既然知道了,那麼肯定有所安排啊。
不得不說,古人對白玉京對仙神有著發自內心的相信與嚮往。也不得不說唐代後人對太宗的崇敬,甚至變成了信仰,就是千年後也是非常崇敬。
李佾站起身:「老人家就當我沒來過,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自有安排。」
說完后打開房門施施然離去,留下蕭仿站在門口心思百轉不得安生。
蕭仿是心裡七上八下,李佾確實得意洋洋。
忽悠人的感覺那叫一個爽啊!
九分真一分假,加在一起就是假。
據說最高境界是十分真,加在一起就是假。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真棒!
回到王府的時候宮女們依舊在操勞著做冰。
李佾覺得自己很辛苦了,需要慰勞慰勞自己,就去了西偏院。
西偏院里西側是酒肆,里側是客棧,其中有一個獨立的小院是他專門招待狐朋狗友的。
哼著小調走進小院,嘴角立即抽搐一下。
小院亭子里百花樓的頭牌正在曼歌輕舞,旁有絲竹之音,還有四名青樓女子伴舞,旁邊,連同走廊上一個個公子哥左手把酒右手摟姑娘。
這剛多長時間?
這是找了多少紈絝?
又找了多少青樓女子?
招招手叫一位正看過來的女子出來,自己也退出小院。
「拜見殿下。」俊俏女子道了一個萬福。
「認識我就好,我就不進去了,你和他們說今晚他們的費用算我的。」
這時候進去大家玩的就不放鬆了,心裡得提防著別那句話說錯了。
「瘋狂吧,過不了兩天你們就得老實三月。」
背著手走回王府,從喧囂變的清靜,心情也從愉悅變的緊張。也不知道秦翰是否能拿到詔書。
詔書這東西說有用吧,那是大義,是名義。但說沒用也沒用,在晚唐皇帝本身都自身難保,他的詔書有多大用也很難說。
但詔書針對唐僖宗而言沒多大用處,因為劉行深韓文約兩人加在一起實力太強。等於是九分加一分就是圓滿。
而自己卻只能一分一分的往回扳。
李佾緊張,劉季述(秦翰)比他還緊張。要說秦翰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也是在數萬人的戰場上左突右沖的,但都沒有此刻緊張。
大明宮含涼殿分東閣西閣正殿,因要通涼風,正殿和東西兩閣中間沒有門戶,只有珠簾。
此刻正殿內神策軍左軍中尉劉行深,以及神策軍右軍中尉韓文約,這兩個掌控神策軍十五萬人,並掌控整個北衙禁軍的人,正在和剛剛成為太子東宮管家的太監田令孜商量事情。
田令孜嘖嘖笑著:「那魏王殿下蹦躂的很歡實,又是散財又是太宗託夢,這是還不死心啊。」
體型橫寬二百多斤的大胖子韓文約陰惻惻的冷笑一聲:「我看他是想要活命,想著落一個好名聲就能活下去。豈不知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殺他,現在都不用猶豫了,他名聲越好越要殺。省的以後麻煩。」
「你這樣說不是給他添麻煩嘛。」清瘦的劉行深雙手揣袖老神在在的,「不挽救自己名聲,咱們有殺他之心,朝臣有殺他之心,長安百萬人也有殺他之心,早晚都會死的。挽救名聲你卻要必殺之而後快,這個魏王殿下還有活路嗎?」
東閣內劉季述(秦翰)緩緩的壓抑的長長的深呼吸,轉頭看著斜靠在床榻上的皇帝,此刻的東閣沒有第三人,沒有人伺候,而韓文約三人說話肆無忌憚,一個奄奄一息的皇帝聽著三個太監商量殺他兒子,這是什麼感覺?
皇帝顫抖著,嘴唇都哆嗦著,但依舊是不言不語,因為他知道根本就沒用。
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爭取活下去,也許病好了,能有機會讓長子李佾跑掉。
劉季述左右看了看,食指在嘴唇上噓了一聲,緩緩從懷裡取出一疊白疊子(棉布),徐徐展開的同時緊盯著唐懿宗。
如果他有什麼動靜立即掐死他。
大唐皇帝李漼看向白疊子,只見上面寫著:「太宗託夢魏王李佾,已經聯合朝堂在登基后誅權宦。」
李漼灰暗的雙眼看向劉季述(秦翰)。
如果是皇帝聯合朝堂那就是一個大和九年甘露之變的翻版,但是有了劉季述這個內應……
終於要還大唐朗朗乾坤了嗎?
太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嗎?
丟臉丟到祖宗都看不下去了。
劉季述張嘴無聲的說一聲:「衣帶詔。」
看到口型李漼立即明了,或者說他自身也在想著要傳出去衣帶詔。
微微點頭。
劉季述轉頭看向正殿,瞧瞧從懷裡掏出一疊白疊子鋪在李漼胸腹之上。
李漼咬破手指,哆哆嗦嗦寫下一行字:「傳位嫡長子李佾,誅權宦!李漼。」
劉季述立即收起白疊子,掖在寬腰帶里,將李漼的手放在被子里。
微微點頭,長出一口氣站起身向外走去。
正殿內劉行深手指敲著坐塌轉過頭看看劉季述:「大家如何了?」
劉季述神色不動:「我看今明兩天就懸。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我們在商量是先抄了魏王的家,還是先抄韋相的家。」劉行深放下茶杯環視田令孜韓文約兩人,「我兒最近鞍前馬後的操勞這些事情,總得抄一家吧?」
抄家是發財的,這點事誰都清楚。
安排劉季述抄家就是給他發財機會。
韓文約咂么咂么嘴:「韋相那裡……還是很配合的。」
韋保衡對他還不錯,送過不少東西呢。
劉行深搖搖頭:「韋保衡利益熏心,而且能力太差名聲太差,門下平章是實權,卻被無實權的尚書左僕射蕭仿壓制,朝堂上也沒有話語權,留他何用?新皇登基要有新氣象,也要安撫民意,正好拿韋保衡開刀。」
實權門下平章事,那可是宰相,就這樣被三個太監判了死刑。
不說韋保衡如何,但由此可見太監的權勢到底大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