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名普通的朝陽群眾
「殿下請講,小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重潤雖然實在不想參與這武周版本的錦衣衛,只是想到自己這位便宜姑姑的脾氣,一通殺威棒打下來,受罪的肯定還是自己,也只能擺出一副乖孩子的樣子。
「事情說來倒是也容易,本宮需要你做的就兩件事。」太平公主臉上笑眯眯的,可能是眼睛里充斥了些血絲的原因,眼光很是有些冷森森的味道。
「第一件事,伺機查探一下國子監里的學生,尤其是那些胡人和番子。看看最近有誰行事異常,尤其是涉及到大數目的財帛往來之類的事情。」太平公主眼神眯了眯,似乎很不喜歡提到這些人。
「若是殿下有所懷疑,直接把他們拿來問話不就好了。」李重潤琢磨著原來只是讓自己做個普通的朝陽群眾,倒是鬆了口氣。
「能進國子監的胡人,咱們若是隨意拿了,只怕明天鴻臚寺卿要被各國使節煩死。」太平公主白了李重潤一眼,「明明精的猢猻一般,這般裝傻的問題就不要再問。徒惹人厭煩。」
李重潤沒想到這位跋扈的姑姑早已看穿自己故作的小兒姿態,伸手摸了摸鼻子,苦笑一聲,應下來了事。
「第二件事,今天你我二人見面一事,不可告訴任何人。」
「哪怕是陛下?」
「你現在一介草民,母親陛下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不過似乎是為了給個甜棗,鼓勵一下李重潤盡心辦差,太平公主還是說了句軟話。
「看到旁邊在建的宅子沒有?若是你今日把此事做好了,本宮替你在母親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讓你也混個這般的宅子,想來也不是難事。」
「那侄兒就先在此謝過姑姑了。侄兒必定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嘔心瀝血,赤膽忠心。。。」
「好啦!本宮現在覺著,你老爹當年不要臉的本事,和你比起來差多了。」太平公主揮手制止了李重潤的啰嗦,「退下吧,看到你這樣子本宮心煩。」
「侄兒告退。」李重潤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只是準備退去的時候想起一事,又問了一句:「若是侄兒真發現些東西,怎麼告知殿下?」
「你去找陳子昂,告訴他就行了。」李重潤沒想到,鳳儀衛打入國子監的探子居然是那個點錯天賦的大詩人。雖然很奇怪於看似磊落的他怎麼會摻乎到這般黑暗的物事里來,只不過不好問出來。只能重新告了退,往國子監里去了。
太平公主招了招手,似乎很是確認一定會有人回答一般的問道:「陳子昂那邊查到什麼東西沒有?」
太平公主先前凝視的樹后靜悄悄轉出一個身影,「回殿下,陳博士說,近日國子監里最熱鬧的事情就是昨日那真臘王子與林邑王子打賭,為此真臘王子與教授算學的胡人博士交往很是密切。只是並未發現此事與晉陽和范陽那邊有什麼關係。」
聽聲音,分明就是當日在聚仙殿替皇帝捶腿的小丫鬟。
「那恐怕還是要指望我這個小侄子才能查到點什麼東西了。」太平公主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感覺到有些頭疼。
「我這侄子雖然接觸不多,以前只是覺著有些怯懦和孤傲,讓人恨不得抽他兩下才解氣。今日一見,不知為何,卻讓我隱約有了些期待出來。」太平公主展顏一笑,神色中竟有些少女的神態展現出來。
「若是當年我那廢物哥哥能如他這個兒子今日一般。想來也不會混的這麼喪氣。」
「罷了,你去跟皇上復命吧。就說晉陽的事情還在查,不過想來離水落石出的時間不遠了。順便把我剛才見過李重潤的事情一併稟報了吧,免的皇上多心。」太平公主伸了個懶腰,「本宮有些乏了,去睡了。」
只是剛走到花亭階下,像是想到了什麼,扭頭又安排了一句:「順便通知陳子昂一聲,若是我那大侄子有什麼需求,盡量滿足了就好。」
「是,殿下。」
今日沒有大講,所以李重潤還要去繩桁廳學習禮儀。只不過可能是宿醉還沒醒,又或者是思索太平公主的安排有些廢神,動作接連做錯了幾次。被繩桁廳的退休宮人狠狠的抽了幾下。好不容易熬到了飯點兒,挨打的地方還依稀有些疼。
「哎!哎!哎。疼疼疼。」李重潤呲牙咧嘴的讓范育碧給自己抹著紅花油,一旁早已等在這裡的王榮笑嘻嘻的嘲笑著他,時不時的還往痛處用力的按上一把。
「你這樣子,本公子今天就不講課給你聽了。」李重潤自然是知道這小子的軟肋在哪裡,裝模作樣的恐嚇他。
「別啊,我的好哥哥。」
「這會兒知道叫哥了?平日里叫胖子不是叫的很順嘴的么?」李重潤吹鬍子瞪眼的和他鬥嘴。
「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潤哥哥哪裡疼,小弟幫你吹一吹。」王榮鼓起了腮幫子,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愛。
「我表妹才這麼叫我,咱能不能別這麼娘炮。」
「好的,潤哥。」
「這下舒服多了。」
說話間,范育碧的書童已經將飯菜取了來,幾人便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了昨日打賭的事情。
「潤哥,若是那伊圖小兒今日前來,給不出答案。咱們也沒給出答案。那豈不是要再比一場?」
「誰說咱們沒有答案?你昨天不是已經算出來一個數字了么?」
「你不是說那個答案是一個沒有盡頭,而且沒有規律的無窮無盡的數字么?」
「那是因為咱們知道答案。問題是,他們不知道。「李重潤賤賤的笑了一下。「十毫為發,十發為厘,十厘為分,十分為寸,你都已經算到精確到百分之豪的精度,就算他們想求證,只怕也做不出這麼精確的尺子出來。」
「可是,這數字咱們終究還是算不出來。」
「沒事,改天哥哥幫你做個玩意兒,讓你算東西的時候能快一些,自然就能算的更准一些。」
不知不覺許出去一個新發明的李重潤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二人聊的正歡,只聽見門外一陣喧嘩,出來看時,就看見那位頗有些將軍風貌的陳子昂,拎小雞一般的把真臘王子伊圖提在手裡,在一群國子監監生的簇擁下,很是熱鬧的往范育碧宿舍這邊湧來。
「這廝連今日的講經都沒來,還以為他輸不起跑了。誰知竟躲在屋裡睡覺,倒是讓我一通好找。」陳子昂聲音很大,轟隆隆的彷彿震雷一般,倒是讓周邊的監生們都聽了個真切。
昨日兩個王子打賭的事情早已經傳遍整個國子監,來看熱鬧的眾人自然知道緣由。有幾個不明就裡的,自然也有一旁的監生低聲的解釋了清楚。
只是因為伊圖那先平時對其他同學很是客氣,甚至連對四門館里的庶民學生也是一口一個師兄師弟的叫著,出手又頗為大方。在算學一道雖然不如王榮那般變態,也算是有幾分名氣。所以在眾監生中還落了些聲望出來,此時已經有幾個受過他好處的監生為他大聲鳴不平了起來,讓場面更加的混亂了。
「學生見過陳博士。」李重潤自打知道了這位大詩人與那黑乎乎的組織有關,便覺著他今日看起來不如平日里感覺那般光明磊落了。忙不迭的上前見過了禮,卻不敢再如昨日那般隨便。
「剛才我已經問過了,這廝迷迷糊糊的,只說你出題坑他,昨日給他的問題壓根就沒有答案。」陳子昂將伊圖那先往李重潤這邊推了推。
李重潤覺著好像有一股很是怪異的味道傳了過來,有些酒味,又有些像煙草,還帶著一股刺鼻的甜香,讓人問了就想打噴嚏。
再看那伊圖那先,雙眼半睜不睜的,紅的好像厲鬼一般,卻又無神的在李重潤他們三人間飄來飄去。只是方才被陳博士推搡過來,精神才好像恢復了一絲。
「林邑家的小兒,你們出題坑我。你們那題目,怕不是就沒有答案。」
只是剛說完這句話,那伊圖小兒便往地上倒了下去,似乎是已經昏了過去。
有幾個平日里與他交好的監生,連忙七手八腳的把他抬起來,往掌饌廳負責醫藥的大夫那裡送去了。
「這廝今日怕是無法完成賭約了。」陳子昂陳大詩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表情,很是惋惜的跟范育碧說到。
「學生昨日也只是一時氣憤,只是想到家鄉百姓還在受那般戰火之苦,學生竟以此做賭注,實在有些心裡不安。」范育碧很是老實的跟陳子昂行了個禮,「還望陳博士擔待,此賭約不提也罷。」
「男子漢行於世,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般,豈能朝令夕改。范王子請放心,等這廝醒了,陳某必將催促此人完成賭約。」陳子昂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
只是看到李重潤這邊的時候,臉色有些怪異。將身後還圍攏著的一眾監生們驅趕開后,輕聲的問向了李重潤:「李公子,昨日那首明朝散發弄扁舟一詩,陳某有幾處不明,還望公子往誠心堂一敘。」
說完,連個招呼都沒打,便急匆匆的走了。
李重潤自然知道陳子昂找自己是為了什麼,只不過不便跟王榮和范育碧直說。而且,李重潤還發現這位陳大詩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當成新人了。
「哎,陳博士,你好歹跟我說一聲,誠心堂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