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起屍
林子深走後,留下李弱,幫助王乾處理殘局。
回到夢萍客棧,所有人都睡了。
黑夜籠罩,小小的客棧,孤獨的矗立在街道旁。
那家更小的瓷器書畫店已經很久沒開門了,如果明天順利,恐怕以後都開不了門了。
現在的秋瓶縣進入了夢鄉,夜晚最能帶給人安心,因為睡著了,一切恐懼就都不存在了。
再過個三十年,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可能也和三十年前一樣,成為了案宗上的幾行文字。
但不論外人是否還記得這件事,林子深絕不會忘記。
林子深跳到二樓,找到自己房間的窗戶,拉開窗,靈敏的鑽進去,點起桌上的蠟燭,脫下衣服,皮膚表面出現一些傷痕。
這些都是田放的子孫尺所為。
「無論本體是什麼,子孫尺的神通,他算是全都繼承了。」林子深自言自語。
他手上有一本抄本,名叫《神仙圖》,上面羅列了世界上將近九成的神的真名相貌和神通,其中就有天地爺。
此神位置及其靠前,本屬於二等神,在第九頁,介紹佔了整整一頁,就算是在二等神中,也是很罕見的存在,因為此神的顯耀,跟著他的手下,也沾了光,佔了四分之一的篇幅介紹。
六奴的名字,至今還歷歷在目。
抄本是林子深偶然尋到的,雖然他認為此物的出現,和鍾昧、左宿兩人脫不開干係,但既然兩人沒提起此事,那他也就權當不知道。
天地爺已於十年前,加入神鬼大廟,吃上了官糧,按照規矩,他現在已經是一等神了。
可是他手上抄本上的記載,他還是在二等神,這說明,抄本很早之前就有了,林子深是在十六年前遇到了鍾昧二人,現在想想,抄本可能還真的和他二人沒關係。
喚出魂鼎,林子深從裡面取出所剩不多的藥膏,全都抹在身上,炙熱的感覺,從經脈上傳來,林子深忍著咳嗽,就感到從鼻子里流出東西。
伸手去擦,是黑血。
這些黑血一從身體里排出,內傷就快好利索了。
林子深又拿出神仙草,一口吞下,細細咀嚼。
味道乾澀,有些苦口,但並不難吃。
咽下草汁,林子深吐出被嚼成一縷的草葉,不顧上面還殘留著的口水,攤開,敷在小腹上,企求神仙草裡應外合,要是因此突破境界,就更好了。
只是這種好事發生的概率幾近為零,林子深也沒抱多大希望。
閉上眼,默默體會魂種上的封印,被草汁浸透,剝落的快感,源源不斷的魂魄力從魂種上的裂縫上湧出,裂縫被漲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寬,最後,砰的一聲,魂種表面破碎,林子深的丹田處,傳來輕微的響聲。
一顆嶄新如初的魂種出現了。
它懸浮在丹田中,上面鐫刻著鬼的樣貌,形狀像個黃布口袋,紅得像一團紅火,六隻腳四隻翅膀,耳目口鼻都沒有。
「大雀。」林子深歡呼一聲,喊出魂種本體的名字。
大雀這個名字是林子深取得,其實他並不知道魂種本體的名字。
不過贈予他魂種的左宿提了一嘴,說很有可能是朱雀。
林子深信以為然,便喊它大雀。
魂種聽到主人的呼喚,旋轉了兩下,權當是回應。
想要讓魂種開口說話,恢復神智,至少要等到出神境。
上五乘的前三乘分別為落丹,成嬰和出神。
落丹:天靈穴中的魂種落到丹田中,上五乘的第一乘,修道者已經可以完全施展魂種里的神通,落丹又被稱作『金丹』,只有到達這一境界后,才能被稱作是真正的修道者
成嬰:猶如十月懷胎生子,魂種會在修道者的丹田中長成嬰孩的模樣(嬰魂),可以和修道者交流,也可以短暫的離開修道者一段時間,不過不能離開太久,而且很容易被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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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嬰魂一旦被打散,修道者便會一夜落回下五乘,極大的幾率無法更進一步
出神:嬰魂成長為成人模樣(人魂),可以長時間離開魂種,還可以借用符籙和陣法幻化出部分真身,要想得到完整的身體,就必須修道者到達無上境,或者人魂吃掉修道者的心神,佔據修道者的身體,只是這樣的人魂會被神鬼大廟盯上,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綜上所述,上五乘的前三乘可以說是,魂種自我發育的過程。
修道士可以通過魂種的發育,實力得到進一步的提升,但也會面臨被奪舍的風險。
所以很多上五乘的修道士,他們手上都會或多或少的有那麼一兩個,用來針對自身魂種的手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份提防,並無可恨之處。
恢復了境界,林子深小小的高興一下,來到一樓,自己盛了一壺酒,把錢放在櫃檯上,回到房間,自飲自酌。
事情還沒結束,所以他不打算喝醉。
喝了酒,林子深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拿到屍體的白皮臉幾人,回到自己的老巢,將公孫負的屍體擺在院子里。
六個人圍著屍體,一言不發。
老媒婆子是最後一個回來的。
她一回來,就又加了幾道防禦結界,唯恐被林子深幾人跟到這來。
「用我們的大計,換這麼一個死東西,值得嗎?」老媒婆子陰陽怪氣。
她是不知道這個屍體能有什麼用。
「當然值得。」綢緞莊的掌柜孫黎俯下身子,伸手在公孫負的臉頰上遊走:「不愧是公孫家的子嗣,多旺盛的生命力啊。」
「死了快七天,屍體雖然有些許的腐爛,但是魂魄力竟然還有殘餘就很罕見了,至少我是沒遇到能有這樣表現的神子」李府管家苗阜咂舌。
他將陳坤和王夢糊弄過去后,就連忙趕來和白皮臉幾人會和。
「沒露出馬腳吧。」白皮臉王奴問。
他是六奴老大,本體天地斗。
苗阜的本體是財富盤。
「放心,只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娃娃,隨便編個故事,他們就信了。」苗阜根本不把陳坤兩人放在眼裡。
他在李家潛伏了十年有餘,就是為了迎接天地爺。
他可不會允許,有人在這個時候搗亂。
「李家那兩位老人,你準備怎麼處置?」孫黎蹙眉問。
苗阜陰險道:「就看他們的表現了,要是繼續裝傻,我就放他們一條活路,可要是給我搗亂,我就送他們去見兒子。」
「天地爺降世后,我們也就不用再待在這裡了,他們要是死了,李家一定會大亂,秋瓶縣發展至今,離不開他們李家,還是別過河拆橋了,兩個老人,成不了事。」王奴是在勸苗阜,壞事別做絕。
苗阜笑道:「聽大哥的。」
「你們還打不打算把計劃告訴我?」老媒婆子打哈氣道:「要是不願說,我就先回去了。」
「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誰辦婚禮啊。」王奴一臉獰笑。
老媒婆子身軀一顫,終於等到了:「你們找到最後一對新人了?」
「喏,這不就是。」王奴指著地上的公孫負說。
「哼,一個死人,和誰成親,你們別想糊弄我。」
王奴解釋:「死人怎麼不能成親,找另一個死人不就行了。」
「陰婚,虧你們想得出來。」老媒婆子嗤之以鼻:「天地爺要是知道你們給死人辦婚禮,一準會把你們全都廢了。」
「事先說好,我不可能幫你們主持陰婚。」老媒婆子立場堅定。
王奴很快妥協:「不想辦陰婚也行,可馬上就要到一個月期限了,要是再找不到新人,圓滿鏡里的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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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發臭了,到時候,大家全都玩完。」
流星寺門口的豬肉鋪老闆,陳大喜笑顏開:「全都玩完,全都玩完。」
「你給我閉嘴。」老媒婆子氣的臉都變了形:「王奴,你也配威脅我。」
「我這也是為大家著想。」王奴努力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畫皮鬼,你躲在秋瓶縣也有十年了吧,你也不希望這十年的心酸付諸東流吧。」
「王奴,有話說有屁放,我現在沒工夫和你們在這裡逗悶子。」
老媒婆子經過昨天的戰鬥,徹底失去了耐心。
倒不是陳坤和王夢給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而是李弱的現身,讓她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內心有了一絲不安定。
從夢萍客棧離開后,她去找過自己還算信得過的朋友幫忙,經過他們的口,才得知在她躲藏的這十年,神鬼大廟一點都沒放棄對她的搜捕,不僅派出了兩支拜神將和驅鬼吏的隊伍,還募集了許多的能人義士,讓他們潛伏在永寶王朝的所有郡縣,只要發現有關於自己任何的蛛絲馬跡,就立刻上報神鬼大廟。
老媒婆子的朋友向她抱怨,因為她是神鬼大廟創辦以來,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從深牢里逃出來的囚犯,引起了神鬼大廟的高度關注,神鬼大廟不得不對內部進行了一次大徹查,因此也揪出了許多漏網之魚,多了許多空缺,天地爺等神,才能夠在神鬼大廟裡面討飯吃。
又因各個縣城裡多了一位神鬼大廟特意安插的眼線,所以老媒婆子的朋友們都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以免被眼線抓了去,他們本以為老媒婆子很快就會被抓住,沒想到她竟然躲藏了十年。
這十年間,他們的日子也過的很苦,所以當老媒婆子向他們請求幫助的時候,他們全都選擇了袖手旁觀,一些老媒婆子認為交情不淺的朋友更是直言,要不是念在過往情面,他們直接就把老媒婆子押到神鬼大廟裡,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到些『賞銀』。
現在老媒婆子的處境,是他們這些人里,最危險的。
稍有不慎就會被神鬼大廟的眼線盯上,今晚她沒有在李弱面前露面就是這個原因。
她沒見過李弱,但李弱手上一定有她的情報。
起初老媒婆子以為林子深,或者是突然出現的落丹境修士才是眼線,根據今晚的表現,這兩人1的身份猜測,只是自己的錯誤判斷。
王奴咳嗽兩聲:「在被神鬼大廟抓走之前,你不是還有些朋友,交情不淺的那種,因為你的緣故,想必他們現在的日子很窘迫吧,我這裡有些資源,就當是聘請他們的定金,只要他們肯幫忙,事成之後,還有。」
說著,王奴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金色圓盤。
圓盤正中間閃爍著一個紫色的小點。
如果老媒婆子站近了看,會發現,那顆紫色小點散發的魂魄力,和她的一樣。
「著手盤?」鄭商驚呼。
他在秋瓶縣的偽裝身份是書畫店老闆,可閑來無事,也會研究法器和陣器等物。
如果他沒有眼花,從散發出的魂魄力來看,王奴手上的金色圓盤正是著手盤。
可以查探附近修道士的位置。
前提是,這些修道士的境界,不超過持有者一個境界。
老媒婆子是落丹境,那麼只要對方不是出神境,就都能在這個圓盤上顯示出來。
「這是給我的?」老媒婆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圓盤,吞咽下口水,渴望道。
只要有了著手盤,她就能時刻感知身旁修道士的存在,對她以後的逃亡,百利而無一害。
「只要你肯幫忙,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王奴挑逗似的揚揚手。
老媒婆子的眼中,閃出光芒:「我可以幫你們辦陰婚。」
「先不急,我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