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各有選擇

神婆奶奶除了在山上照顧軒稟的飲食起居，還喜歡在書庫看書。

就是因為受到了她的渲染，軒稟才會博覽群書，在十八歲之前，就看過了半個書庫的書。

得了刻書匠親筆揮就的『小書庫"的雅號。

在她看過的書中，不少都是刻書匠編纂而成的，有記載王朝同七小國之間的戰爭兵法圖，有記錄山野精怪的世外書，更有男歡女愛的房中術。

總之，軒稟看的這些書，都繞不開一個人。

九天玄女。

軒稟曾問過書庫里畫地為牢的刻書匠，他知不知道九天玄女的事情。

那位年紀輕輕就頭髮花白的刻書匠，直言不諱自己不知。

書庫里記載的大部分久遠的書，都是他的師父所寫。

他的這位師父曾在落魄的時候，接受過集雨山的救助，若不是神婆奶奶，他師父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所以大廟才會特許集雨山有刻書匠駐紮，這一切都是他師父在背後使力。

年輕刻書匠告訴軒稟，想要搞清楚九天玄女的事情，只能去大廟找他師父。

修道士只有弄明白身上魂種的來歷，才能得到進一步的提升。

落丹之上的成嬰境，是在體內孕育嬰魂，而這個嬰魂便是魂種的殘念所化。

如果連自己的魂種是個什麼東西都搞不明白，就好比懷孕不自知，等到了生產的那一天，便會麻煩不斷。

可神鬼大廟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尤其是要見到那位已經入住密書窖的刻書匠，更是難上加難。

憑藉集雨山和神鬼大廟的那點微薄香火情，倒是能讓軒稟見到廟祝大人。

只是人情難還，用了一次就沒了。

軒稟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而浪費掉很有可能會挽救身陷囹圄的機會。

因此，無論是見到那位刻書匠，還是弄清楚九天玄女的秘密，都需要軒稟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探尋。

絲帶束緊，勒住了二一的雙臂，讓他使不出力氣。

「哼，娘們用的東西，還能難得住我。」

二一雙腳踏地，房間微微搖晃，他口念法訣，現出原形，雙臂奇長，上面的毛髮硬如鋼針，直接穿透了手臂上的絲帶。

「還沒完呢。」

軒稟手指翩翩，在絲帶上面輕彈數下，只見數個鬼頭精腦的小人從絲帶上面彈跳出來。

小人腳底生油，滑向還未完全掙脫束縛的二一。

「什麼鬼東西。」二一驚呼一聲。

已經有小人蹦到了他身上，雙手一撮，揉出一把完全由魂魄力凝成的鐵鎚，抓著錘柄就往二一身上招呼。

「還挺痛。」

二一單腳一蹬，向門外走去，不忘招呼三幺。

「丫頭，帶著你的寶物，咱們出山。」

二一看似愚笨，實則是三兄妹中最聰明的一個。

眼看沒法第一時間解決掉軒稟，便想了一個群攻的法子。

林子深說的不錯，三兄妹雖為成嬰，但並不擅長戰鬥。

不止神是這樣，就連鬼屬中，除了戰力鬼之外，也少有專精戰鬥一事的。

站在上方洞口邊緣的三幺聽到二哥的呼喚，一把抓起昏迷的白菜，扛在肩上跑出了房間。

軒稟收回絲帶，縱身一躍，來到上方的房間。

三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拐角。

軒稟追了上去，一出門，只覺一聲摧人心魄的吼聲襲來。

使得她不得不退回到房間。

絲帶完全無法阻止聲音的侵襲，軒稟的魂鼎開始顫動。

修道士體內有兩樣很重要的東西。

胸口的魂鼎，丹田中的魂種。

魂鼎被震顫，說明三幺的這次攻擊，高於軒稟現下施展的修為。

三幺挾帶白菜，從牆壁鑽出，來到石室。

三兄妹將林子深圍在中間。

軒稟晚一步趕到。

從懷裡拿出一張金光燦燦的符籙，甄逸仙輕輕吹落上面的灰塵，赫然閃爍四個大字。

斗轉星移。

這是一種轉換位置的符籙。

骨級品相，以甄逸仙現在的修為要想使用他，必須搭配繁雜的手訣和口訣，還要花費半個時辰的時間。

手拿著符籙，甄逸仙的內心猶豫不決。

這是他叔叔甄逡送給他的唯一一張骨級符籙，符紙金換膠品質，哪怕是在成嬰境的叔叔手上，都是不多見的。

本意是讓甄逸仙遇到危險的時候，用此符與甄逡交換位置。

「拼了。」

無論林子深和軒稟能不能打敗外面的三隻山臊，甄逸仙都要得到它們的魂種。

有成嬰境的神的魂種打底，甄逸仙來墨溝一趟就不吃虧。

所以甄逡是一定要來這裡的。

無非就是時間快慢的問題。

甄逸仙將符籙貼在房間一角，盤腿坐下，腦海中浮現甄逡的樣貌，遵循記憶中的動作，掐動手訣，同時嘴唇輕啟，無聲口訣隨之而出。

他也在賭。

在賭林子深是否能看到他做的這些。

只要在這場戰鬥中，甄逸仙讓林子深看到了自己的付出，那麼日後交涉就有了底牌。

可如果林子深在甄逡出現之前，就幹掉了山臊。

自己很有可能會浪費一張骨級符籙，但是卻可以換回來至少一顆神的魂種。

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穩定心神，甄逸仙控制魂魄力從魂鼎緩緩流入到符籙中。

符文被逐漸點亮。

宛如有人用筆在原有的基礎上，又臨摹了一遍。

只不過這次臨摹的速度很慢。

過去了一刻鐘，才寫好一個字。

石室外的戰鬥還沒有停止。

手持竹劍，托舉火球的林子深站在石室最中間。

大莫背靠石門，雙手掐訣，紅色文字羅列在他身邊，拼接成兩桿長槍，如今的他冷汗直流，被林子深的手段嚇住。

他怎麼沒聽說過，外面有人可以操控石室中的這些文字。

二一和三幺分別站在林子深後方左右兩側。

前者已經掙脫絲帶束縛，後者肩扛白菜，尖銳的指甲頂在白菜眉心，流出一道血絲。

軒稟目露焦急，於最後方，緊盯三幺和白菜。

「你為何會禁忌之力？」大莫還在質問林子深。

石室中的這些文字傳承了近千年，一直都只能被山臊一族操控。

而想要操控這些文字，還需要繼承禁忌之力。

在每一代的山臊中，都只能有一人繼承這股神秘莫測的力量。

大莫也說了數百年，少有幾次下山，去其他地方轉悠。

他也同別處比他年長的傢伙們打聽過，發現各處都是禁忌之力，而且每人掌握的禁忌之力都不相同，且無法被他人獲得。

因此，他才會這麼在意林子深的手段。

林子深看向手上火球，通紅耀眼，但並不灼熱。

裡面包裹著的文字上躥下跳，正在和兩顆緋紅眼珠搏鬥。

「這是很簡單的手段，只需要魂種品相高過你們就行。」

神。

魂種也是如此。

能夠成為一山之尊，大莫便是二等神。

不過看假寐山的規模並不大，大莫便只是准二等。

別的不敢說，林子深敢打保票，自己體內的大雀，絕對是一等神。

魂種的品相壓制之下，大莫和林子深之間的實力差距便會被縮短。

況且林子深也見識過了，大莫操控文字的手法並不嫻熟，甚至可以用乾澀來形容。

這表示大莫和這些文字之間的聯繫並不強烈，至少沒有看起來那麼厲害。

無法完全發揮文字的威力。

魂種等級又被壓制。

在這兩個對林子深有力的條件加持下，林子深和大莫之間的境界差距，幾乎等同於無。

眼下便就只有修為上的高低了。

修為與境界不同。

修鍊就像開鑿一條河道，打通途徑的土石障礙。

境界就像河道，修為猶如河水。

在河道相同體積的情況下，河水越多越乾淨，那麼質量就越好。

大莫畢竟是成嬰，體內魂魄力的儲存量要高於林子深，本無可厚非。

但是操控這些文字，一定會加速消耗他的魂魄力。

因為林子深現在只是囚禁這些文字，就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魂魄力在不斷流失。

大莫目睹火球愈來愈小，最後只剩下包裹著文字的淺薄一層。

他立即大喊：「拿下他。」

二一動了。

速度很快。

手臂奇長的他瞬間就探到了林子深的後腦。

與此同時，三幺勒緊了白菜的脖子，沖林子深和軒稟兩人喊叫：「都不許動，否則我殺了她。」

「林子深...」軒稟呼喊一聲。

她剛想提醒林子深先不要亂動，否則白菜會被對方傷害，便隨即想起了二一的拳頭。

軒稟同二一交過手，通過絲帶可以感受到二一拳頭的威力，如果林子深一動不動的挨上一拳，必定會遭受重創。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對軒稟來說。

任何一個人，她都不能輕易割捨失去。

「嘿嘿，被限制的滋味如何。」二一張狂大笑。

他的拳頭已經碰到了林子深。

下一瞬，林子深的身體向前撲倒。

如斷裂的木頭，驟然射向大莫。

大莫稍感慶幸，正待驅使文字，突然發覺下身燥熱。

他猛一低頭，不知何時，兩隻火犬出現在他腳邊，啊嗚一口，便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火犬完全由火焰凝練，而且這兩隻火犬與之前的那幾隻有所不同。

差異就在於牙齒。

這兩隻火犬的牙齒由赤心火凝鍊而成，算是林子深一次大膽的嘗試。

赤心火接觸目標的瞬間，便會向心臟方向蔓延。

大莫的瞳孔中閃現出兩道細小的紅線。

滾燙的火煙攀附在他身上，如草叢長蛇，扭曲迅敏的咬向他的心臟。

另一端，林子深已然快要來到。

大莫抽出心神，看到林子深眼中的笑意。

便知他中計了。

林子深是故意被二一打中的。

可他不怕三幺對他的朋友下手嗎？

事態緊急，容不得大莫細想其中因果脈絡。

到了他做選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