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龍傳（1）
王富貴合著眼睛，微微笑著。這個滿足的笑容，或要從餓了十日又忽然能大吃一頓的人臉上才能看見。
不知他合上眼睛，腦海之中念的到底是是什麼情景，竟然能讓他開心滿足成如此模樣。
終於，王富貴緩緩睜開眼睛，他欣慰笑著，良久，忽然一嘆，道：「求仙劍，求仙劍，想不到在今日，終於見到你了。」
鐵有財皺著眉，問道：「富貴兄，你與鑄劍門有何淵源？怎麼我鑄劍門之事你竟如此瞭然？」
王富貴一笑，將求仙劍還給鐵有財，他道：「我深愛沈如龍，已愛了他不知多少年。小時候，我曾從說書先生口中聽過沈如龍的故事，他實在是個頂天立地的瀟洒人物。他創立鑄劍門，鑄就求仙劍，不顧天雷之危，縱粉身碎骨也要成仙證道。那份勇氣，我愛死了。這些年，我遊歷天下，想搜羅些沈如龍和鑄劍門的故事，奈何千載歲月，時光過了太久，如沈如龍這等英雄人物，他也要被淹沒在茫茫時光之中，他與鑄劍門流傳下的故事，實在不多。」
「想不到...實在想不到，於今日，竟能讓我遇見鑄劍門之主。鄙人當真三生有幸，死亦不枉了。」
王富貴神情激蕩，眼中儘是淚光。
藍玉煙望向鐵有財，嘻嘻一笑，道：「鐵門主，不期在這種地方你竟能遇見一位懂你的知己，有趣有趣，實在有趣。」
鐵有財心中早已浪濤翻天：原來，天下仍有知曉鑄劍門的人！一個書生，不在修真界之中，不過，他仍知道鑄劍門！如龍門主，你的氣概，一千年的時光也不能磨滅！你到底是怎樣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可惜了，我對你的故事知道的太少。不過，還是要多謝你，你讓鑄劍門的名號在千年之後，仍能流傳！我也要謝謝王富貴，天下能懂你，能懂鑄劍門的人，除我之外，怕只有他了！
鐵有財豁然站起身，向著王富貴躬身到底，長長一拜，道：「鐵有財代鑄劍門，代鑄劍門歷代門主，代沈如龍謝過閣下！」
王富貴忙將鐵有財扶起，緊緊攥著他的雙手，激動道：「是我該謝才對！我能心折於沈如龍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已是前世修來的大福分，又能在日遇見你，能將求仙劍握在手中，我已覺死而無憾，是我該謝才對！是我該謝才對！」
鐵有財紅著眼睛，道：「鐵某實在廢物，未能將鑄劍門發揚光大，墮了先祖的威名，讓富貴兄見笑了。」
王富貴擺手道：「我懂你的心意，我懂求仙劍的心意，我也懂你們歷代鑄劍門之主的心意。鐵門主，萬不能妄自菲薄！我相信，鑄劍門之主，都是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將來，必有一人，可遂沈如龍的心愿，仗求仙劍，斬破天劫，得道成仙！」
鐵有財昂然一笑，道：「那是自然！」
兩個大男人心心相惜，一雙手緊握了許久都不曾分開，他二人的傾心之談，讓藍玉煙也覺得感動。只是，感動之餘，她心中竟生出幾分好笑：瞧那個王富貴，一雙眼中含了無限深情，若鐵有財是女子，只怕他要不顧一切親上去呢。
王富貴忽然道：「我專門為沈如龍畫了一本畫冊，畫冊之上，是我搜羅許久才打探到的故事。」
說罷，他便去書簍中不停翻找。
藍玉煙一瞥之間，見那書簍之中儘是畫冊。只是，這些畫冊著實不同尋常，封頁上畫的都是些衣衫不整的美女，不是露著胸襟便是露著美腿，畫冊之名也艷俗得緊，什麼《春宵秘戲圖》，《花營錦繡卷》，《風流絕唱錄》...
藍玉煙羞道：「你這色書生，是不是為沈如龍也作了這樣的春宮之卷？」
王富貴笑道：「自然不會。鄙人靠販畫為生，這些艷圖俗冊，都大受歡迎，能賣個很好的價錢。為了五斗米，實在不得已而為之，讓藍姑娘見笑了。」
說時，王富貴翻到了他為沈如龍作的畫冊－－《如龍傳》！
這本畫卷只有尋常書本的一半大小，紙張似歷經了許久的年月，都已泛黃泛黑。
封頁之上，如龍傳三字遒勁有力，字邊，是一個男子倒提長鋒仰天狂飲美酒的背影。
王富貴將畫冊遞給鐵有財，笑道：「《如龍傳》中，只有幾個小故事。在下遊歷天下，四方探聽，關於沈如龍的傳說或真或假，也只尋得三四十篇，尚不能完整拼湊出他的一生，想為他作傳的念頭是不能實行了。沒法子，我便挑了幾個精彩故事，畫在畫冊之中，聊慰心內景仰之念。鄙人畫藝不精，不能將沈門主的風采繪出萬一，不到之處，還請鐵門主莫要見怪。」
王富貴之言實在過謙了。接過畫冊，鐵有財但見封面所畫，那人仗劍載酒，瀟洒不羈，只留給人間一個遠去的背影。
此畫精巧細緻，境界也頗為高妙，畫中人瀟洒不羈有之，寂寞蕭索卻也有之。
「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鐵有財心有所感，不禁念起詩句。
他便是我鑄劍門開山之門主沈如龍？卻不知他有怎樣的故事！
藍玉煙也滿心好奇，她湊來鐵有財身邊，要一同領略沈如龍的風采。
鐵有財將畫冊翻來，王富貴這時開口了，他笑道：「這卷畫冊，我並未添加註解，故事的是非曲直，需由我來向你們講上一講。」
「當年，沈如龍不過是個鐵匠，卻不知從何處得了大機緣，竟習得極高妙的修真之法，功力也隨之大進。那時如今時一般，天劫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修真界之人再不敢起白日飛升的奢念。偏偏沈如龍不同，他覺得，既決意修真，自然要成仙證道。」
「他修為不低，卻想更進一層，於是便去其他門派討教修真之道。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鐵匠，哪有人肯理他？一連將天下八大門派都走了遍，卻連吃了八次閉門羹。沈如龍將自己修行的絕妙功法拱手送人，只盼有人能與他一同探討，饒是如此，八大門派也不將他放在眼內。沈如龍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於是那八大門派山門上的匾額就多了九個字！」
鐵有財笑著答道：「老子沈如龍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