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羊脂白玉一般
而被稱之為的鄭家官，此刻正渾渾噩噩著，兩眼發直，就那麼傻愣愣地盯著地面。
這縣衙內滿地的青磚因為時光的侵蝕，起來斑斑濁濁，仔細盯著時間了，似乎就幻化出無數精靈來，起來就像麒麟、白澤、仙鶴、錦雞、獅子、熊羆……只要你想象力足夠，這些圖案便活靈活現在眼帘中翩翩起舞。
鄭國蕃就這麼一直盯著地上的青磚，腦子裡面混亂不堪，從早晨投案自首到現在都是如此。
外面的嘈雜聲傳進耳朵，鄭國蕃聽來，卻像是九幽傳來一般，忽輕忽重忽左忽右……腦漿像一團糨糊，他還不能完全消化處理當下的情形。
什麼情況？我只是在喝酒，怎麼就成了殺人犯？這叫個什麼事兒？
而且，連狡辯都沒地方狡辯，殺人後還帶著兩顆腦袋自己去縣衙投案，轟動地方，怎麼狡辯？無數雙眼睛著。
鄭國蕃以為這個罪名大破天去，罪不至死罷！可眼下這出算什麼？轉世輪迴？穿越？
罷！兄弟我也是讀過不少白話佛經的，身體嘛！只是一具臭皮囊，可剛換個臭皮囊就殺人，這算個什麼事情？
他腦子裡面的糨糊終於理順過來，想起殺人那一幕，總覺得那應該是h或者漫畫裡面的鏡頭：一對裸身的男，飆飛在空中的是紅色的血液、白色的腦漿，屍體轟然倒地後由於慣性還在噴射的牛奶狀液體……
紅色、白色，同時飈射……
紅白之物噴洒在空中，一如一碗滿是火紅紅辣椒醬的水嫩白豆腐腦兒被打翻，接著的眼瞳膨脹六倍，高亢的尖叫如同在演唱歌劇詠嘆調《拉美莫爾的露琪亞》……
可上去又是一刀，把《拉美莫爾的露琪亞》割裂成了被一刀斷頭的打鳴公雞嗓子眼的汩汩血泊……然後…+激情小說/class12/1.html…（雖是案發現場，講究個清晰實際，抱歉不能寫深，理由大家都明白）
可十三歲的皮囊視若無睹，居然順手割下兩人的腦袋，就用男死者的衣裳那麼一裹，拎著包裹堂而皇之的去投案自首，一邊走，包裹裡面一邊往下滴著鮮血……
這種鏡頭，想一想都叫人嘔吐，何況親身經歷，這叫太平盛世年間的鄭國蕃情何以堪？
而且，巨大的恐懼感還在後面，死或許不可怕，可怕的是著自己一步一步慢慢邁向死亡。
而鄭國蕃認為，自己正在一步步邁向死亡，殺二人，這個罪名得判什麼？斬監侯？不對，估計是斬立決。
巨大的恐慌感像是一隻手在擠壓心臟，導致鄭國蕃滿臉蒼白兩眼發直。
我讀過莊子的，這是莊周夢蝶對不對？老天爺，別玩我啊！我只是一個的作者，掙扎在芸芸眾中的普通一員啊！
我肯定酒喝多了，醒過來，趕緊醒過來，舞、奧，你妹啊！下次我再也不跟你們喝酒了。
他死死捏拳頭，由於不自覺，指甲掐進手掌內，絲絲鮮血溢出。
怎麼還在這兒？
難道不是莊周夢？是南柯夢？
南柯夢是貶為平民醒過來的，我沒當上狀元也沒當上駙馬啊！
不對，是邯鄲夢？
慘了慘了，邯鄲夢是砍頭才醒過來的，來一會兒肯定是判斬立決了。
可我還沒經歷啊？皇帝也沒賜我二十四個美彩戰啊！
難道是哪位神仙點化兄弟？幾十年榮華富貴也沒享受到就給我一刀，這也太屈了罷！
他腦子裡面開茶話會一般，念頭走馬燈似的奔流不息，根沒注意到一群老少娘們撲過來。
這麼一群娘子軍，一下就把鄭國蕃撲倒在地，也不管明鏡高懸，公堂之上，七手八腳就去拉扯少年的衣裳。
這些都是積年老手，慣會對付男人的，尤其那死鬼段大官人的幾個妾，可謂是，一個指尖一挑就解了鄭國蕃的儒絛，一個雙手一扯就拉開鄭國蕃的褲子，還一個一把就抓了鄭國蕃的底褲……
鄭國蕃被一群娘們從南柯夢邯鄲夢中驚醒，頓時大驚失色，雙手死死拽自己底褲，可這具皮囊才十三歲，論力氣，哪裡敵得過一票老娘們，接著，下面一涼……
完了，這似乎不是夢啊！這麼拉扯都沒醒過來，鄭國蕃臉若死灰。
旁邊聞人氏輕挪腳，螓首微微動了動，眼光一瞟之下，發出兩聲笑，這笑聲古怪，似哭似笑的，「果然羊脂白玉一般，請問沈縣尊，這如何有妾？如何有妾啊！」
堂上的沈榜也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段夫人敢於在公堂上如此這般，行這等有辱斯文之事。
他獃獃躺在地上的鄭國蕃，雙手扯著自己底褲，臉若死灰，頓時感同身受。
堂堂名教中人，聖賢弟子，居然被這些刁民當堂如此侮辱，換誰也受不了。他如是想。
旁邊他的幕友也低聲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聞人氏。」堂上沈榜沈老爺雖然有些膽，在他那一榜同年中可算是混的最差的，但碰上眼前這出，也是幾乎一瞬間就有了決斷，老爺我有什麼畏懼的？吾乃讀書種子，名教中人，聖賢弟子……
他狠狠一拍驚堂木，乾指喝道：「若非你是朝廷誥命在身，定要治你咆哮公堂、污穢朝綱之罪。」
這麼一喝之下，他頓時感覺浩然正氣在身，上古聖賢在側，沛然正氣從胸中竄出，腰杆子也硬了幾分，「左右，與我轟將出去。」
不待下面聞人氏開口，他一口氣就把案給決斷了，「茲有縣縣學庠鄭國蕃殺人一案，經縣定奪，符合大明律，實乃義舉，無罪開釋，來人啊！與他披出紅去，再斷他五十兩紋銀，退堂。」
折騰了一整個上午的案子終於塵埃落定。
縣衙內兩旁衙役們拿的是縣縣衙的銀子可不是段府的銀子，再，即便那死鬼段大官人前權勢，如今可是人腦子被砍出狗腦子了，跟他們這些衙役又能扯上什麼關係，至於那段夫人聞人氏，的確厲害，剛才一番話責問的老爺啞口無言，不過，到底是個婦道人家，再，這也是依照縣尊的意思辦事。
這些衙役們一個個都是鬼精鬼精的，縣尊讓轟出去，那就轟唄！一頓亂棍，就把段府人等趕了出去，段府幾個妾，還沒搞明白，就吃了一頓亂棍，哭爹喊娘連滾帶爬，只有聞人氏，臉上帶著冷笑，卻是揚長出門，自然，那些衙役也不敢拿棍棒加諸在這位朝廷誥命夫人身上。
到了門口，冷冷笑了幾聲，然後高聲喊：「大興縣，這件事，不算完。」完領著段府的家奴健婦和幾個垂頭喪氣的侍妾揚長而去。
而縣衙內，兩個熟練的衙役拿水火棍子架在鄭國蕃身下，一挑棍子把鄭官翻了個身，接著棍花飛舞，噼里啪啦往屁股上打了十棍子，聽著是響，實際上毛都沒打斷一條，這個沈縣尊口中所謂的實際上就是驅趕鬼魂，防止惡鬼作祟，是對鄭國蕃的一種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