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水與火 第十二章 不死之王 九
九
指揮台上下一片肅靜。
誰能想到,這個令整個西疆都為之山河變色,竟敢公然宣稱「清天已死、渾天當立」,挑戰諸神權威,在他們眼中狂妄得不可一世的不死之王,背後竟然也有著一段如此悲慘的人生遭遇,有著一段如此坎坷曲折的人生經歷……
許久,凱米爾才徐徐問道,「所以,你要報復眾神?」
「我雖然無法觸及眾神的領域,挑戰他們的權威,但我可以把他們引以為傲的諸神之血變成我回歸天澤世界的鑰匙,給他們一個狗血噴頭!
「月河現在已經是一座紙糊的城市,我的大軍只須打個響指,它就將灰飛煙滅!只要人神契約的光明聖火不復存在,人類的時代就結束了!」不死之王咬著牙根說,「我知道他還活著,也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但他有伊艾拉的聖光庇護,我們無法靠近……」
「所以你就不惜拿著數百萬蒼生當籌碼,製造了長原郡的四年大旱?」
「百萬蒼生算什麼,從古至今,又有哪次改朝換代不是用千百萬的枯骨換來,那些自封為眾生救星的傢伙,又有哪個不是雙手沾滿了眾生之血,踩著千百萬人的顱骨登上王座的?」不死之王「哼」了一聲,「此刻,在這烈焰之門後邊,就集結著一支隨時待命的大軍,只等這傳送門一激活,我就可以直接在月河城裡打開傳送門了!
「到那個時候,我的大軍就將如同狂風掃落葉,踏平月河城,橫掃南都大陸,整個寒武大陸都將在我的鐵蹄下顫抖,我將成為真正的不死之王!」
「你錯了!霍尼軒,你不過是被深淵女王利用的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卒子,永遠成不了真正的不死之王!」凱米爾看看沙漏又看了看台下,大聲地說,「因為不是眾神遺棄了你,而是你在最後關頭背叛了眾神!你以為詭計多端的莫瑞萊斯真的會相信一個背叛了眾神的人,以為她真的看不出你企圖脫離她的控制,自立門戶的圖謀?」
不死之王猛然回頭盯著他,「你,你說什麼?」
「你熟知歷史,應該很清楚,從古至今,那些魔族君主,何曾放過忤逆了他們意志的追隨者?又有哪個企圖叛逆的追隨者逃脫了他們的魔掌?
「當然,深淵女王是不會告訴你的,眾神之子必須經歷七重門的歷煉,那個夢就是眾神對你的最後一次考驗!」凱米爾也毫不畏縮地盯著他厲聲說,「你本來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眾神之子,可惜你卻因貪戀權位心懷怨恨,在最後一步踏錯了路,鑄成了今天兄弟相殘的大錯!」
不死之王一聽猶如五雷轟頂,一連倒退了好幾步,「不,不……這不是真的……」
「一步錯步步錯,霍尼軒!」凱米爾冷酷地說,「霍東尼陛下生性懦弱,王朝已現末日氣象,以你的雄才大略,本來完全有希望在完成歷煉后回歸皇室繼承皇位,成為帝國中興的名皇大帝名垂青史,而不是深淵女王手中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玩物!」
「天哪!」
場上所有的人都被凱米爾的這一番話驚呆了,不死之王更是陷入了崩潰的邊緣,仰天長嘯道,「神啊!怎麼……怎麼會這樣,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這樣懲罰我……」
「該醒醒了,霍尼軒!你只不過是深淵女王想重返天澤世界的一個馬前卒、問路石,只要這個傳送門一打開,你對她來說就成了一塊絆腳石!她的魔族大軍一旦出來,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你這個背叛者,還有你的這些追隨者!
「你聰明一世,難道就不明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獵狗烹的道理,還真以為深淵女王會把魔族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一個背叛者?」稍頃,凱米爾又狠狠地在他的心頭補上了一刀,「眾神是永遠不會拋棄我們的,不信,你往那邊看!」
不死之王聞言朝台下一看,空地處突然現出了一個傳送門,一大群兇悍無雙的巨型野豬源源不斷地從門裡闖了出來,直朝台下的那些呆如木雞毫無防備的官兵撲去,轉眼間台下那片小平原就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整個平原上空都充斥著一片令人膽寒的慘叫聲哭喊聲。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已經沒有人懷疑凱米爾所說的一切。
不死之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狂叫一聲拔足幾個縱躍就到了裂谷邊上,隨著又一躍過了裂谷,在那邊的荒野里狂奔狂喊了一會,便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指揮台上,那幾個女子回過神來趕緊七手八腳地給凱米爾他們鬆了綁,那個劊子手也連忙替霍克打開鐐銬把他扶了起來,扔掉巨斧跪在了他們面前直發抖。
大家一鬆綁就趕緊先過去把各自的武器裝備拿了回來,葉琳達和洛浩雄也脫掉了隱身衣現身,吉瑞娜站了起來衝過去拿起一把劍就要殺那幾個女子,卻讓凱米爾一把拉住了,「算了,既然她們知道懸崖勒馬,就放過她們吧!」
「你們真是走運,尤其是你,還知道臨淵收韁,否則,」凱米爾看著那幾個女子,又指了指那個劊子手,掂了掂手裡的幾枚飛鏢,只稍稍一揚手,一枚飛鏢就插在了照壁上懸挂著那面旗幟的繩索上,那幅旗幟便隨之「啪」一聲地掉了下來,「不會想到吧,我們還有著幾個隱身的朋友,而我的身邊還藏著這幾枚飛鏢。
「就在你們全神貫注地聽你們的『陛下』痛說家史的時候,我們的隱身朋友就已經把那個沙漏調了個頭,還解開了捆綁著我的繩索,那繩頭不過就是我自己在抓著的而已,那會兒如果你們膽敢稍有異動,那旗幟就是你們的下場了……」
那幾個女子和那劊子手這回可真被嚇壞了,「不……不敢……」
凱米爾收起飛鏢,把吉瑞娜拉到跟前,「快讓我看看你的傷。」
「原來你們還留有後手,」吉瑞娜看著他說,「我沒事,一點皮外傷罷了,倒是你腿上的傷……」
「嗯?你不說我都忘了!」凱米爾跺了跺腳,「奇怪,一點也不痛了,難道那個祝福還帶有自愈的效果不成?」
他這一說,霍克和蜜雪兒、席琳也都是一愣,「真的,我們的傷好像都全好了!」
「它確實帶有自愈效果,我忘了說了。」白茹在一旁說,「不過時間不長,只有一天。」
吉瑞娜忍不住問道,「什麼祝福?她又是誰?」
「哦,她叫白茹,至於那個祝福說來話就長了,以後再慢慢說吧。」霍克走了過來說,「看你這臉傷的,還說沒事。琳達,這就是吉瑞娜,快過來先給她療傷。」
「瑞娜姐姐,你快坐下,我先替你療傷。」葉琳達連忙走到她身旁,吉瑞娜卻朝她左看右看著,「好俊的小妹,這又是你路上撿的?」
「還真是撿來的呢,」凱米爾笑道,又朝著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女子說,「你們也起來吧,快去弄點水來!」
那幾個女子一聽連忙爬了起來,飛也似的跑進了側門,凱米爾看著已經開始施法的葉琳達笑了笑,「雪兒,席琳,你們就幫忙把她臉上的傷口洗洗吧。」
說話間那幾個女子已經端了幾盆水出來,吉瑞娜卻又看著正在給她洗傷口的蜜雪兒和席琳不解地問道,「你們倆怎麼會在這兒?」
席琳抿嘴一笑,「他們倆現在已經是舒蘭王國的侯爵大人了,我和雪兒是他倆的貼身護衛。」
吉瑞娜瞪大了眼睛看著凱米爾,「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就先跟你說一件事,西王殿下死了,當年陷害你母親,害你吃了那麼多苦的那個狗官,因為跟著西王幹了許多壞事,也被處決了,其他的事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吧。」
凱米爾打開行包取出幾套服飾遞給她,「這是在安平鎮特意為你挑選的,等下你就一件件換上試試,喜歡哪套就穿哪套,都喜歡就換著穿。」
吉瑞娜接過衣服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眼中卻流下了兩顆淚珠,凱米爾不解地,「你,你這又是怎麼了?」
「我……從小到大,遭遇的都只有凌辱和作踐,只有你……這樣從心底里牽挂著我,關心著我……」吉瑞娜站起來猛地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如果有來世,讓我做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