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紫薇月
月生順著藍光的方向,經過了雕梁畫柱的園林景緻,來到了一座四合院門前。這是一座圓形的門,門的上方一塊小小的牌子寫著「鐵葉」,院子中間則有一座花台。花台里,一隻大黃貓正不斷用他那肉嘟嘟的爪子去捉蝴蝶,不過總是徒勞。
此處風景優美,情調雅緻,別有舒適淡泊的氛圍。月生從小在貧苦的鄉下長大,又在更為艱苦的石關度過了幾年,看到這樣的場景,神經也慢慢舒馳下來。
進到自己的屋子,進門便是幾個蒲團,蒲團後面是一張小桌,上面放著一盆景。屋子不大,左右各有一張床,床頭均是書櫃,床尾則掛著山水畫。看到一張床上放著一巨大的竹背簍,月生便知道自己的室友卻是那裁縫的兒子范寒嶺了。
說話間,范寒嶺便從屋外進來,端著個木盆,脖子上搭著毛巾,顯然是洗臉去了。二人打了招呼,客氣幾句,換上了天正派男弟子服飾,便一齊去溫膳堂吃中午飯。
天正派乃是道家的修仙門派,所以這吃飯也有講究,總之就是又白又淡,酸甜苦辣一個不佔。葷菜有青豆炒肉,青菜肉丸子湯,素材有炒胡蘿蔔、炒玉米,主食則只有白粥和紅薯粥,沒有米飯或者饅頭。月生吃了四碗稀飯,還是覺得腹中空空,又想到接下來許久自己都要吃這些齋飯過日子,不禁垂頭喪氣。
到了下午,眾弟子來到紫薇道中間的空地上,那奚尚前來教授修鍊仙法的第一堂課。
天正派的仙法大致分為四類:第一類,內功,也便是武學根基,用以支配靈力、調節內息、統領其他所有仙術。天正派內功名叫三元登宸經,共有七層,練到第七層后,則可以修習大三元登宸經。其修鍊法訣是利用靈礦石之靈力在體內流動,從而加強道行。但三元登宸經之修鍊特別艱苦,也需要修鍊者強身健體,練習江湖上一些常見的招式——例如蹲馬步、綁沙袋長跑等。同時,要修習三元登宸經第三層以上,才能從靈礦石中解除其與礦工的紐帶,汲取其中靈力為自己所用。
第二類,攻擊類仙術。這一類仙術往往需要靈力和法器的配合,入門的有「碧雲劍」「三清化雲」等,到了進階階段,則需要與「風雷水火土」五靈及「金木水火土」五行配合,學到強大、針對魔族的「滅魔咒」系列仙術。那天敖啟施用的,便是統合了所有五靈力量的「五神滅魔咒」。「滅魔咒」系列仙術由現如今的天正派天玄道七大高手——彩虹七劍聯合研製,將以往眾多強大的攻擊類法術統合,添加了更多更強大的破壞性招式。由於滅魔咒威力強而殺傷範圍廣,在人魔大軍對壘的戰場上往往能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所以魔族高手對此頗為忌憚,每每遭到滅魔咒攻擊,便會立刻派出頂級高手到戰場,不惜一切代價圍殺施法者,致使善於施放滅魔咒的天正派高手死傷率奇高,天正派也對人魔戰場上使用滅魔咒有著嚴格的限制。
第三類,輔助類仙術。這一類仙術便是使用靈力協助朝廷大軍與魔族作戰。時至今日,天正派絕大多數弟子都未能學會「滅魔咒」系列仙術,必須依託與凡人之兵才能同魔軍大會戰。此類法術包括治療傷情、振奮精神的「靈氣療術」「水潤術」等,月生對這一類法術可不陌生。
第四類,不使用靈力的武功,包括輕功、拳腳、刀劍、棍棒、判官筆等,月生的「彩雲劍法」便是改自天正派強大的「鋒雲劍法」。「天正派之所以勝於其他所有修仙門派,便是不忘這些尋常的武功,這些武功在有些極端的時刻能夠救你們的命。」這句話是所有紫薇道授業師長的口頭禪。
所以,今天下午的課程,便是學習三元登宸經第一層的要訣,以及天正派成名劍法紫霞劍法。那奚尚雖然為人溫和,但教授武功時極其嚴厲,弟子稍有不對便會遭到斥責。月生照著師叔所說的,將靈力在體內流轉,也許是夜光墜和沉金劍兩件法器靈力充沛的緣故,月生運行靈力只覺得得心應手,並無阻礙。
等到了下午晚些時候學習鋒雲劍法,那月生以曾經半吊子的彩雲劍法與之結合,也是學得飛快,頗受奚尚讚揚。
下午課畢,本著「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的規矩,晚飯後紫薇道不再授課,眾弟子大多在屋內盤坐,重溫今日所學的三元登宸經第一層,驅使靈力在體內經脈流轉。
如此過了幾天,整日便是如此。不過後來,那奚尚似乎是看出有幾個弟子天賦較差,所以對他們更加嚴厲,常動手拍他們後腦勺或嚴厲斥責。倒是那月生順風順水,在這二十多青年人里也是出類拔萃。
不過,到了夜晚,那范寒嶺本來就是個悶葫蘆,雖然臉上堆著客氣的笑,可月生跟他總聊不到一塊兒去。二人有時候談論天下大事,范寒嶺便說帝江城生活如何,自己是如何與隔壁家張大娘的女兒來往、二人又是如何商量訂婚之故事,使得月生哭笑不得。至於之前認識的幾人,由於大家住得較遠,而且每日習藝后疲憊至極,所以也沒什麼往來。
這樣的修行生活便讓月生悶得慌。
過了約莫十來天時間,這天下午,奚尚便說各位三元登宸經第一層要領學習得差不多了,但自身修鍊還差得極遠,便讓所有人自行下來修鍊。到了夜晚,月生一是想著自己已然學會,二是天性就靜不下心來,便推門出去閑逛去了。
夜晚,明月高懸,月光如沙子般撒滿了整個紫薇道。月生只是往外走了一會兒,突然看到前面路口一個黑影閃過,便踮起腳尖跟去。那黑影只是跑過了幾個路口,便停在了一棵老松樹下。
月生躲在黑暗中觀察,只聽得那黑影卻開始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而且哭的頗為傷心。他慢慢聽出來,這個黑影便是入門之日山道上的小姑娘冼櫻。借著月光,他看到她穿著白色的弟子服飾,頭髮扎了個長長的、有些土氣的馬尾辮,蹲在牆角,捂著臉哭泣。
見到這樣的場景,月生一時倒也不能說是憐愛,而是激起了他那股鋤強扶弱、行俠仗義的熱血。於是,月生便走了上去,蹲在冼櫻旁,柔聲問道:
「怎麼了?」
冼櫻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月哥?哦,我沒什麼。」
「沒什麼還哭得這麼傷心。」月生笑道,然後拿出手帕給冼櫻,讓她擦去眼淚。
冼櫻的聲音越來越小:「真沒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紫薇道上的東庫房,放些建築材料、空花盆等,平時沒什麼人來。」
「那你平日到這兒來幹什麼呀。」月生問道。
「我是咱們這一號人里,練功練得最差的,大概我就是個農村娃,沒啥修仙的根基。我現在都還沒學會入門第一天的東西。我每天夜裡想再練練,卻又怕打擾了同住那姑娘睡覺,可我每晚跑到這兒來,哪怕是練到天亮,也沒什麼進展。我爹娘還有奶奶當初聽說我被天正派弟子相中,高興得幾天沒睡覺,我從來都沒看到他們這麼開心過。我真是個傻子,沒出息,我太對不起他們了……」冼櫻一邊說,一邊便哭了起來。
月生便不太會安慰人,只是想要立刻便幫助冼櫻,便道:「多大個事嘛,這有啥可哭的。你不是說第一天的東西都還沒學會嗎,我來教你。你說,哪兒沒學會?」
說罷,他便盤腿坐在地上,以自己的理解同冼櫻講了。那冼櫻獲贈的法器乃是一對手鐲,也許是靈力不夠的緣故,故而將靈力在體內經脈運行時不夠順暢。那月生便大方地說:「我將靈力送一些給你。」
於是,他便照著自己道聽途說來的方法,將雙掌放在冼櫻背上,驅動靈力到雙掌,試圖將靈力輸送給冼櫻,助她練功,不料靈力到了掌心便不再往前。月生急切之間,加緊施為,突然感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憑空少了一些,好比一個裝水的碗灑出去了一些。電光火石間,月生以為自己成功了,便歡呼起來,引得幾隻蹲在屋檐上觀看他們的鳥兒也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