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正門下
眾人離開山道,來到了天帝山彩虹峰峰頂。這兒雖然已極高,但眾人並不覺得如何寒冷。
往後望去,只見稀薄的雲彩間,金色的神州大地上,河流山川隱約可見。在浩天正殿前的廣場上,只見這廣場那頭便是巨大的浩天正殿建築輪廓。廣場上,穿著藍白服飾的天正派弟子往來頻繁,有的聚在一起聊天休息,有的則排成嚴整的隊列,操練功夫,好不熱鬧。廣場上空,巨大的金色法陣在緩緩旋轉,再往上便是藍得空靈的天空了。
整座山峰背後,則是一道美得令人感到夢幻的彩虹,這彩虹比那法陣更加遙遠,其七種顏色的光芒甚至比法陣更加耀眼。眾人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彩虹,一時都站在原地驚嘆。
「想必諸位便是前來天帝山學藝的同門了,請隨我來。」說話間,幾名青年弟子走了過來,引著月生等眾人避開練功的其他弟子,往浩天正殿走去。這幾名弟子,男的英俊,女的清麗,又都手持拂塵、羽扇等,均有翩翩然之仙氣,眾人是看得又陶醉,又羨慕。
眾人來到大殿前,卻見門的側面有一座小小的雕塑,和宏大的浩天正殿並不適宜。那雕塑是一名盤坐著望向遠方的男人,他面無表情,懷裡抱著一把杖,杖頭則裝有寶石。
「這是一座天正派前輩的雕像。這位前輩沒有名字,很多本派史籍里也查不到記載,但傳說長久以前,天正派仙法修鍊被別有用心者使壞,險些集體墮入魔道,全靠這位前輩捨命點醒,才重回正道。歷代新進弟子,在進入浩天正殿前,都需要向這位前輩致敬。」弟子介紹。
說罷,眾人便隨著那名弟子的指導,向前輩鞠躬致敬。
無名前輩依然冷冷地看向遠方,他的神情和材質一般冰冷。
在他面前,月生突然想到,自己曾因為奚易的原因,對天正派並無好感不說,甚至有些厭惡。但見這天下第一大修仙門派氣象萬千,門派內青春活力充沛,一時對天正派的印象也好了許多。
禮畢,眾人進入浩天正殿。只見這座大殿之宏大,早已超出了眾人的想象,似乎那天花板已經有一座小山那麼高,而遠處的一座高台似乎已經在雲霧之中。在天正派弟子的指引下,月生和隨行的冼櫻、范寒嶺、喻郎居、關順、紅裙女郎等二十來人站到了一起,其他人則走到其他地方去了。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走到眾人面前說道:「諸位旅途辛苦,還請稍作休息,一會兒掌門真人要來向眾人講話,之後便舉行入門儀式了。」
說話這人語音柔和,聽在耳朵里頗為受用。他繼續說道:「我叫奚尚,今日入門儀式后,我將是諸位的傳業師長。以我天正派的規矩,諸位都是掌門真人的弟子。今後傳習仙法藝業,諸位可喚我奚尚師叔,切不可喚做師父。」眾人應了。
這會兒浩天正殿里熱熱鬧鬧,許多聚在一起的年輕人都在談論著各自的前途。忽然間,只聽得一陣響亮的鐘聲,這鐘聲似乎能穿透人心,給予人一股溫暖冷靜的力量。鐘聲響了十四下,正殿里便徹底安靜下來。
只聽得門外有人高聲喊道:「天正派掌門、朝廷護國大法師青寰真人駕到!」
話音停落片刻,月生只見頭頂一道彩虹穿過正殿大門,舒緩地向正殿那頭的高頭飛去。彩虹上,一名中年男子頭戴金冠,身穿藍白色的服飾,但是衣服上的線條由深藍色換成了漆黑色。他看起來四十多歲,身材清瘦,黑須飄飄,別有一股淵渟岳峙的大師風采,這自然就是青寰真人了。與青寰相伴的還有兩名老者,均是鶴髮童顏,睥睨自得。
掌門真人緩緩在遠處的高頭上落下,那彩虹也緩緩變得透明,隨後聽到「叮」的一聲,那彩虹似乎在空中綻放開來,化為一個個彩虹色的光點,掉落在地上,煞是好看。
接著,奚尚示意眾人端正站好,面向那遠處的高台,準備聆聽掌門真人之訓話。
「諸位同門,諸位青年弟子,當今魔族入侵,人魔交戰,你來我往,天下大亂!值此亂世之際,天正派決意以靈力仙法兼濟天下,而非閉門造車,徒思自我飛升而忘天下危亡。諸位均是各地具有修仙學武之天賦,又兼具良善人品之青年,經我派各弟子實地考察,認為具備到天正派研習仙法本領之資格。故,諸位今日才能到此,到這天下修仙者夢寐以求的天帝山彩虹峰之上。萬懇諸位要為天正派、要為天下受魔族蹂躪之同胞爭氣。」青寰真人說道。
意想不到的是,他只說了這麼幾句,便向眾人告別,隱去在了彩虹光之中。接著,與他同來的一位老者開始向眾青年弟子訓話,所說的,不過仍是分析天下局勢、要眾人加倍努力、一定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到天正派習藝的機會、外面世界可要亂得多云云。
月生曾在石關,最最痛恨的便是這麼一通訓話,聽到這些,耳朵里的繭子就要作痛。他看了一圈,發現冼櫻等青年人似乎從未聽過這些,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神情投入,更有慷慨激昂神情如烈火熊熊者,心中也覺得好玩。
老人說了好大一陣才說完,月生則已經打了三個瞌睡。接著,奚尚便轉過身來,示意所有弟子面朝門外跪下磕了三個頭,便是完成了入門拜師儀式。
接著,眾弟子便引著眾新進弟子走出浩天正殿,向著紫薇道走去。前有言,紫薇道是一塊懸浮於彩虹峰旁的巨石,一座大橋連接著浩天正殿與紫薇道。月生跟在眾人之間,走上那大橋時,突然覺得一陣徹骨的寒冷,不禁牙關打戰。往外望去,卻感到水汽撲面而來,定睛一看,大橋下是一條沒有起點,也看不到終點的大瀑布。
走了兩步,那股寒意卻更加猛烈。
月生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要結成冰了,心臟也更加猛烈地跳動起來。這時,懷裡那阿藍贈送的夜光墜,以及體內以靈力形式存在的沉金劍,此刻都受到感應。夜光墜發出藍光,沉金劍發出金光,兩種光芒交匯,為月生注入暖意。
他本以為,自己這番模樣會讓同行者驚異,不料他轉眼看去,同行的那些青年新進弟子也都被各色光芒包裹著,表情漸漸從嚴寒造成的扭曲變得平和。不過少數幾人卻凍得甚至不再哆嗦,全身結冰,倒在了地上。
「原來大家都是有點東西的啊!」月生心道。
這時,御劍在隊伍前方的奚尚才轉過頭來,笑著說道:「諸位師弟師妹,想來與天正派白溯道弟子見面不久,他們都會贈予一樣東西,有的是墜子,有的是扇子,有的甚至就是一柄仙劍、一把仙家拂塵等。這些東西,便是天正派弟子考察諸位后,諸位前往天帝山入門的憑證。
紫薇道下的瀑布,名為雪終瀑布,乃是彩虹峰峰頂終年積雪為仙法化水后形成,極其寒冷,體內若無經天正派弟子提純后的靈力護佑,便會像這幾位一般凍僵。」
「他們會有生命危險嗎?」
奚尚說話間,那美艷過人的紅裙女郎走了出來。她被一道碧綠色的光芒圍繞著,顯然也剛依託那光芒解脫了冰冷。說話間,她指了指其中一個被凍僵的男孩,那正是那天與關順打鬥者,也就是他的弟弟。
「自然不會。冒名頂替,混上山來,想著四處遊覽參觀,天正派絕不追究。但這幾位,想矇混過關,進入紫薇道重地拜師學藝,自然要患個風寒,卧床調養幾月。」奚尚一邊說,一邊手一揮,一個深藍色的的法陣在那幾人腳下閃亮,他們身上冰霜便褪去了。
那幾人剛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奚尚嚴峻的目光,想到自己矇混被戳破,一時都低下頭去。「念在爾等都是初犯,不予追究。我現以『太極明道陣』,將爾等送到帝江城,自行回家去吧。」奚尚手中法訣一揮,那法陣光芒閃亮,頃刻間便吞沒了那幾人。
「而那些天正派弟子贈予的物件,便是你們的法器。」奚尚繼續說,「書生寫字用筆,士兵打仗用矛,廚子殺豬用刀,而修仙者施用仙法,便是用法器。不過,要合理操控這些法器卻非常困難,你們現在也不能隨意施用這些法器的威力,必須勤修鍊……」
月生是個最聽不進別人長篇大論說教的傢伙,他一直看著那紅裙女郎,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目光能如此複雜——那雙媚人的眼睛里,呈現著惋惜與憐憫——畢竟,她曾稱那人為「舍弟」——可那惋惜和憐憫之間,卻隱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
給眾人說了些使用法器要先練功的道理后,奚尚又帶著眾弟子往前走。穿過大橋,前面是一條漫長的下坡石階,石階終點便是天正派紫薇道了。
站在石階上,能夠看到紫薇道的全盤。
只見這座巨石的上半部分已經被削平,建起了諸多白牆綠瓦的房屋,這些房屋、牆壁以及眾多松樹共同構成了許多院子。院子與院子之間則留有空地,這些空地上有許多弟子正在練武練功。整個巨石的那一頭,則有一座滿是植物的花園——儘管整個紫薇道就像是一座巨大精美的園林,可那個花園仍顯得脫穎而出。
「諸位拿出法器,憑其光芒,找到自己的住處,放下行李,便可到溫膳堂吃中午飯。下午,我便為諸位開始第一堂課。」奚尚說道。
他話音未落,月生也拿出了那夜光墜。只見夜光墜藍光流轉,在地上變幻出一條藍色的光帶來,和其他同門法器發出的光芒共同構成了一條彩虹。
他正要踏著那藍色光芒走去,突然看到沉金劍的金光在面前閃現,指向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只是金光一閃而過,便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