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萬劍

那魔族殿下推開立山，飛到空中迎戰。只見一道道紫光從她周遭憑空而出，最後逐漸構建成一副巨大的光翼。這光翼紫氣騰騰，鋪天蓋地，月生等人雖然道行低微，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極強靈力。

兩道藍光飛入光翼之中，只見劍氣縱橫，聽得一陣刺耳的呼嘯聲，兩道藍光與那紫色的巨翼在半空中搏鬥，讓人看得眼睛也花了。

不多時，兩道藍光與魔族殿下終於分開，在空中一左一右。那藍光中的兩個人影催動靈力，召喚出數百柄極度耀眼的氣劍來，那些氣劍在空中結成一巨大的劍陣，遮蓋了整個藍天。緩緩地，所有氣劍調轉劍刃，慢慢瞄準了對面的魔族殿下。即便是月生等在地面觀看的人，也感到有些窒息之感。

「神威萬劍滅魔咒在此，快些投降，否則便死無全屍！」空中有人喝道。月生聽出來，這是那天正派高手、阿藍的師兄仲宏的聲音。

對方並不答話。

仲宏大怒，右手捏住劍訣往前一揮，便見得那數百氣劍如清晨的陽光灑滿大地一般，向那魔族殿下傾瀉而去，有如開天闢地，威不可當。

眼看氣劍即將飛到，那魔族殿下突然收縮光翼，好比一隻大鳥以翅膀護住自身一般。那些威勢奪人的氣劍沖了上去，便被光翼彈開，在空中消散。然而，這邊天正派二道則源源不斷地召喚氣劍，為這神威萬劍滅魔咒增添強大威力。在氣劍的連續猛攻下，那光翼有些顫抖，其發出的紫光也一陣搖曳。

片刻，氣劍的靈力愈來愈強，已經可以扎在那光翼上了。不多時，魔族殿下的光翼就像個刺蝟一般。

「師兄，她不行了。」月生聽出這是阿藍的聲音。眼看阿藍在空中以大神通力戰魔族，自己卻還只是個剛入門不久沒學到什麼東西的尋常弟子，月生心下一陣失落。

誰知話音未落，眾人突然感到眼前一白，耳朵登時就失去了聽覺。白光中，只是隱約看到面前靜止不動的立山突然也飛上天去，接著白光越來越猛，讓在場所有人都短暫地暈了過去。

等白光散去，月生慢慢恢復了視覺聽覺，只看到周圍地磚大片已經被震碎，幾幢弟子房也被毀壞了。他又看到面前兩個人影慢慢降了下來，正是仲宏和阿藍。只是阿藍依偎在仲宏懷裡，神情痛苦，似乎是受了傷。仲宏則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拿著她的手，柔聲安慰著：「凌師妹，你先好好養傷，我去向師父討些靈藥來。」

看到這一幕，月生自然是老大不高興，一股強烈的妒意在心頭升起。以至於在他又暈過去前，這個年輕弟子大吼了一聲：「什麼東西！」

當然也沒人在意這一聲。

此次魔族突然入侵，正值天正派絕大多數高手都下山辦要事去了。而魔族殿下在被萬劍圍攻時使出了從無人見過的絕技逃脫，最後破壞紫薇道房屋三棟，三名弟子身亡，七十七名弟子不同程度受傷。好在靈力自然就有治傷功效，大多數弟子幾天內就痊癒了。倒是月生傷勢最重，即便是耳朵不癢眼睛不疼了，都還多卧床了半個月。

這段時間，冼櫻妹子是經常來照顧他，給他送來些自製的點心。那喻郎居也時常來看望這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和他談論一些天下大事。

令他沒想到的是，天正派此時正經歷一件大事，不僅是白溯道、浩天正殿等地不安全，即便是其他幾座鑄銅峰、星怒峰等也不太平。

弟子間傳言，掌門真人帶領天正派絕大多數高手前往京城逼宮，要求皇帝廢黜懦弱的太子，擁立二皇子為繼承人。但即使在天正派內部，也有許多人反對廢立之事，一時起了不少衝突。反倒是紫薇道反正都是些道行低微、未實際參與天正派事務的年輕弟子，所以權力紛爭並未波及這麼個地方。

進入深秋，天氣也漸漸冷了。這天，奚尚又說眾弟子自行修鍊不夠，便給所有人放假一日，讓他們自行修鍊。其實到天正派后，這樣的日子反而是佔了大半。

大清八早，與月生同住的那范寒嶺便出門去，說是要頂著寒氣晨跑，磨鍊體魄。月生覺得耳朵不太舒服，又多睡了一陣。醒來，推開房門，便看到冼櫻換上了冬季服飾，全身上下毛茸茸的，像一隻白色的小熊，胳膊仍挽著那竹簍，裡面仍舊裝著點心。這幾個月來，冼櫻修仙的本事仍進展緩慢，但在廚藝上，這個小姑娘推陳出新，不斷鑽研新點子，用有限的材料做出更多好吃的東西。

「月大哥，早上好呀。」她笑著說。

「這不還未冬天，你是真的怕冷。」月生笑道。說罷，他便從冼櫻的竹簍里輕巧地拿走一個紙抱著的點心。那是一個開花紅糖饅頭，並無餡料，但仍是香味撲鼻。

「今日要是沒事，咱們出去散散步吧。」冼櫻說。月生剛要說「好」，便看到冼櫻抓起了他床頭書柜上那疊好、從未打開的天正派弟子冬季服飾，打開來，給月生披上：「現在天氣冷啦，可別只穿那麼點兒。」

二人便走了出來。月生笑著說：「你啊，讓我想起，我的老家夔州府鳳湖鄉，我家隔壁便是有個和你一般機靈貼心的小姑娘。」

「原來月大哥是夔州府的，怪不得說話一股那邊的味道咧。」冼櫻說道。

接著，二人便談論起家鄉來。冼櫻說，她的家鄉在一片低矮的丘陵上，旁邊是一條小溪，屋后則是一片竹林。家裡養了三隻烏雞，一隻名叫「果子」大黃狗，大多數時候都是年邁的奶奶照料它們。父母在家務農，種些莊稼供官府收購，一家人過得也還算是和美。

「我是有一天，帶著我家果子到小溪邊給它洗澡的時候，一個天正派女道長就在我背後落下。和我說了些我也挺不大懂的東西，便請我帶她去見我爹娘，然後贈給我了這一對手鐲，然後爹娘就大宴賓客，我爹那麼一個老實的人居然都喝了個大醉。然後我就遇到你們啦。月大哥，你是怎樣到天正派來的呢？」

二人說話間，便來到了紫薇道深處那大花園門前。二人走了進去，尋了一個亭子坐下，但看這裡面草木茂盛，曲徑通幽，別是一番天地。這花園的中間有一個被爬山虎徹底掩蓋的石像，看形狀應該是個坐著的人。

月生對這位小姑娘自然是大大方方講了自己如何遇見敖啟長老，得他兩次救命之恩之事。聽到最後，冼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月大哥天資聰穎，能得兩位天正派高人青睞，可我終究是幹啥都不行。」

眼看這小姑娘神情哀怨，月生便安慰道：「俗語云：後來居上，也許你之後能突飛猛進，一下子就突破三元登宸經第三層呢！」

「不啦。」冼櫻一邊說，一邊從竹簍里拿出點心說道，「我肯定是通不過考察啦。過年之後，我就去帝江城賣點心啦。」冼櫻黯然道，「這裡的哥哥姐姐對我都很好，都是我自己沒用啦。」

月生聽了這話老大不痛快，忍不住說道：「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幾個月，還來得及呢，何必說這種喪氣話。」

「上次我輸送給你的靈力呢？」月生追問道。

冼櫻搖了搖頭道：「其實上次月大哥並未給我成功輸送靈力啦。」月生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想來也是，我哪有那麼大本事呢！不過那天我的確感到體內靈力流失了一些呢。」說完，二人都笑了起來。冼櫻眉宇間那對自身前途的擔憂也暫時消退了。

又交談了一陣，月生便送冼櫻回去，自己則打算又去找喻郎居談論人魔之局勢。尤其是關於廢立太子之事，他極想與這位先生談論一番。

不料，他在路過一座小院時，聽到了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聲音：

「多日不見，很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