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沒有波瀾

「什麼是紅光神！？」月生驚訝地問道。

但此刻的金枝羽仍然清麗無雙，但儀態端莊，的確有神明般的威嚴。「紅光神，是居住在更加遙遠位面的種族，因其世界的太陽散發出紅光，而被其他位面種族稱為紅光神。」

「可……你……你不是說，你以前……」月生有些不明就裡。他又若有若無地想起，金枝羽的確是比絕大多數美女都要美麗一大截，已經到了完美無瑕的地步，是有些不正常。

金枝羽搖了搖頭：「那些都是真的。三十年前，我就被派到了你們的世界，但那時我沒有記憶罷了。」

月生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問道：「那你來我們這兒是要做啥？」

「傳播紅光世界的理想——人人平等，人人友愛。」金枝羽說道，「北海結社和南海結社，都是紅光世界暗中扶持的勢力，希望他們能夠在人世間傳播紅光世界的理念。因為我是一名紅光神，我身旁的人命運都會受到影響。」

「這又是什麼意思？」

「因為所有生物都有命運。一隻飛鳥的命運，可能是在第一次飛行時就摔死，也有可能在天空中翱翔；一個人的命運，可能是長命百歲，可能是英年早逝。凡人只是隱約知道這一概念，但無法確切預知自己或他人的命運，但黑鏡可以。」

「黑鏡是什麼？」

「黑鏡是一件神秘的神器，存在於時空之外。今日我可在此觀看黑鏡，同時萬裡外的另一人也可同時觀看。通過黑鏡，人們可以看到自己的命運，看到一切的未來、過去、真理。」

「我的存在，讓我身邊的許多人受到了影響。比如在天正派紫薇道的兄弟姐妹們，他們的命運本來是成為一名平平無奇的天正派弟子，結果變為了北海結社的得力幹將——而天正派中以師叔幫等為首，也通過黑鏡看到了他們的命運，所以將他們殘忍殺害。」

月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因為你的存在，喻郎居、關順他們的命運改變了，故而被殺害？」

「是的，我很抱歉。」金枝羽低頭道。

「我呢？」月生沉默一會兒問道。

金枝羽不答。

「我是咋回事來著？」月生追問。

「黑鏡裡面沒有你的命運。」

「這是什麼意思？」

金枝羽嘆了一口氣，突然往前一步，緊緊抱住了月生。過了一會兒，月生感到自己肩膀濕了，不禁心問道：「神也會流淚嗎？」

二人沉默良久，金枝羽才慢慢推開月生，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道：「意思就是，你的命運到此為止了。」

「啊哈？意思是我就要死了？」月生驚訝道。

「是。」金枝羽低聲說，「這意味著你沒能在世上掀起太大的波瀾，也意味著你的生命很短暫。你與劍舞院四大高手交戰，身受極重的傷，一路上那冼櫻師妹只是用靈力吊住了你的命，卻根本治不好你的傷。」聲音越來越微弱。

聽到這樣的話，月生呆住了。其實，比起馬上就要死了的警告，前半句才徹底重創了他。

自鳳湖鄉起兵開始，到石關鏖戰，再到天正派，到朝廷親軍，以及最後的遠雲分社，月生歷險無數，卻什麼都沒有剩下，鳳湖鄉的同鄉走散了，石關的兄弟叛變了，天正派的師兄弟遇害了，即便是眼前的金枝羽，似乎也不再是之前的金師妹。

他的天正派正統內功三元登宸經至今仍是三層，魔五靈化形也未能突飛猛進。而現在，他的雙手幾乎殘廢，全身重傷，看來的確是沒啥機會在世上掀起波瀾了。

眼看月生默然，金枝羽忽然手一指，一道金紫色的光芒突然照亮了前面一處空地，一個結構複雜的傳送法陣出現了面前。那法陣閃耀著**的紅光，看來比之前無論是天正派還是魔族公主絕末的法陣都要厲害。

「這是前往紅光世界的傳送門。紅光世界靈力充沛，或有醫術極為高明者能治好你的傷。不過讓凡人前往紅光世界已然破例，恐怕再要回來也不能夠了。」金枝羽說。

不料月生黯然問道：「金師妹，我還能活多久？」

「或數月，或數十天。」金枝羽嘆道。

「漂泊多年，我仍極想念我的父母家人。不知金師妹可否送我回到夔州府？」月生問。

「落葉歸根，人之常情。」金枝羽手一指，那紅色閃光法陣旁又多了一青色光芒的法陣，「月師兄只管走進去，之後我會來看望你和你的家人。」

月生點點頭，眼看面前這位本就美若天人的師妹，如今真的成了威風凜凜的天神，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做什麼。在那一瞬間，他在腦海里和金師妹過完了夢幻的一生，回過神來，四處是狂教徒的屍體和殘陽漫天的世界，不禁悲痛難忍。

「然後你呢？」月生問道。

「接下來，我要立刻趕去南方。南國皇帝被外魔利用，恐怕要惹出極大的禍端來。這是神魔交戰的關鍵時刻，所有潛伏在人間的紅光神都要立刻前往。」金枝羽說，「月師兄，我真的很想幫你，但自從我覺醒后，我發現我不能對你用任何法術，也無法幫你治療傷勢，最多只能和冼櫻師妹一樣，用靈力幫你吊命，想來是紅光世界不能直接干預個人命運之故……」

「好吧，我聽不太懂。」

最後，月生長嘆一口氣，轉身走向那青色的法陣。

邁出兩三步，眼看就要走進法陣，看到年邁、沒見過世面但勤勞、深愛自己的父母家人，月生緊繃的心終於鬆弛下來。他暢想著，此刻爹娘應該在吃晚飯，只是自己不告而別，他們肯定還在生自己的氣。回家之後，他要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同爹娘講自己這些年傳奇的冒險故事。

他要從那年科舉考試失利說起，一直說到和祁山將軍結拜，和大同、文丹青一起領導著遠雲分社……

可想到此處，月生突然覺得有一重鎚敲擊著自己的心。

此刻，祁山、大同從西邊突圍，不知去向；和自己一道的文丹青更是失蹤於亂軍之中。他們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好戰友，難道要扔下他們不管么？

他還未死，何必現在就解甲歸田？難道回去和父母家人說自己大敗而歸么？人間依然處於深重的苦難之間，難道此刻就因為那虛頭巴腦的神器說自己這輩子掀不起多大浪頭，就此作罷？

想到此處，月生那永不服氣，永遠混賬的脾氣亮了起來。儘管全身無力、部分軀體劇痛，但他還是退了一步，笑著搖了搖頭：「什麼他媽的黑鏡，老子不信！」

他轉過身來，對金枝羽笑道：「金師妹，哪怕我明天，或者說今夜就死了，那也沒什麼打緊。只是我還有未繼的事業，有未成的夢想。所以我就先不去你家，也不回我家，先四海為家一會兒吧！」說罷，那月生一瘸一拐，竟然拋棄了兩個法陣，往下山道路走去。

「你要去哪兒？」金枝羽慌忙問道。

「反正都要死了，我現在要去找到和我一起突圍的文丹青先生，然後和他一起去北海結社與大同、祁山將軍會合，共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