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暴露

第三十四章 暴露

陝甘通川這條官道越來越重要了,而在這條逐漸形成的新的戰略要道上,次第排開的幾個要地:野貓崖(干梁子)、曾家盪、羊坊坎、水至場、馬跪寺、綿水城,其「戰略位置評價及其建議」的報告,主要是由裘依來完成。為此,「任六指」通過關係,從第二混成旅挪借來一輛「威利斯」軍用小吉普,供裘依使用。

於是,裘依帶著兩個助手,就在這條古老的路上往返奔波,吃了不少煙塵。每一個點位的地形地貌都要測量計錄,哪裡可用,哪裡需防,等等,甚是複雜。同時還要測量兩個點位之間車行時間與步行時間……非常細緻繁瑣。「任六指」說:「這個報告戰略意義重大,主要供上峰決策之用。」所以,裘依半點不敢怠慢。

來水至場,其一還是為了這份報告,其二則是找封嘯天有絕密任務交辦。

這天上午,太陽剛升得有一根竹竿高的時候,水至場鄉公所撲來一陣煙塵。煙塵消散之際,一個漂亮的女軍官站在鄉公所拒馬木前面。團防兵又驚又奇,趕忙進去報告封嘯天,團防兵說:「報告封鄉長,外面有個女軍官找你!」

封嘯天就想笑,女軍官,女軍官,你見過女軍官啥樣嗎?還說不定是啥東西冒充的呢?走到鄉公所大門口,果然看見一個佩戴上尉軍銜的女軍官。封嘯天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還以為在第二混成旅呢。

封嘯天慌忙敬了一個軍禮,大聲說:「長官好!」

裘依回了禮后才揶揄道:「行了行了,封鄉長,你都不是連長了,你現在是鄉長,就不用敬軍禮了。」

封嘯天這才覺得,剛才的確有些慌亂和尷尬。另兩個軍人分別是少尉軍銜和上士軍銜,封嘯天邀請他們一起去辦公室就坐看茶。裘依制止了。裘依要求他們呆在車上。他們也似乎明白了裘依這樣要求的含義。

進了封嘯天辦公室,裘依叫封嘯天關門。封嘯天遲疑不為,裘依說:「封鄉長,你想什麼呢!關門!」封嘯天就關了辦公室門。不算大、光線也不是很好的辦公室里,就他和裘依兩個人。和一個女人單獨呆在一起,畢竟還是有些彆扭,封嘯天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說什麼?這時候,裘依才拿出證件給封嘯天看,封嘯天這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女軍官是軍統上尉裘依。難怪這麼年輕就是上尉了,原來是軍統。厲害,老子在部隊出生入死十幾年,途中還使了些錢才混了個中尉,你年紀輕輕的倒成了我的長官了,算你們軍統厲害!

裘依直截了當要封嘯天安排幾個腦子靈活的,混進義字堂水至分舵。封嘯天卻說:「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這個義字堂分舵建不建得起來,卻還是個未知。」

裘依說:「有人反對義字堂建分舵?」

封嘯天說:「那倒不是,我現在覺得義字堂在水至場建分舵的消息,更像是一出空城計。」

啊!這一點,裘依倒是沒想到,可能連「任六指」都未必這樣想過。裘依說:「那義字堂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封嘯天說:「不是很明顯嗎?諸葛亮擺空城計為什麼?不是為嚇走司馬懿嗎?那你說義字堂……」

裘依好像突然明白了,說:「啊!是啊,為保住徐家,保住徐耀祖,那這個司馬懿是……」

封嘯天笑了,說:「那就只有你們軍統知道了。」

鄉公所後院是廚房,以及緊挨著廚房的柳聾子的住處。廚房的斜對面,以前是堆放雜物的庫房,後來,徐耀祖用它關過一些舞龍手的重要家屬。昨天晚上一更時分,柳聾子依稀聽見又抓了一個什麼人關在那裡。而且好像還是個女人。

柳聾子的腦袋就開始迅速運轉,如果是女人的話,我們隊伍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廖四姐兒了。而且只有這種可能。

但是,廖四姐兒會單獨下山嗎?也有可能,比如她想她爹了。廖代招病了。她悄悄溜下山看她爹……完了完了!柳聾子設想,明天得找個機會去場口剃個頭……

柳聾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柳聾子拿起掃把開始打掃後院。鄉公所的後院是個小場院,除了偶爾有幾片落葉,沒什麼可打掃的。幾掃把就掃到庫房那裡,柳聾子正要貼門去試探性呼叫的時候,唐刀子卻悄無聲息站在他身後。

唐刀子冷冷的說:「柳聾子,你不去煮早飯,在這裡幹什麼?」

柳聾子馬上給自己打圓場,說:「啊,是唐軍爺啊,我聽到裡面有響聲,恐怕有老鼠了啊。」

唐刀子手裡玩著刀子,一臉的假笑,一語雙關的說:「是有老鼠,我就是專門來收拾老鼠的。」

柳聾子忙點頭離開,說:「那就好,那就好。」

快要吃早飯的時候,又看見李得髮帶了兩個持槍的團防兵,匆匆來到後院。李得發叫兩個團防兵警戒,不要任何人靠近。唐刀子從屋裡出來,叫聲「二哥」,把李得發讓進屋裡去。

這就更像出事了啊。

封嘯天與這幾個把兄弟的關係是這樣的:封嘯天自然是老大,是大哥;李得發是老二,二哥;大手是老三,三哥;唐刀子年歲最小,是老幺。

寧小娥被唐刀子綁在一根樹皮粗糙且嚴重皸裂的原木上,嘴裡被塞了東西,目光里流露出驚恐、可憐、與悲傷。

唐刀子說:「寧小娥,你如果不吵不鬧,我就把你嘴巴上的東西拿掉。聽明白了嗎?」

寧小娥忙點頭。

唐刀子就把塞在她嘴裡的東西拿掉,寧小娥大口呼吸。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后,寧小娥故作輕鬆,先套個熟,說:「我們應該算是熟人了,都侍候過老東家,為啥還要綁我呢?」

唐刀子就笑,充滿鄙視與諷刺的那種笑,轉過頭對李得發說:「二哥,你看看?她還真把我們當傻子了。我就說吧,像這種殺害主子的惡奴,留她何用?早一刀弄死不就完事了嗎?留著她,難道是想證明我們在修行嗎?」

寧小娥開始發抖,她真的感到恐懼了,看來老爺老夫人的事,他們早就知道。但是,即便這樣也是不能承認的。趙紅雲,吳富才又不在這裡,正好都推給他們。寧小娥嚶嚶哭泣,開始裝可憐,哭了一會兒才說:「還是我命苦啊,跟了個殘忍又無良心的主子,如今他們殺了老爺老夫人,卷了錢財跑了,卻還要留下我這個苦命的傭人來背鍋,沒有天理啊!」

唐刀子就攤手,不耐煩地說:「早就該把她弄死了,可你們總說留著有用。有啥用?除了把我們當傻子演戲,還有啥用?」

李得發終於說話了。李得發說:「寧小娥,如今的話,我也勸不住我兄弟了,誰叫你一點用都沒有呢?」

寧小娥想站起來,猛地一衝,結果被繩子勒得叫喚。她討好地說:「李二哥,唐幺哥,有用,有用,我真的有用,我發現了林老二的秘密。」

李得發老奸巨猾的一笑,你終於說出來了。但李得發假裝不怎麼感興趣,說:「林老二,哪個林老二?」

寧小娥說:「雜貨店老闆林河生林老二。」

唐刀子不耐煩,吼道:「他有啥秘密?快說。」

寧小娥說:「有人半夜三更找他,拿什麼情報……」

李得發大驚,難道真要撈出大魚來了?李得發和唐刀子對視一下,兩人都笑的意味深長。李得發示意后,唐刀子突然猛地卡住寧小娥的脖子,又把她的嘴塞住了。唐刀子說:「有用?哼,還真是有點屁用,就暫時留著你的狗命吧。」

柳聾子看李得發也從庫房出來,覺得事態危急,老遠就喊:「李團正,開早飯了!」

李得髮根本沒有理睬柳聾子,帶著兩個團防兵飛快向雜貨店跑去。雜貨店剛開門,一個夥計邊打哈欠,邊整理、收拾貨物。

李得發一把當胸抓住夥計,厲聲說:「林河生呢?」

夥計嚇的發抖,結結巴巴說:「去……找人了!」

團防兵用槍托砸夥計的腹部,夥計一下子就坍塌下去,又被李得發一把抓起來,李得發急切地說:「快說,找誰去了?」

夥計就哭了,抽抽涕涕說:「好像是……得月樓的寧小娥。」

李得發一掌推開夥計,說「去得月樓!」

李得發和兩個團防兵跑到「得月樓」的時候,林河生正在「得月樓」門外焦急的徘徊。「得月樓」要巳時末刻才開門,這是水至場的人都知道的啊,看來你林老二一晚不見寧小娥如隔三秋啊。

李得發看見林河生,如狼看見一塊肉。

李得發給兩個團防兵使個眼色,兩個團防兵身手還是不錯的,跑上去先把林河生的嘴堵上,然後架起林河生,往三聖廟飛奔。因為時間尚早,在後街上,竟然沒有碰見一個人。

完美!這種喜悅讓李得發激動的發抖。

李得發慢悠悠走進三聖廟的時候,林河生已經癱倒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裡了。看來團防兵已經給了他見面禮了。李得發叫團防兵把林河生架在光線亮堂的窗戶前面來,一個團防兵早已經給李得發抬來一張椅子。李得發坐下后,不緊不慢的說:「林河生林老闆,你的人什麼都說了。如何對你,就看你說什麼了。」

一個團防兵又要上去用槍托砸他,林河生嚇的發抖,本能地用手臂擋在面前。李得發叫停了團防兵的行為,依然不緊不慢地說:「不急,看他說什麼,再動手不遲。」

林河生就想,知道我身份的就三個人呀!羅樹生被抓了?那可是游擊隊的大人物,有本事得很,不容易被抓;那麼是范草藥?也不對啊,范草藥也在山上。藏在深山裡,水至團防兵抓不到;啊?我知道了,柳聾子,你個可惡的柳聾子,老子還沒說你呢,你倒好,先把老子供出來了……

林河生就說:「李團正,我什麼都沒做啊,都是柳聾子給我的情報,我看都沒看,山上有人來的時候,我就原封交給他們了。」

李得發說:「柳聾子是誰?山上又是哪個找你拿情報?」

林河生說:「柳聾子你們都不認識?就是鄉公所煮飯的柳廚子啊!山上……」

李得發說了一句:「看好他!」一招手,帶著幾個團防兵餓狗一般向鄉公所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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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邊的阿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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