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劍仙之子

「在那邊，快追！」

「又跑去那邊了！」

「他們跳河了！」

「快放箭！」

今夜的揚州城格外的冷清，又格外的熱鬧。

冷清是因為揚州城的通判大人突然下令夜禁，任何人晚上不得外出，以免干擾官府抓捕刺客，熱鬧的是一群官兵舉著火把在揚州城搜了一整夜，幾乎將揚州城翻了個底朝天。

「稟大人，城東區域沒有發現刺客身影！」

「稟大人，城西也沒有！」

……

「一群廢物，讓兩個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還找不到！飯桶！都是飯桶！」聽著屬下稟報，黃通判憤怒地將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一身肥肉氣得一顫一顫的。

「大人息怒，我們早已封鎖整個揚州城，刺客不可能逃得出去，定然是躲在了某個角落裡。明日天亮，我們一一排查，定能將刺客揪出來。」一個鋪頭壯著膽子說道。

「明天?明天陛下就回京了！若是明天之前找不出刺客，別說我頭上這頂烏紗帽，就你們脖子上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黃通判又氣又急:「去，全都給我出去找，今晚找不到就提頭來見我！」

「是！」

一個破廟裡

李乘風與林清霜背靠著背坐在了房樑上。這絕非李乘風要佔她便宜，而是此時林清霜狀態實在太差了，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若不靠著背，他怕她會掉下房梁。可李乘風知道她絕對不是困了，而是傷得太重，快昏過去了。

此時兩人渾身濕漉漉的，因為在被官兵追殺時，為了擺脫他們，李乘風直接帶著林清霜跳了河。

「誒，王大牛！你看我今天那一下有沒有蓋世大俠的風範?」李乘風拍了拍他身後的女子。

「我不叫王大牛！」女子昏昏沉沉，可聽到這，還是忍不住反駁。

「我知道你不叫王大牛。」

「那你還叫！」

」你也沒告訴過我你的真名啊！」

「林清霜。」猶豫了一會，女子還是向李乘風介紹了自己。

「林清霜嗎，好名字，只比我差一點。我叫李乘風！江湖人稱玉面……」

「你已經說過兩次了！」林清霜打斷了李乘風的話。

「你還沒說我今天那一下像不像大俠呢？」

「哪一下?」

「就是『嘭』的那一下呀！」李乘風說著，還模仿了一下今天那麵粉爆炸時的聲音。

「哦，你怎麼做到的。」

沒得到林清霜的誇讚，李乘風也沒什麼失落，濤濤不絕地講起了自己是怎麼計劃行動的。

「以前呢，我師傅不僅替人算命，還會替人抓鬼，可這世上哪有鬼啊，可就這麼做場平平奇奇的法事又怎麼賺得到錢呢，於是那老騙子就會在空中撒點麵粉，在用火石打燃，麵粉就會爆炸。唬得那些老爺們恨不得下跪迎仙。今天我又恰巧在客棧廚房發現了幾袋麵粉，還有火摺子，故而有了這麼一出。」

「嗯。」林清霜對於李乘風的故事沒什麼興趣，僅僅回了一個字，主要是她現在真的太累了，累得想立馬閉上眼，什麼也不用管了。

可李乘風不想就這麼終止了話題，事實上，他一直在找閑話說，他怕一旦不說話，林清霜就會睡過去，然後再也醒不過來。

「林清霜，記得上次在河東鎮里我好像聽你提到了李天一?」李乘風忽然問到。

「怎麼了？」林清霜

「好巧，我爹也叫李天一。」

驀的，林清霜快合上的雙眼再次睜開，渾身一顫。

「你說什麼?」

「我爹叫李天一。」

「你爹還活著嗎?」

「死了！我師傅告訴我他和我娘都死了。死了十五年了。」李乘風說道。

因為背靠著，林清霜看不到李乘風的神情，不過在說這些話時，她明顯感受到少年身軀有輕微的顫抖。

而林清霜也在顫抖:「你還知道什麼關於你爹的事么？」

「不知道了，哦，對了前幾天我師傅說我爹和我娘是劍仙，我爹有把劍叫清風劍，不過那把劍被那老騙子騙走了，不然我也能當劍仙，何至於被那群狗官追著跑……」

林清霜聽著少年絮絮叨叨地講述著他的故事，聽著他抱怨著他師傅是個不靠譜的老騙子，緩緩閉上眼。回想起那日比武，她斬破了李乘風的面具，看到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思緒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時，宰相府被官兵層層包圍，火光衝天，刀光劍影不斷，府里充斥著哭嚎聲，哀求聲，官兵的獰笑聲，一片混亂。一對夫婦手持利劍如天神下凡，衝破包圍，殺進宰相府，在她父親的請求下，那對夫婦帶著她，力戰數十位高手，衝破重圍最後將她帶到了一個密室后，將她交給了潘鍾等人後，又引開了敵人。最後她才知道，那對夫妻殺了數十個高手后，真氣耗盡，一同跳下了深淵赴死。那年，她僅僅五歲。

她還記得自己被那男人抱在懷中時躲避追殺時，那男人低頭看了她一眼，自己也與他對視。那雙深邃的眼睛就這麼印在了她的心中。

此時，那雙眼睛在她心中浮現，逐漸與幾天前李乘風的眼睛重合……

「你認識我爹娘對不對?」李乘風突然問道。

「嗯！認識。」

「他們真的死了嗎？」李乘風又問道。

「死了。」

聽到這答案，李乘風的心再一次失落。

「你可知道他們怎麼死的。」李乘風又問。

「我……我不知道。」猶豫了片刻，林清霜選擇隱瞞。為了復仇，她已經失去太多人了，

那麼多看著她長大的老前輩，還有蓮兒，她比自己還小一歲啊。

李乘風的父母為救她死了，絕不能再讓他像自己一樣背負仇恨生活，更何況對手如此強大，此時告訴這個少年無疑是將他推向死亡。

十五年的仇恨，就讓她林清霜一人擔之吧。

「不過我知道你的父親是最偉大的劍仙，你的母親是世上最漂亮的仙子。」想了想，林清霜又說道。

「謝謝你。」李乘風低聲回應。

緊接著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天快亮了，你帶著我走不掉的，我會將他們引開，你找機會逃走」透過破廟頂，林清霜看到逐漸發白的天空，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李乘風沒有說話，彷彿沒有聽到林清霜的話。

「你們去那邊搜一搜！」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破廟外，官兵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李乘風與林清霜瞬間神經繃緊。

「咔吱～」，破廟的門被一個官兵推開。

他環顧一周，並沒有發現可藏身之處。又走進破廟裡探查，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房樑上，李乘風小聲的吞了一口口水。細汗已經布滿了臉。此時只要那官兵抬頭一看，就能發現兩人。更要命的是，林清霜狀態愈發差勁了，此時連坐直身子都難。

只見那官兵站在房梁下面，雙眼來回掃視。一直沒發現疑點的官兵終於轉身準備離去。

李乘風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林清霜還沒徹底幹掉頭髮居然聚出了一滴小水珠，往下滴去，正中官兵鼻尖。

遭了！李乘風心想，這下完了。

這天氣好好的，怎麼突然有水了。官兵疑惑的抬了一下頭。

這一抬頭卻發現兩個人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官兵只覺眼前一黑，便很乾脆地昏死過去了。

原來是李乘風自知躲不過去，便果斷的帶著林清霜往下跳，一下子砸暈了那名官兵。

「嘶～！」李乘風吸了口涼氣，往下跳時他為了確保能砸暈官兵，將腳調整成了一個膝蓋落地的姿勢，砸到地面后，感覺腳快斷了。

拿了官兵的佩刀，又背起林清霜，李乘風一瘸一拐的走出廟門，環顧四周，挑了一個距離城門最近的方向，拚命衝去。

「發現刺客了！」

「他朝東城門衝去了，快追！」

沒一會，李乘風就被發現了。

「呵，負隅頑抗！」官兵頭領看到李乘風狼狽逃竄的樣子，露出殘忍的笑容，伸手從箭袋中取出箭，而後彎弓便射，享受著打獵般的樂趣。

「咻！」一隻利箭撕裂空氣，從李乘風耳邊劃過。

李乘風不管不顧，只是埋頭向前衝去。

終於，李乘風停了下來。

在他前面，是十多米高的城牆，城門緊閉。在他身後，是不斷趕來的官兵。

「嗒！嗒！嗒！」黃通判騎馬趕至。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和他背上的女子。

「跑啊，怎麼不跑了，你小子不是很能跑的嘛！」黃通判用馬鞭指著李乘風，狠狠地說到。

「還敢燒本官的頭髮，今天我就把你送進烤爐拿去煉丹！」突然想起了昨日李乘風竟燒了他頭髮，黃通判面露狠色。

「少年，交出你身後的女子，我可做主打開城門讓你離去。」突然一個老宦官騎著老馬緩緩走到了黃通判的前頭。

正是那擊敗林清霜，又擊殺一眾黑衣高手的老宦官。

「內使大人，此少年很可能是刺殺陛下的刺客同夥。」黃通判小聲提醒道，姿態放得很低。他雖然畏懼眼前的老宦官，可也不想就這麼輕易地放過李乘風。

老宦官瞥了一眼黃通判，黃通判瞬間感到渾身透涼。

「下官多嘴，全憑大人處置。」黃通判慌忙說道。

其實殺人如麻的老宦官又怎會在意那少年的性命，只不過不知為何小公主竟與那少年相識，無意中提了一嘴那少年，不妨留他一條性命，無關大局。

「放我下來吧，不然兩個都走不掉。」林清霜用盡最後的力氣，拍拍少年的肩頭:「你今天已經是個蓋世大俠了。」

李乘風冷冷的注視著前方的官兵和老宦官，一言不發，將背上的林清霜輕輕放在地上。抽出了那把從官兵身上奪來的制式長刀，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幾步，將刀尖指向了老宦官。

「呵，有點骨氣！」老宦官輕蔑一笑，給過了他機會，既然他想找死，也沒辦法了。

「大人無需動手，將這野小子交給下官，免得髒了大人的手。」黃通判臉色陰沉，想要親自殺死那個少年。

這一次，老宦官沒有再阻攔。

「打斷他的手腳，再給我帶過來！」黃通判轉頭對身旁的屬下說道，言語中凈是殘忍。

「是！」一個滿臉鬍渣的官兵頭領獰笑著提刀向李乘風走去。

看著那官兵，李乘風突然想起那個死在官差腳下的婦人，想起了那個伏在她娘身上痛哭的無助小女孩。

恨意突上心頭，李乘風單手持刀改為雙手握刀，這樣刀拿得更穩，心也更堅決。

走不掉，那就戰吧！能拉幾個墊背的話小爺就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