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飛沙客棧
第二天一早,李乘風起身練完劍后,辭別了胖商人等人,孤身一人北行。
部落族長是個熱心腸的,得知李乘風要前往天山後,還送了李乘風一個簡易的用氂牛皮做的小氈帳。平時不用時可以折起來,用到時支棱起來也能勉強塞下一個人。族長稱,想要在荒原上活下去,沒有氈帳是萬萬不行的,指不定晚上睡覺時就給凍死了,又或是給野狼舔了臉。
李乘風很是感激,這他倒是沒有考慮到,氈帳對他來說確實很有幫助。
罕見的,出發那天風雪小了很多,相比前些日子的狂風暴雪,甚至可以說得上溫柔。這是個好兆頭!
李乘風選擇繞著烏蒙邊境北上,這樣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遇到烏蒙軍隊啊,被盤問啊什麼的,而且也不會在草原上迷失方向。
但不好的是,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有時走上一整天都看不到牧民,李乘風天生好動,這孤寂旅程說實話是真為難他了。
長路漫漫,唯劍作伴。
受不了寂寞的李乘風扯開破喉嚨,鬼哭狼嚎地喊起了草原民歌。
烏蒙邊境其實更多的是沙土,越深入烏蒙,鮮草越鮮美,牛馬羊群更健壯,但是牧草好的地方都被草原貴族霸佔著,像這些草長的稀稀拉拉的邊境一般都只會有一些日子快過不下去的小部族生存在此。因此李乘風也不怕遇到什麼人笑話他唱的難聽,有時遇到只野兔,逮到了,提著它耳朵跟它說上半天話才將它放下,也不管那野兔聽不聽得懂。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無聊!
李乘風就這麼走了又走!除了偶爾遇到幾個游牧的牧民以外,就沒見過什麼人了,可偏偏李乘風還不懂烏蒙話,壓根聊不到一塊去。
這樣的日子終於在七天後有了改變,李乘風發現了一家客棧!一家很突兀的客棧!
在這荒原之上,不是沙塵就是風雪,哪來的客人?誰會在這開客棧,怕不是傻了吧!
可李乘風就是看到了,不信邪的他還特意揉了幾遍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還是個二層樓大客棧。
客棧招牌已經給風沙腐蝕得很嚴重了,只能依稀可見其名為飛沙客棧,這倒是形象得很,畢竟這裡大風一起,確實飛沙走石的,逼得人睜不開眼。
客棧門是緊閉著的,李乘風走到門前,重重拍了幾下門:「有人么?」
連拍幾遍后,客棧終於有了回應。
咔~吱!厚實的木門打開一道縫,探出一個頭來,是一個戴氈帽的店小二,一見到李乘風,大喜道:「喲!客官請進!」
李乘風有些驚喜,本來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的,不曾想還真有人。李乘風走進去,頓時感覺身子骨暖了許多,有種回到中原的感覺。
「風沙太大,客棧平日里都是閉著的,剛剛客官拍門我還以為是沙石門,故而沒有第一時間開門,客官見諒了。」店小二有些歉意。
「無妨的。」有個落腳休息的地兒李乘風已經很激動了。
「不知客官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食啊?」店小二又問。
「來些吃食,再給我備些乾糧和烈酒。」李乘風說罷,丟過去一粒碎銀,那是給小二賞銀。
「好嘞,客官稍等!」接過碎銀子的店小二眉開眼笑,更加熱情了,往樓上大喊道:「老闆娘,來客人啦!」
還有個老闆娘?李乘風越來越好奇這個客棧了。
「一樓多塵土,還請客官移步二樓用膳。」點小二伸手指向二樓作請狀。
李乘風稍稍猶豫,但還是隨店小二上了二樓,一邊走還一邊觀察著整個客棧。
客棧樓梯是木質的,上面有些積塵,甚至還有些蜘蛛網,顯然是長時間沒有打掃了。
樓梯扶手上有一些深深的刻痕,李乘風很有眼力勁,看出那多半是刀痕劍痕,這客棧不簡單!
「喲,來客人啦,還是個后俊生哩!」剛上二樓,一個身著風韻猶存的半徐老娘便迎了上來,穿著一身鮮艷的大紅袍子,讓看慣了一片枯黃荒原的李乘風不由得眼前一亮,不由得想起了鐵匠鋪的紅姨。
「客官是中原來的嘛。」老闆娘熱情的問道,說的是大靖官話,口音像是大靖西北方的。
「嗯!」李乘風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小夥子不要害羞嘛,姐姐又不會吃了你!」那老闆娘走進李乘風,伸出一雙白嫩的手摸了摸李乘風的臉,挑逗著他。
李乘風哪裡經過這般陣仗,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只見他迅速退開兩步,拉開兩個身位,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這女人在幹什麼,自己好色是不假,可他也不是隨便的男人!更何況,這女人一看就不簡單,說不定是在色誘自己,然後下些蒙汗藥什麼的,最後再將自己洗劫一空,拋屍荒野!哼,想騙我,小爺我精得跟猴似的!
那紅衣女子看李乘風這麼大的反應,先是有些錯愕,而後則是一臉幽怨。難道自己真的就一點魅力都沒有嗎?哼,肯定是眼前這少年的問題!畢竟是個孩子,還不算是個男人。
「給我來點肉食,在溫壺酒。」李乘風看都不看那老闆娘一眼,自顧自找了張椅子,拍拍灰坐下。
「哼,不懂風情!」老闆娘白了他一眼,自討沒趣的走開了。
不一會兒,那老闆娘又上來了,左手端著一盤肉,右手提著一壺酒,這本該是店小二的活兒,只是此時卻是這老闆娘在干。
「老闆娘還真是勤快呢,事事親為。」李乘風打趣道。
「店裡人手少,小二在後廚忙著呢!」老闆娘嫵媚一笑,將酒肉放在桌上后,自己也順勢坐下了:「只有些牛羊肉乾,不要見怪。」
「不見怪,我怎會見怪呢!」李乘風笑道,這客棧十天八天估計都來不了一個客人,總不能為了他特意宰上一隻牛羊吧。
「喝兩杯?」老闆娘倒了兩杯酒,又對李乘風挑了挑眉。
「你先請!」李乘風面帶微笑,很有風度。
笑話,這酒她不先喝,李乘風怎敢入嘴。
老闆娘幽幽地剮了李乘風一眼,似乎在怨其對自己不信任,接著端起酒杯將酒一飲而盡。
「爽快!」李乘風舉起一個大拇指,同樣將自己眼前的酒飲下。
「聽口音,姑娘是大靖人士吧?怎麼稱呼?」李乘風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水,問道。
「哪有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名字的!」老闆娘柔聲細語的,若非李乘風剛剛看到她大膽的一面,說不定就給她騙到了,以為她是個害羞的良家大姑娘。
「不過看在小哥如此真心地份上,小女子告訴你也無妨的。」老闆娘又轉口道。
聽這半老徐娘自稱小女子,李乘風胃口瞬間減了三四分。
「小女子呢,名為許琴,小哥可以叫我一聲琴姐哦!,我呀,本是大靖涼州人士,父親在烏蒙與涼州之間輾轉倒騰貨物,日子倒也過得去,可有一次,突然遭了土匪,父親也死了。沒了父親的我無依無靠,於是拿著父親留下的積蓄來到了草原,如今建起了這家客棧,只可憐生意一直不怎麼景氣,真是苦煞我也。」說到傷感出,許琴還拿出一塊小方帕,擦拭著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眼淚。
李乘風饒有興趣地聽著她講故事,但自己絕對不會信就是了。一個弱女子在這弱肉強食的荒原上開客棧?說出去誰信啊!就是一直被李乘風稱為「沒腦子」的鐘詩齊來了也不會信。
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的。待許琴說完,李乘風發揮演員本色,眼睛微紅,略帶濕潤,共情道:「琴姐還真是苦命人呢!」
「唉!」許琴長嘆一口氣,似乎充滿萬般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