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倩
孟瓊猛地驚起,他突然想到。
如果只是荒野上的事情,阿爹根本不可能來中城遊盪一圈再回去。他在找,找所有孟家的孩子。讓他們不要回家!
他們,已經被盯上了。所以不敢單獨出來報信,只能成群地奔逃。不給敵人精確打擊的目標。
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有人知道了孟家就是夢家。
他要,趕盡殺絕!
中城裡,有孟瓊這般粗衣麻布的窮人,也有那些衣著華貴的富人。
因為中城,是所有人都可以來的地方。
商販在街邊叫賣,先生在草堂育人。近乎所有孟家的孩子都會在阿爹們外出狩獵時來中城轉轉,看看,嗅嗅他們在外城見不著的東西。
天,慢慢暗下,讓本就喧囂的中城染上墨色。
天水城沒有宵禁一說,不過商販很默契地,跟隨富人們的作息。
墨藍的天色逐漸黑了起來。
孟瓊和孟猛都在扛著飢餓,一人審看一個方向。
「瓊!你看,那是不是大寶他們?」
小巷側方,孟猛急忙招手示意。一大一小兩顆腦袋倚在牆沿瞧著自己族內的夥伴們。
只見大寶三人賊頭賊腦地走過街道,隱隱有幾分卧底的樣子,孰不住他們三人早已是街道上最顯眼的組合。
「靠,怎麼有人比我還蠢。這不是明擺地告訴別人自己有問題嗎?」
孟猛見狀赫然地吐槽起來。
旁邊,孟瓊瞧瞧這位,又看看那堆。
嗯~
不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走!我們跟過去,別太刻意了。中城裡有很多外城人的孩子,淡定一點。」
孟瓊開口說道。雖然理智告訴他自己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先帶著胖子先去荒野過一宿,但....他還是更擔心阿爹到底怎麼樣了。
「好的瓊!」
「別tm窮窮地叫,我嚴重懷疑老子這輩子沒吃過糖葫蘆就是你這烏鴉嘴害的!」
孟猛一聽瓊生氣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小聲嘟囔一句
「我不瓊,不也沒吃過糖葫蘆嗎?」
孟瓊回頭,讓胖子立馬正經起來。大搖大擺地向城中走去,大腹便便地模樣眼神輕浮。要不是身上的衣裝過於破爛,還真有幾分富家子弟的味道。
街道熙攘不止,倒是比時常熱鬧不少。
孟瓊孟猛二人混入其中,倒也沒有絲毫違和。
「胖子別盯太緊,我怕有人在找咱。」
孟瓊小聲提醒道,眼神卻遊離在身旁來來回回的熟婦身上。瘦小的臉頰眼眸很大,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人流中的某位婦人感受那邪祟的目光,厭惡地加快了腳步。
孟猛雖然不解,可還是聽了孟瓊的話。只是向來憨厚的他特意地不去看大寶,眼神卻反而顯得奇怪。
走在人群之中,喧鬧的嘈雜並未影響到孟瓊的思考。
在他認為,大寶他們肯定已經暴露了。而想殺阿爹的那些人卻遲遲不動手......
想釣魚嗎?
越走越快,孟瓊二人彷彿被人流裹挾般,從踏入漩渦的那一刻起,便再也無法回頭!
視線逐漸明朗,大寶三人見狀直接沖了上去,但必然地,被在場間等候的人瞬間制服。
孟瓊怒火中燒,卻趕忙拉住了旁邊的胖子。
「阿....」
和上次一樣,胖子再一次地被孟瓊堵住了嘴巴。只是這次,卻要費上更大的氣力。
「別上去,真的,求你了。」
孟瓊使勁拉著胖子扭動的軀體,除了那嗚嗚的壓抑聲外,那捂住胖子的手掌逐漸濕潤。不是溫熱,反倒冰涼。
台上,夢家族長以及夢家所有的壯漢都被壓在行刑台上。狗頭斬刀光銳利,反射出瘮人的光澤。
旁邊,頭戴烏紗帽的縣令一臉茫然地被人推上台前。懵懵地坐在主位之上,環顧眾人。
孟坤昂起頭,審視著擁擠的人群。
他死,好像已是註定。只是他不想看到,那個消瘦的身影。
台底下,看著阿爹被推上了刑台。孟瓊淚腺奔涌,卻要用盡心力地,讓它多停留一會。
「別哭出來,如果實在忍不住。就抬頭看看天吧」
孟猛的掙扎已經平緩下來,他是不夠聰明。但還不傻,大寶他們也被押上了刑台。他衝上去了又能怎樣,只是平添一顆頭顱罷了。
孟瓊拍了拍他那寬厚的肩膀,卻彷彿突然有一座大山,壓低了少年的脊樑。
台上,司馬沉璋開口道:「這些荒野獵人,因一己私慾。多次以次充好賺取差價,將有問題的狐毛賣給縣令夫人,導致其腹中嬰孩胎死腹中。其罪行,豈是罄竹難書可訴?
今日,我幻山門外門弟子司馬沉璋歷經此地,得知其罪行。本著除惡務盡的原則,縣令派人將吾將人緝拿。
滿門抄斬!」
話音落下平地驚雷。
縣令在司馬沉璋的注視下懵懵然地,點了點頭。
現場嘩然,一些孩童尚未知曉,只晃著娘親欲求甚解。
狗頭斬下,一瘸腿漢子憤然開口。
「呸,狗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殺就殺,說那麼多作甚!」
縣令聞言,有些不忍。但終究是看了眼司馬沉璋一言不發。
司馬沉璋笑道:「欲加之罪?那我替縣令決定,孟家族人聽好了。有誰內舉孟家罪證,可免不死,舉報在一逃族人,可帶一人不死。
人數,不限!」
「怎麼樣,很公平吧。」
孟泰皺眉,隨即又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屁,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什麼在逃族人?我孟家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這兒,不知道你說什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司馬沉璋嗔笑出聲:「沒關係。反正是不是夢家呢,都和我沒關係。」
掃視一圈,司馬沉璋掐指默念。
「你們還有一刻鐘,有自首的嗎?」
此刻,被囚於中心的孟坤漠然開口。
「沒有,就是沒有。我孟家人,沒有孬種。」
台下,孟瓊握緊拳頭,面帶微恐。努力不讓自己憤怒的情緒表露,阿爹方才裝作沒看見自己,是不想連累我。
我不想,也不能,死在這裡....
「等一下!民婦有話說」
一聲脆響,讓喧鬧地刑台冷靜下來。只見一身段姣好的年輕婦人開口喊停,清冷的面容上,一個掌印清晰可見。不知道在訴說著什麼故事。
聞言,孟家人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去。司馬沉璋饒有興緻地看著說話的婦人。嘴裡嘖嘖稱奇。
這身段....砍了,未免可惜了些.....
「孟倩,你要幹什麼!」
孟泰扭過頭去,瘋狂地想要掙脫身上的繩索上去給她一巴掌。
「噢,你有什麼話要說。來,大聲地說出來,讓大傢伙都聽一下。你們孟家有什麼罪。」
收到司馬沉璋眼神示意,劊子手為孟倩解開了繩索。沒有了狼狽的束縛,孟倩緩緩站起身來。二十齣頭的年歲加上美艷的容貌在此刻更是凸顯。
哪怕是仙門出身的司馬沉璋,也是微微驚嘆。
「別怕,勇敢地說出來。讓世人看看,這個腐朽的家族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司馬沉璋說道,緩緩挪動身子走向孟倩。逐漸走至背後,在身段遮掩之處,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后腰麻衣。
笑道:「就像我之前承諾地一樣,說出來。可不死!」
感受腰后的酥軟,孟倩既羞憤又興奮。看了眼底下怒目圓睜的孟泰,柳眉下目光絕決,下定決心。
「孟家噁心齷齪,對外以次充好,賺黑心錢,騙老實人。對內派系林立,專欺暗室,荒淫無道。賤婦臉上的傷便是孟家族長欲要輕薄奴家時留下的證據。」
台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孟倩的傷是怎麼回事。即無奈又辛酸。
「你放屁,你個賤人背叛族人討好外人。賤人,賤人!!」
當場上孟泰還在怒罵賤人之時,觀眾們卻已經接受了這套說辭。
「你看那美婦的臉,真的有個掌印誒」
「那身段,那容貌...嘖嘖」
孟瓊站在人流之中,感受著他們的情緒,聆聽著眾人的議論。他很想衝上刑台大聲地為自己阿爹證明他不是那種人......
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事後那個陰陽怪氣的司馬沉璋逍遙自在,不甘心事後那個出賣族人陷害阿爹的孟倩活得光鮮亮麗。
阿爹想救我,我就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