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日迫晚昏
眾人聽得盡皆側目,只見門外進來兩人,當先一人年紀也就二十多,俊朗逸雅,著一身藍色綢緞,肋下挎一把寶劍,極為華貴、引人注目。他身後那人年紀稍微大一點,昂首闊步,雖一身樸素打扮,卻減不了他臉上的英氣,胸前抱了一桿短槍,槍尖寒光閃閃。
太史雎、魏宣幾人眼前一亮,趕緊上前行禮,並對堂內弟子道:「你們都聽好了,」說著用手畢恭畢敬地攤向那位華貴的年輕人道:「這位就是孟宗主的大公子,孟煥孟公子,他如今的到來可是我們逍遙堂蓬蓽生輝呀。」
孔追曲也趕緊補充道:「孟公子年紀雖輕卻已是武藝蓋世,真可謂是人中龍鳳。」
堂內許多弟子聽得誠惶誠恐,不知所措,他們哪見過這樣的人物,有的甚至直接跪下來磕頭。辛伏清在堂中看得只是皺了皺眉頭。
介紹完孟煥后,魏宣才指向年紀較長的道:「這位是龍見營中的鷹眼衛蕭衝冠蕭大人。」、
這時,孟煥走到辛伏清面前道:「辛師哥武藝高強,在下佩服、佩服。」說罷抱拳行一禮。
辛伏清心下一陣厭惡,勉強還一禮,道:「慚愧。在下雖不知孟公子是何方神聖,但能在魏宣口中如此之神,在下也是佩服。」
孟煥心中惱怒,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平靜道:「辛師哥,我淵默派這些年來唯才是舉,像你這般身懷絕技的人,困死在這三山也太可惜了。」
「孟公子,你這話能說服本門的叛徒,卻也別想敗壞我百年逍遙門。」
魏宣道:「公子,這小子實在是冥頑不化,在下知道您有愛才惜才之心,但留著他終將是個禍害。」
太史雎也進言道:「公子,這廝武藝不低,咱們還是要小心應對。」
孟煥微笑道:「我在江湖征討之時遇到武藝高的還少了嗎,今日可用逍遙陣法拿下他。」
逍遙陣法講究的是以布陣人的逍遙自如來一步步困死陣中的人,逍遙自如的人只會把自己的武藝發揮得淋漓盡致,而被困住的人只會縛手縛腳,最後只有束手就擒。逍遙陣法本身講究「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因而陣中有六個方位:陰、陽、風、雨、晦、明,同時也對應著逍遙劍法的六類招式。逍遙陣法也是通過六氣的彙集,從而發揮出驚人的威力。
辛伏清聽得大驚:「你是如何知道我逍遙門的陣法?」
孟煥笑了:「莫說逍遙陣法,你門除了盈虛劍法的其他兩大劍法我都已悉數掌握。」
魏宣看著辛伏清驚異的表情,道:「我帶領逍遙門既要和龍見營合為一體,自然和他們就是一家人。孟公子也願花重金買下。我門規模龐大,但常年經濟來源少,一直過得清苦,這叫人如何過活?況且人孟公子師承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絕風血客」東方越,又怎麼會把我們這點微弱武功放在心上?」
辛伏清不知道東方越是何人,只是慘然笑道:「叛徒。」
楊克見狀,勸道:「辛哥,你太執迷不悟了,死守著門規,荒廢了一生啊。」
辛伏清失望地看著他,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辛師哥,得罪了。」孟煥一擺手,看了一眼楊克,道:「大家一起上,制服他即可,別傷著他。」楊克感激地朝孟煥點了點頭,便迅速站住了自己的方位。
辛伏清冷笑道:「就憑你們,還傷不到我。」他情知今日眾叛親離、已無退路,只有放手一搏,當下趁他們立足未穩,一招「雲間不際」直刺孟煥所站的明位。
孟煥看得劍鋒閃爍,似風聲中有無數把劍朝他刺來,他無法分辨,只好死守著方位,揮劍亂舞護身。
辛伏清見他破綻大開,待要變招時,卻聽到耳畔邊四處風起,心中暗道,來救得這麼快,便只好放掉孟煥,劍圈一回,同三把長劍相撞。饒是辛伏清心法內力雄厚,也被震得手臂酸麻,當下一招虛招疾刺,反身閃過他們的第二次進攻,又回到了陣中央。剛剛辛伏清冒險疾突孟煥之時,後背已是門戶大開,他本想著刺后回身應付救援仍遊刃有餘,但他不知道逍遙陣法變陣速度極快,五位聯合的出招十分迅猛。若不是剛剛一招靈巧的側刺虛招分散了攻擊,他此刻便會血濺大堂。此刻,辛伏清才意識到這逍遙陣法實在是不容小覷。
太史雎在一邊看得暗自竊喜,雖然他武藝微薄不能上陣助戰,但能看到辛伏清受制,自然也是興奮不已。他忽瞥眼看見站在下首的姬非,這小子平時和辛伏清走得很近,他心中恨恨道:「我先拿住這小子。」於是拔出佩劍,向姬非揮去。
其時,姬非正焦心於堂中的打鬥,絲毫未注意旁邊坐著的太史雎,但李蕙一早就注意到他的神情和拔劍了。由於有門規規定弟子一輩不得帶劍進入大堂,正當太史雎的劍馬上揮向姬非的千鈞一髮之際,李蕙情急之下拔出姬非的佩劍奮力格開了這一擊。
姬非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跳了起來。李蕙則手持寶劍將姬非護在身後。
太史雎氣急敗壞道:「你個不入流的弟子也敢這樣,看我怎麼用門規冶你!給我讓開!」
李蕙搖搖頭,道:「太史師叔,你可能同辛師叔有一些誤會,但是你和非弟卻是無冤無仇吧?你可以理智清醒一點嗎?」
太史雎本來多年的忍耐在此刻爆發,他此刻無法忍受一個弟子也敢對他忤逆。他當下不答話,冷哼一聲,徑直攻來。李蕙見狀大吃一驚,也只好全力守御。
太史雎儘管武功平平,但畢竟修行已有將近二十年,很快李蕙便左支右絀,落入下風。一邊的魏滄海目光從未離開過李蕙,眼見她柳腰急舒、楚楚可憐,不禁頗為心動,大聲對太史雎道:「太史師叔,您手下留情、且歇一下,我來幫您拿住這小子。」說罷,從邊上道衛手中搶過一把劍,眾道衛知他是門主之子,也不敢輕舉妄動。魏滄海拿了劍,抖擻精神、輕舒臂膀,躍起便朝姬非疾刺去。
姬非自小讀書,習武哪有魏滄海一般充足?眼見劍鋒來勢急速,別無良策,姬非只好仰頭躲過,情急之下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難堪非常。
魏滄海陰陽怪氣道:「姬師叔,你這招王八朝天也是有趣得很啊。」
姬非狼狽爬起,惱怒道:「你不會只會這一字長蛇吧,我還以為你武藝有多高深呢。」
「那你看這招如何!」魏滄海又是一招削來,姬非急忙閃過,身後的桌子被深深劈了一道裂痕。好在姬非平時也常修習逍遙心法,身手較為敏捷,在飯桌板凳間輾轉騰挪,勉強能躲開魏滄海的殺招。而魏滄海一邊想快點在太史雎面前邀功,出招急切,一邊也想在李蕙面前多展示展示,出招浮誇。兩人便在大堂一邊你追我跑。
但在大堂中間,逍遙陣法不斷變化、層層相攻,辛伏清一人虛實百出,左御右格。武藝的決鬥到這個階段已演化成了彼此內功的比拼。辛伏清雖然內力漸漸不支,但仍虎虎生威、愈戰愈勇。但逍遙陣法的六人已逐漸力不從心、滿頭大汗。
曹芙在六人間似乎是內功最弱的一人,她出汗雖不多,卻已經是氣喘吁吁。
宇文雄發現妻子的不對勁,著急地低叱道:「練陣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你怎麼回事?不應該啊!」
孔追曲的表情已經逐漸痛苦起來,焦急道:「這廝怎的如此厲害,幾大變陣都用完了,還是沒拿下他,該如何是好?」
孟煥的心中豈不是同樣著急?孟煥自以為辛伏清武藝一般,其是萬萬抵不住這多次練習的逍遙陣法的。而如今,他見辛伏清在陣中仍精神抖擻,奮威仍在,他實在想不到辛伏清的武藝已經高深到了何等地步,蕭衝冠又不識逍遙陣法無法加入,他不禁為自己的輕敵冒進感到後悔、心生怯意。
魏宣喘了口氣,也著急道:「公子,怎麼辦,還攻嗎?」
孟煥怒道:「沒用的傢伙,現在來問我了?」
正當陣型開始散亂時,忽聽得堂外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女聲嬌媚無比:「煥哥,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你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來啦。」
男聲粗魯非常,應和道:「夫人,您這招真妙,以後我都跟著你干。」
孟煥像是看到了什麼希望,寶劍一回,馬上帶領眾人再次站住方位。。
辛伏清也不急著反攻,他朝門外眺去,只見似乎有一女兩男向逍遙堂走來。
他想眯眼仔細看清楚,不多時,驚恐頓時瀰漫了他的眼睛。